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怀抱没有月魄亲切,却让她安心。永夜一路装睡,把风扬兮当成一匹马,她觉得这样的形容很贴切。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五天,永夜有点儿撑不下去了。她觉得每天只喝几口稀粥吊着命,李言年再离开时不用对她下软骨散她也无力了。
她分外想念影子叔,他从房顶扔下来的肉真香啊。从前有危险的时候,影子叔都会出现在她身边。可是现在影子叔走了,她只能靠自己。
揽翠看她的目光很复杂,却不敢走近半步。李言年说只能每天给永夜半碗稀粥。她煮的粥就真的稀得可以照见人影,每次放下粥掉头就走,一句话也没有。
永夜喝着半碗米汤苦笑,女人要是嫉恨一个人,手段会比男人还残忍。
第六天,李言年进了房间,对永夜又下了软骨散,他冷冷地说道:“我觉得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多睡睡比较好。”
永夜的手紧握成拳,钢丝刺入指甲缝中,痛得她几乎忍不住跳起来。
这种痛与软骨散分庭抗礼,手很痛,却还有力。她没有说话,怕一说话,带出的颤音会出卖她。
“我要去京都看一看。你最好希望我带回点儿好消息。”
李言年的脚步声消失了,永夜透过窗户看到他往山谷外走去。她慢慢吐气,软骨散毕竟霸道,她的手颤抖着慢慢松开,还能动。
永夜毫不犹豫地用钢丝刺激着身体最敏感的神经,一点点恢复知觉。
“揽翠!”
“什么事!”揽翠的声音冰冷。
“怎么今天还没给我端粥来?”
“相公说,他只去一天,小姐一天不吃也没什么。何况,不过半碗稀粥而已。”
这是从小维护她、照顾她的揽翠?永夜听了叹气,眸中一片苍茫的冰凉。
揽翠只是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可怜女子,只是一个害怕别人抢走她丈夫的妻子。永夜这样告诉自己,免得自己出手杀了她。
女人吃醋会这么疯狂?她也不想想她的丈夫有多么恶心,想奸了自己的侄女。她不怪李言年,却恨上了自己。永夜相当不理解这种奇怪的想法。
揽翠抬起头,目光扫过她脚上的镣铐轻声说:“其实我一直想和相公过这样的生活。平和安宁,不理会外面的事情。也许,我们不在山谷中住也能去一个小地方安静地生活。小姐,你不要怪我,洗去你脸上易容的时候,看着你那张脸我就在想,天下没有比你更能让男人变心的女子了。”说着滴下泪来。
“父王令你潜伏在他身边,是怎么说的?”永夜的心又沉了沉。
“王爷说,如果相公发现了小姐的身份,就杀了他。我盼望他一生都不要发现,可是,小姐去陈国的时候,他见王妃做了很多年轻女子的漂亮衣裳,他就怀疑……我下不了手,他看出来也没有杀我,他对我很好的。”
永夜笑了笑,“我不怪你,你就把我父王给你的毒用在我身上好了。”
“小姐……你死了,也总比被他侮辱的好。”揽翠脸色发白,咬着唇下了决心。
“呵呵,你说得真对,多谢你了。”永夜又叹了口气,“让我再煮一次茶吧,你把毒下到茶水里就好。”
揽翠看看永夜动弹不得的模样不知道她怎么煮茶。
永夜悠然道:“你把炉子和茶海搬进来,我教你怎么煮。师父也喜欢煮茶的,你学会了以后没事就可以煮茶给他喝。山谷清幽,正适合品茗对弈。这是神仙也求不来的日子。”
永夜煮茶的优雅早就深深刻进了揽翠心底。在她心中,李言年同样喜欢这些雅趣。若能学会永夜的茶艺,煮茶给相公喝,他会很开心,揽翠笑了。
不多时,炉子、茶海都已摆好。
永夜闻到了山泉的味道,说道:“看来在山中教你煮茶正好。记住,茶之一道,三分茶,七分水。水尤以泉水为上,井水中,河水次。你以后最好取泉水煮。”
“记得小姐当年扫梅花雪煮茶……”
梅花雪?永夜又想起了美人先生和青衣师父。他们对她总还是网开了一面。以青衣师父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肯定不可能吞了软骨丸的,师父还是对她好的。永夜心里又有了一丝温暖,也许只需一丝温暖就能支撑她更坚强地活下去。
“梅花雪是雅趣,这山里下雪的时候,你与师父携手去集了青松上的雪,也是一样的。你我主仆一场,日后若是在这屋子外种了梅花,不要忘了收些梅花雪煮壶茶给我。”永夜的声音淡淡地在揽翠脑中勾出一幅美景,而这样的美景却是一定要杀了永夜才行。揽翠黯然,可是如果不杀她……她一激灵,想起李言年的报复计划。她低下了头,没有了永夜,相公或许没有轻举妄动的想法,或者,这山中神仙般的日子能长点儿,再长点儿。
茶在两人不同的心思下冲泡开来,香气随着水雾袅袅升起。永夜笑道:“做得不错,你一直心灵手巧,日后就看你如何慢慢摸索总结了。把茶给我吧,我死了之后,记得告诉我父王和母亲一声,免得他们挂念。”
“为什么你这么平静?”揽翠的疑心又起。
永夜目光似看向她,又似看向窗外极远的地方,淡笑道:“难不成让师父真的奸了我?让我抱着孩子去羞辱我的父王、气死我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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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翠一咬牙从怀中拿了只玉瓶,将毒液滴在茶水中,“王爷说,这毒无色无味,不会有半点儿痛苦。”
“真是不错,好毒。”
揽翠的手有几分抖,见永夜躺在床上虽然苍白憔悴却美丽无双的脸,心里挣扎良久,终于倒了杯毒茶靠近了她。
永夜见她一步步走近,长叹一声,拼尽全力突然跳起一掌击在揽翠后颈动脉上。手一伸接住了茶杯,笑道:“多谢你煮茶了,不然如何能开这镣铐?”
绑好揽翠,她用布包了镣铐免得烫伤自己,掩住了口鼻将灌铅的锁孔凑近炉火上烤。永夜扯出钢丝小心地捅着锁孔。铅遇热慢慢熔化,费了她足足两个时辰。
揽翠醒了看着永夜的动作惊骇莫名,身体被永夜绑了个结实动弹不得,霎时眼泪便涌了出来,后悔与恨意在她眸中翻腾。她失声尖叫道:“你不是存心教我煮茶!”
永夜开了镣铐,动了动脚,锁了几天还真不习惯。她冲揽翠一笑,顺手将镣铐锁在揽翠脚上,“钢的熔点是一千五百度,而铅的熔点只有六百度,我用钢丝导热,使铅水附吸着流出……当然说这些你也是不懂的,你只需要知道没有这炉子,我是开不了锁的就行了。至于锁嘛,使暗器的人手巧,这样的锁比保险箱好开多了。你别瞪着我,咱俩谁该恨谁哪!念在你侍候我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杀你。”
“你跑不掉的!他会抓到你!”揽翠眼中满是重重的悔意,后悔不该受永夜诱惑。想起永夜跑了的后果,想起李言年,她悔恨得大叫。
“我不怕,抓到了大不了帮他生孩子呗。生下来还能叫你一声大娘。”永夜耸耸肩,不怕让揽翠更愤怒。她被困了这么久,说不担心李言年下手是假的。揽翠伤心绝望,她不也一样?只不过,她没有流露出来罢了。
关上房门,还能听到揽翠气极吼出的恶毒话。永夜叹了口气,懒得理会。
她的腿发软,手也发颤,饿了这么多天还能敲晕揽翠弄开锁真是奇迹。李言年去京都来回会折腾一天,时间还够。永夜走到厨房,找出食物深吸一口气,开始吃。饿得久了的人是不能吃太多东西的,所以永夜吃得极斯文。
风扬兮一脚踹开门,冲进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一脸憔悴的永夜坐在桌边,头发散乱,脸上似有被掌掴过的痕迹,手颤抖着,却无比优雅地喝汤。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心一抽一抽地疼。良久才舒了口气,六天的疲倦一扫而空。他走过去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也开始吃。
永夜以为是李言年突然回来,吓得拽紧了汤勺想当成暗器扔出去,心仿佛玩高空蹦极在空中失重得颠了几颠才找回知觉。她狠狠地盯着风扬兮,没被李言年折磨死,也会被他折腾死了。
风扬兮吃得极快,他很懂得如何迅速补回体力。
永夜瞧着风扬兮的吃相奇怪地问道:“我被关了六天,饿了六天,你难道也六天没吃东西了?”
风扬兮白了她一眼,“我六天没睡了,这里的山谷都被我找遍了。”
“那你睡觉吧,跟我抢什么吃的?”本来应该感动一番,然而永夜记起自己饿了六天,差点儿被自己的叔叔奸了都是拜他所赐,顿时沉下了脸。
“你在,我怎么敢睡?”风扬兮胡子疯长更显邋遢,眼中泛起红丝,已疲倦至极。
永夜苦笑,他终于知道她是星魂了,怕睡着的时候她再给他一刀?她喝了一勺汤,再吃了块肉,她的飞刀暗器全被搜走了。一根钢丝尚不敢对李言年出手,对风扬兮更无把握。想着才逃过一劫,马上又落在风扬兮手中,自己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这时非常后悔,后悔没在陈国再给风扬兮一刀,杀了他。
“李言年随时会回来,你没功夫打不过他,我怎么敢睡?吃点儿东西赶紧离开这里。”
永夜一呆,他不知道自己会功夫?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星魂?她低下头继续喝汤,一颗心怦怦乱跳。
手突然被握住,风扬兮握着她冰凉的手叹息,“瞧你的手都还在发抖,我喂你。”端起碗真的要喂她。
永夜勉强笑道:“有些虚弱,喝汤没问题。”一半是没有体力,一半是被你吓的,永夜暗骂。一勺汤已送到永夜嘴边,她无奈地咽下。
“你怎么知道小麻子是我?”
风扬兮笑笑,“很少有我看不破的易容。”
“你当时就知道了?”
“是我的错,本想靠你找到游离谷在安国暗中的据点,没想到连累你受苦。”风扬兮诚恳地望着她。
“我要不缠着你、想跟着你呢?拿了你的荷包走人,你怎么办?”
风扬兮笑了笑,“打晕了送回去呗。”
永夜气结,脸一板,“找到游离谷的据点没有?”
风扬兮叹了口气,“上当了。”
永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若不是她利用暗器害风扬兮在前,她绝对会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是头猪。“我若是死了呢?你也不想想后果?!”
“你死不了,你还有用,他舍不得杀你!”
“我被他整残了呢?”永夜把汤勺扔进了盆里。
风扬兮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养你!”
永夜一呆,什么意思?
风扬兮答出这一句似乎极不好意思,赶紧转开话题,“隔壁那个女人是谁?李言年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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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翠吼得累了,哭得累了,隔壁只传来隐隐的抽泣声。永夜今天第二次后悔,她应该杀了她,免得她说出自己是星魂。
“李言年的老婆,我从前的侍女。她开门进来,我用凳子敲晕了她。”永夜顺溜地撒着谎。风扬兮若是去推那道门,她就会用钢丝在他身后杀了他,然后退后几步拿厨房里的菜刀。
一个手无寸铁、饿了六天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挣开镣铐的。风扬兮只要瞟一眼嵌在石墙里的镣铐就会知道她在撒谎。
风扬兮居然没有再问,也没有推开门去瞧,专心致志地喂她喝完一碗汤。
“咱们走吧。”风扬兮把剑递给她,“帮我拿着。”一俯身抱起了她,目光从她领口瞟过,没有言声。
永夜抬头看去,正对上风扬兮的笑容,“不用担心,就算六天不睡,李言年也绝不是我的对手。”
她抱着剑,心里在犹豫该不该杀了风扬兮,免得看到他就提心吊胆。听到风扬兮这句话后马上就放弃了。李言年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体力还没恢复,现在动手岂不是送上门挨他宰?
屋外的阳光充足。永夜眯了眯眼,脸贴在风扬兮胸口听到心有力的跳动声。她叹了口气,他还是来救她了,此时对他下手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杀他也没坏处,有他在,她不用担心李言年。永夜闭上眼放松自己,竟睡了过去。
风扬兮大步往山谷外走,低头瞟了永夜几眼,她睡得像只小猫,他目中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笑容慢慢涌现。
一觉睡醒,眼前的景致让她疑在梦里,永夜脱口而出:“月魄!”
门口走来的是黑色的身影。风扬兮倚在门口似笑非笑,“侯爷与游离谷那小子感情不浅哪。”
“我做梦了,梦到他被佑亲王一巴掌打死了。好歹当年去谷里求医,他陪了我半年,总是不忍。”永夜撒谎眼都不眨。
她坐在竹床上,头发凌乱,瞪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衣衫凌乱,露出一截纤细如玉的脖子,仿佛真的还沉浸在梦里。
“听佑亲王说已经放了他。”风扬兮淡淡地说了句,转身就走,“洗把脸来吃饭。”
永夜不知为何见到风扬兮就心虚,见他离开,恨恨地捶了下竹床。要是自己武功够强,还怕他?她哼了声。
脸浸在溪水中时,她又想到离开月魄的那个晚上,心里抽痛。她抬起头甩开脸上的水。知道安国内乱已定,月魄不用再担心她,蔷薇还在他的齐国老家,月魄应该回齐国去了吧?不知道他是否在齐国开了那间平安医馆?
胡乱擦了把脸,站起身,永夜突然呆了。水中映出的她哪里像个男人?衣衫被揽翠换了,中衣衣领不再是她量身定做的封住咽喉的那种。束胸也没了,露出的脖子压根儿就是个女人。见鬼!想起风扬兮答她那句“我养你”,永夜气急败坏地把头发绾好,回头大步向厨房走去。
“你什么意思?”
风扬兮很享受自己熬的鱼汤。奶白色的汤,鱼肉几乎全溶进了汤里,还漂着几片绿色的香菜。这里的调料很齐全,让他怀疑从前住在竹屋的人是个喜欢烹饪的高手。
听到永夜气鼓鼓的问话,风扬兮吞了一大口汤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问什么?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女的却不揭穿?永夜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改了,“这么香的东西,你不等着我来就自己先喝,你什么意思?”
说着动手舀了汤吹了吹就喝了一口。
“说也奇怪,我进厨房的时候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主人却留下一张纸条压在桌上,写着:此生再不做羹汤。”风扬兮摇摇头,掏出一张纸看。
那口鱼汤顿时变了味道,卡在永夜喉间。她努力咽下,装着无事猜测道:“没准儿主人是做鱼汤喝被鱼刺卡了喉咙,不愿再受其苦。”
“你放心喝好了,我把刺都剔掉了。”风扬兮见永夜似很难过地喝了一口,便放下碗好心地提醒道。
永夜不动声色大口喝完鱼汤,环顾四周问道:“这竹屋是你找我的时候发现的?”
“嗯,收拾得很干净。我没动主人的东西。吃完我们就出谷,走的时候给主人留点儿银子好了。”
永夜瞟过插在竹筒里的已经干枯的野花,和月魄在这里生活了十天的情景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那种温馨像股暖流在她心间流淌,让她留恋不已。
终究还是要离开的,永夜在心里叹息,淡淡地问道:“去哪儿?”
“当然是回京都。难不成留在这里与李言年打一架?”
永夜皱了皱眉,“这里离李言年的木屋有多远?”
“怎么,你想收拾了他再回去?”
“留着总是祸害,安国好不容易平定,不能再让他折腾了。”
“他杀了游离谷两名刺客,游离谷自然会找他算账,不需要你动手。如今李言年已走投无路。况且,他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风扬兮喝完鱼汤,起身收拾。
“怪事,风大侠不是一向以杀尽游离谷的人为己任的吗?怎么转性了?”
风扬兮洗碗涮锅慢条斯理地说:“我要对付游离谷,不是说就一定要杀游离谷的人。”
“那个你念念不忘的叫星魂的刺客呢?”永夜小心地问道。
风扬兮头也没回地笑道:“你和月公子在回魂处认识,不会也连带认识了刺客星魂吧?星魂怕也是被操纵不得已而当刺客的可怜人,听说背叛了游离谷,应该也是游离谷的敌人。我何苦与一个小喽啰认真?灭了游离谷主事的人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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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永夜差点儿问出王老爹因星魂而死,他也不计较?她忍了忍,告诫自己风扬兮的话不可信。当年他不是说不会依附权贵,如今还不是一样帮李天佑做事?他明明认出小麻子是自己,明明可以告知自己然后再设计查游离谷的据点,却转手把自己打晕送进了牡丹院?那六天的苦可不是白吃的,要是李言年真的奸了她,她向谁哭去?
永夜闭了嘴。
她望着风扬兮忙碌的背景又想起月魄来。每回吃完饭自己偷懒耍赖都是月魄洗碗。他是恨那晚的汤吗?永夜心里叹息。月魄留下字条是给自己看的,他却没想到自己不是因为想他而回到这里。第一个看到他字条的人是风扬兮。
永夜瞟到风扬兮随手放在桌上的字条,心突然跳得急了,想看,又不敢当着风扬兮的面看。她抓起一块抹布笑道:“你洗碗我擦桌子倒也公平。”
擦着擦着随手就想取了那张纸条,眼前一花,风扬兮已拿起字条放进怀里,“整理好了还是原样给主人放回桌上吧,别弄脏了。”
永夜笑道:“这是自然。”
她擦完桌子把抹布洗了放回原处,大步走出了厨房,恨得牙痒。
阳光照在草地上分外温暖。永夜躺了下去,不忘摘了片树叶遮住眼睛。鸟语花香,如果是月魄在她身边会有多好。
“走吧,永夜。我看你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永夜眯着眼心想,我不在你面前露功夫,出谷还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呢。身体一轻,风扬兮又抱起她来,“让你自己走,还不知道出谷要走到什么时候去了!”
“风大侠,慢是慢了点儿,但是,不方便!”永夜心思被他看穿很不痛快。
风扬兮呵呵笑了,“永夜是觉得自己是姑娘家的缘故吗?”
永夜愣住。
“看永夜行事可不像个姑娘家扭捏,难道要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几十里山路才舒服?”风扬兮眼中飘过戏谑的笑容。
而永夜真的像姑娘一样羞红了脸,准确地说是气红了脸,并且闭上了眼睛再不肯说话。
如果你明明可以用轻功将对方甩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你也会气红了脸闭上眼睛装死猪的。
他托着她毫不费劲,一个时辰就出了谷下了山。
他的怀抱没有月魄亲切,却让她安心。永夜一路装睡,把风扬兮当成一匹马,她觉得这样的形容很贴切。
出了山谷风扬兮打了个呼哨,林中奔出一匹黑马。他揽了永夜上马道:“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护你平安回到京都。”
这句话又让永夜想起他在陈国保护她的情景,自始至终风扬兮绝口不提陈国驿馆发生的事。而自己在陈国不仅利用他,还在背后给了他一刀,心里难免有些内疚。但是一想到风扬兮七八年前就四处扬言要杀了她,心里又平衡了。
她小心地试探着他,“风大侠乃信人也,实是我辈学习的典范。那晚陈宫宴罢我就溜走了,后来听说驿馆大火,还好走得早。”
风扬兮胳膊一用力,永夜重重地撞进了他怀里。正要生气,风扬兮淡淡的声音飘在永夜头顶:“回想那晚真紧张。还好,你宴罢就走了,如果你还在驿馆中,我实在不敢想象你被火烧死的样子。”
“哦?你去过驿馆了?”
“你想我会不去吗?”
永夜眼瞟着前方,满不在乎地说:“风大侠就算去了,凭你高强的武功,也定会无恙。”
“我不仅去了,还受了伤,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呀!这么危险?是易中天干的?”
风扬兮意味深长地说:“自我出道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找他报仇岂不损了我的名头?”
“说得对,易中天太卑鄙了,一定要报仇!”永夜尴尬地笑了笑,随声应和,却生生打了个寒战,打死也不敢说自己当时不仅在驿馆,还甩了他一飞刀,更不想再问他是如何逃脱的。
“三国通缉我这个要犯,永夜回去,帮风某销了海捕文书,风某就感激不尽了。”风扬兮话锋一转,扯到了因为永夜而受三国通缉的事情上。
永夜干笑,“永夜连累风大侠,实在惭愧。回京都后定当还风大侠清白。”
“如此就好。风某还想再进京都城,可不想当过街老鼠。”
他的声音淡得像耳边掠过的风,永夜低下头不再说话。
京都城门越来越近,永夜的思绪飘荡开来。李天佑继位的消息不用多久就会传到齐国,想到可以借接蔷薇之机与月魄在一起,她的心又飞扬起来,不禁露出笑容。
“想到什么高兴事了?”
“蔷薇不用嫁太子了,我去接她回来。”永夜脱口而出。
风扬兮朗声大笑,“原来蔷薇郡主真的是混在车队里出了安国。不过,你这么殷勤地去接郡主,是想娶她吗?”
永夜愣住。她几乎忘了这一层,只想到去接蔷薇能见到月魄。想到蔷薇自小的痴心又有些头疼,她自欺欺人的念叨,蔷薇一定会理解的。
风扬兮似漫不经心地又道:“说不定那位月公子也在齐国呢。”
“我怎么知道?我去陈国了。你不是说佑亲王放了他吗?”永夜打死不认。
风扬兮闭上了嘴,扬手一鞭狠狠抽下,马长嘶飞奔。永夜抖了下,觉得那鞭像是朝自己挥下的似的。
不多时二人已到京都城门。
“风某不进京都城了,侯爷保重。”
风扬兮突然改了称呼让永夜有些不习惯。她大方地拱手,“一路多仗风大侠保护,永夜感激不尽。望风大侠平安,侠名威扬天下。”
黑马长嘶,风扬兮打马而去,风里飘来他的笑声,“后会有期!”
有期个屁!永夜擦了把脸上的汗,望着城门久久出神。高大的城墙在阳光下巍然耸立,从此,世界上再没有星魂这个人物了。她再不用害怕游离谷,不用再为他们杀人。
永夜很愉快,当一个正常人真的很愉快。
她却忘了,一个正常的十八岁的大姑娘是要嫁人的。如果是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会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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