鸣州有百十城,除过名列前茅的十座繁荣大城之外,还有两座地位超然的城池。
鸣城与鸣州同名,它是鸣州最为重要的中心城池,也是修道院所在之地。
因修道院的存在,鸣城得以超然物外,是鸣州其他城池不能比拟的贵地,直属京都中央管辖。
而除过鸣城之外,还有一座地位超然的城池——无华城。
无华城取自朴实无华,寓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光芒四射。
由于毗邻鸣城,无华城不仅做到了光芒四射,甚至还超越了朴实无华的层次,繁荣程度仅次于鸣城。
但与鸣城不同的是,作为前者的附属城池,无华城没有修道院这样的强大势力震慑诸方豪强,导致其内势力鱼龙混杂,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
如果说鸣城是群雄并起的仙境,那么无华城就是霸者厮杀的深渊。
倘若没有一定的凭仗,无华城不亚于地狱。
而假如实力雄厚,那么无华城就是当之无愧的天堂,是纸醉金迷的奢华天堂。
泛轻舟从古歌手中忽悠到令牌之后,并没有猴急的立刻动身。
他先是从消息灵通的青沽酒那里打听到了无华城的大致情况,旋即细细做起了计划。
无华城是罪恶聚集之城,也是奢靡盛行之城,整座城池被八大家族暗中控制,维系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同时私底下也接连不断地运转着各种暗潮与黑暗。
那种地方,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背景,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泛轻舟再怎么自大,也不会认为区区修身境的自己,能够与无华城、与八大家族抗衡。
故而他需要好生盘算,免得在无华城坏了规矩,阴沟中翻船。
“无华城等级森严,从城池最外围到最中心层层递进,最外围是最穷最弱的修道人聚集之地,以此类推……”
泛轻舟默默思量道:“以古歌的身份和实力,能够接触到的层次,大致就是无华城最外围的底层势力。
无华城最外围的坊市只有一个,那就是蝼市。”
蝼市,蝼蚁的坊市。
泛轻舟端详着手中陈旧的令牌,令牌上面有一列烫金篆字,许是被摩挲了很多次,导致字迹模糊,隐约只能辨认最大的两个字是“阴司”。
“阴司……”
泛轻舟蓦地目光闪烁起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抚着下颌,沉默不语。
阴司是生者逝世后的魂归之处,向来缥缈虚无,哪怕泛轻舟前世是仙域主宰,却仍旧无法捕捉到阴司的一丝线索。
它似乎根本不存在,又似乎无处不在。
泛轻舟当然清楚手中烫着阴司字迹的令牌,肯定不会是他所知悉的阴司,但这阴司两个字还是引起了他的兴致。
“如果我猜测没有错误的话,这阴司就是某个组织的代号,亦或是某个组织的暗号。”
泛轻舟缓缓收起了阴司令牌,沉思道:“古歌实力不俗,却常年隐匿修为混迹于实力低微的弟子之间,冠以兴趣之名,进行各种情报的搜集和交易……
他极有可能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如是这般,他给予令牌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泛轻舟不知不觉间,嘴角便露出了一抹轻笑:“我有预感,此番前去无华城,恐怕会有不少收获。”
一日的时间眨眼而过。
泛轻舟确定准备充足之后,向青沽酒嘱托了一些事宜,便趁着夜色将近的黄昏,离开了修道院。
鸣城虽与无华城毗邻,看似二者距离不过咫尺。
但因鸣城之大,足以容纳数百万的人口。
而偌大的修道院,尽管占据了它的中心区域,但若论实际大小,修道院却还不足整个鸣城的十之一二。
故而饶是泛轻舟对此次前去的路途遥远有了心理准备,但马不停蹄地全力赶路三天两夜才堪堪过了地界,最终到达无华城的区域,停歇下来后,仍旧是让他有些筋疲力尽之感。
幸好古歌所言的坊市,应当就在无华城最外围,否则以泛轻舟的体力,再这么赶路下去,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消。
当天夜里,他在无华城与鸣城交界处的小林内静修了良久,待到养精蓄锐之后,才精神抖擞地出了树林,踏入了无华城的地界。
无华城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泛轻舟刚一进城,便感受到周遭空气之中透出的不善和隐约的腥气。
他不动声色地按着记忆的路线,向蝼市所处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宽敞的道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来来往往,不论男女都穿着陈旧的衣服,他们面黄肌瘦,多为年轻人。
而道路的两旁,则是零星地洒落着三三两两的摊位,剩余的空地,则是尽数被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占据。
天空灰蒙蒙的,举目望去,四周都是破破烂烂的柴房,更有甚者,还是破洞不少的茅草屋。
一股压抑的气氛,顿时将走在路上的泛轻舟团团围住。
泛轻舟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沉闷的感觉才稍稍驱散了些。
道边或坐或卧的视线,路上或来或过的视线,无一不是充斥着打量,同时还暗含着某种炙热与贪婪。
泛轻舟虽然一身布衣,却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外来之人。
在无华城挣扎求生的人们眼中,泛轻舟就是一只待宰肥羊。
路上行人的步伐慢慢变得滞缓,走远的行人甚至已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面无表情的泛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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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道边摆摊的摊主,以及那群躺卧的老弱妇孺们,都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征兆。
在场的人里面,除过孩童之外,没有一个修为低于修身境。
泛轻舟那张变幻了容貌的脸庞,隐约有渗出薄汗的倾向。
身临其境方知这种压抑的风雨欲来是何等煎熬,泛轻舟知道周围这些人打着什么主意,无非就是群起而攻之,将他或捕或杀后,所得财富按照实力强弱和出力大小划分。
他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携着财富的肥美羔羊。
而这里,就是无华城,人性没有丝毫遮掩的罪恶之都。
泛轻舟前进的步子蓦地一顿,整个人便站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路上附近稀稀落落的行人面露警惕和一种即将杀戮的嗜血,而道路两边的老弱妇孺们,也纷纷相继站起身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如闷雷炸响,让人不禁胆战心惊。
也幸亏泛轻舟前生见过太多大阵仗,还能保持镇定自若,倘是一般的修道院内院弟子,无所依仗的话,这会儿指不定都惊慌失措成什么狼狈模样了。
泛轻舟淡定的样子,落在了很多人眼底,也让他们犯了嘀咕。
布衣青年看起来只是通窍三变,面对他们这群修身境的虎视眈眈,竟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单单是这份心性,就让他们有所顾忌。
来无华城扮猪吃虎的修道人不在少数,被坑过性命的无华城底层百姓,早就学会了谨小慎微。
因此,一时间,泛轻舟和附近的人群陷入了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但双方却都默契的没有率先打破脆弱的平衡。
“小友来自何方,所来为何事?”
过了顷刻,泰然处之的泛轻舟一语不发,倒是四周这些人的首领按捺不住了。
站在道路中央不远处的旧服中年男人,目光带着审视和试探地凝视着不远处的泛轻舟,沉吟少顷后,徐徐道:“我姓张,小友若是不嫌弃便唤一声张叔,如果小友前来无华城有事,张某可以提供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泛轻舟还未表态,周遭的其他人就露出了迥异的神色,有讶然,有不解,还有了然。
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对泛轻舟的觊觎和窥视。
该走远的走远了,该摆摊的继续坐着打盹,该躺卧的也躺回了道边,蜷缩着卧成了一团。
没有了灼灼目光的包围,泛轻舟顿觉周身一轻。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缓缓走近的旧衣男人,淡淡道:“见过张叔,晚辈乃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来此贵地,是为了寻觅一位故人。”
张氏男人粗壮的眉头一挑,起了一分兴趣:“小友的故人,莫非是在这蛀虫区内?”
无华城的最外围,也被称之为蛀虫区,是其他区域对最外围的鄙视。
时间久而久之,这个本是最外围用来自嘲的称谓,就成了最外围区域的“雅称”。
“不错。”
泛轻舟微微颌首,他虽惊讶于张氏男人对最外围区域的称呼,但表面却不露端倪。
而这副模样落在旧衣男人的眼里,就成了高深莫测的代名词。
“此子元神气息忽高忽低,在通窍三变到修身四转伐骨之间摇摆不定,着实诡异至极,而他听到我对最外围区域的称呼,竟然没有丝毫惊讶,不像是初来乍到的新人……”
旧衣男人打量着泛轻舟,默默思索道:“此子不简单,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他垂落身侧的右手隐晦地做了一个手印,附近那些看似心不在焉的游移视线,顿时暗中一凝,旋即恢复原状。
“来者是客,小友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与张某去寒舍一叙,说不定小友那位故人的消息,张某还略知一二呢?”
旧衣男人有些投鼠忌器,但想到泛轻舟年纪轻轻就与他的实力相当,便知眼前的年轻人定然不简单。
而不简单的人身上,往往会有不少好东西。
他不愿轻易放走泛轻舟这只肥羊,想要独吞。
因此刚才的手势就是稍安勿躁,对手不可招惹的意思。
泛轻舟的修为气息表面来看是通窍三变,但旧衣男人仔细探查,却发现他的元神气息忽高忽低,变化不定,而且最高还维持在修身四转的境界,于是心道泛轻舟或许是修炼出了差池,所以气息紊乱。
同时,他也理解了泛轻舟为何隐匿真实修为。
扮猪吃虎要好过始终维持真实气息,被人察觉是修炼出了差池。
旧衣男人越想越觉他的推测很正确,于是看向泛轻舟的目光愈发和蔼。
同为修身四转,泛轻舟还是修炼出了差错,旧衣男人觉得或许可以通过假以辞色,将眼前的肥羊不费吹灰之力地吞掉。
心底火热的旧衣男人微微侧身,向着泛轻舟作出请的姿态:“小友,请跟我来。”
旋即,他便带着泛轻舟走向街道的深处。
街道上和街道旁形形色色的人们,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猜测到可能是旧衣男人想要独吞,但碍于旧衣男人和颜悦色的模样和忌惮于旧衣男人平日里的威望,他们瞬间息了分一杯羹的心思。
一来旧衣男人和颜悦色,说明泛轻舟实力不低。
二来旧衣男人积威已久,触怒他得不偿失。
索性他们就先按捺不动,静观其变。
贪得无厌的早早就没了性命,如今能在无华城苟延残喘的,都是识相且不愿涉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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