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娘,我能有什么瞒着您?我……”
门外响起敲门声:“满堂家的,快出来,俺们给你送人来了。”
连氏:“我去,你别去。”
云雅:“娘,我不怕,我去吧,您养身子。”
连氏:“我是怕冲撞你。”
云雅:“没事。”她冲连氏露出安心的笑,开门去了。
门口一个戴着斗笠的壮汉扛着一个狼狈的人,他将人往地上一放。
“满堂家的,人找到了,你们赶紧给绑起来吧!免得祸害村民。”那人声音浑厚。
云雅:“请问您在哪儿捡到的?”
壮汉:“我路过富贵家,听到有人喊叫,便进来看看,发现你叔叔富贵被烫伤了,家里没有一个人,我就把他带过来看看,他看起来,不像正常人。”
说到这,他还压低嗓子:“我看他好像还会咬人,还咬掉公鸡几嘬毛,就打了他几闷棍,该不会是行尸吧?”
云雅故作惊讶:“行尸!不可能。”
壮汉:“我又没有说一定是,但,肯定不是正常人了,咱们村本就不富裕,经不起妖孽摧残……所以,赶紧驱邪吧。”最后一句话,才道出他的目的。
驱邪。
云雅这才发现,云富贵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浑身被水洗过一样,衣服凌乱贴在身上,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像一团拖把。
云富贵胸前的衣服被烧掉了,伤痕被泥土盖住,看不太清楚,就只能看出被烫伤,然后手指尖通红,仍在滴血。
“多谢大叔了,我们会考虑一下的。”
壮汉不置可否:“那你们看吧,人,就送到这,要是真的危害到你们家了,可能麻烦就大了。”
壮汉离开后。
云满堂扶着张氏从门里出来。
见到躺在地上的云富贵,张氏并没有表现激动,反而害怕地躲在云满堂背后。
云满堂安慰张氏:“娘,不怕,是弟弟。”
张氏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不是人,他是鬼,你们快赶他走!我不想去地狱。”
云满堂无语,从宠溺儿子的母亲转变成嫌弃儿子的母亲,感觉张氏没有什么过渡,就完成了心态转变:“娘,我去看看他。”
云满堂剥开云富贵头发,不知是不是雨水泡的,云富贵整张脸都惨白惨白。
“富贵……”
“吼!”就在云满堂手贴在他脖颈处时,云富贵突然坐起身要咬云满堂。
云雅一个洗衣盆将云富贵打晕。
经证实,云富贵,咬人,是真的。
传说中,行尸会咬人。
“爹,那要不咱们现在就驱邪?”云雅说。
云满堂是害怕壮汉嘴里的预言变成真的,万一因为云富贵,祸及他的亲人,他是不能原谅的。
云满堂第一次就这种大事做了主:“让你哥通知族长吧。”
云雅偷喜。
因为下雨的缘故,云逸等到上午才搭建的台子,将云富贵绑在架子上。
云富贵脚下很多木头,一旦点燃,就会……被活活烧死。
所谓驱邪,就是这么原始的办法。
虽然有点残忍。
但是可以安抚自己,所以村民无不希望云富贵快点被大火消灭。
“烧死他!烧死他!”
台下热情高涨。
云满堂因为不忍心,没来,张氏自然也没来,那云老汉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抽水烟去了。
于是台下的亲属,就只剩云雅三兄妹。
壮汉点燃了云富贵周边的木料,他仿若感受到死亡的邀请,醒来,然后极力挣扎,此时力气大到要将架子拆散。
“唔……唔!”云富贵看着好像发不出声音一样,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血丝漫布,看着犹如地狱恶鬼。
人们就更相信云富贵变成了行尸。
每个人,都去点燃一根火把扔到云富贵脚下,好像一种仪式。
“死了好,死了好,叫你偷我的地瓜,活该!”
“上次你儿子踩了我家秧苗,你不道歉还打人,该你遭报应!”
“几年前往我家水缸撒尿,该死!”
“我儿子掉水里你见死不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火,烧到了云富贵脚下。
云富贵惊恐呜咽。
大家不为所动。
“都住手!”一位布衣老先生,云雅认出他,是君御原先带过来给连氏看病的大夫,跑到台子前,气愤地指责大家:“这是草菅人命!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见君御也在,族长先是和君御打招呼,“君公子。”
君御看着云雅,和族长说话:“嗯,你们在干什么?”
族长简短解释事情经过。
君御说:“既然大夫已经确认是活人,你们便将人抬下去吧。”
“抬去哪里?”族长是知道云富贵家没人了,云满堂家……兄弟俩早已分家,谁来照顾云富贵?
君御:“就暂时放在村里的庄子里吧,交给族长照拂了。”
族长强笑,“那便让富贵住吧。”
村子里有一处庄子,没人住,因为是专门存放上缴朝廷的粮食所用,由本村族长照看。
云富贵住进去,族长就得管他吃喝,换谁谁也不乐意。
随后,君御走向云雅,身后侍从将一份包裹送至云雅手中。
云雅盯着四四方方的包裹,手里传来丝丝温暖,感觉,里面是个盒子,她问:“这是什么?”
君御:“镇丞请来了江南的厨子,那厨子有一手做点心的手艺,趁热吃吧。”
所以,君御这是百里迢迢送点心?莫名的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从镇上到村里,约摸要小半天,点心还能热乎的,除非刚做出来就赶紧送过来了。
这才注意到,包裹点心的布裹,材质特殊,应该有保温作用。
“你不声不响地离开,就是为了……给我买点心?”云雅有点迷惑。
当然不是。
君御:“此次来镇上,有诸多事宜,我全权交给镇丞去办,偶尔要处理,便要回去,这两天不在,你可想我?”
云雅眨巴眼睛:“没有。”
君御走的这两天,因为发生了一些事,云雅一家人压根儿都没太在意,甚至都没有怎么察觉。
君御受挫,他不表现出来,实则酸楚,这女人还真是石头托生,冷饮冷情。
君御:“咳,还给你家带了一些特产,你要不要去看?”
不管君御带了什么,都是好东西,云雅当然有兴趣,“好呀。”
不是她脸皮厚,她就觉得,一个男人,你都明确拒绝了他,他还在主动对你付出,你就要让他感受一下付出也得不到回报的感觉,这种比直接拒绝有效得多。
“你不问我,我小叔是怎么回事?”云雅在路上说。
君御:“肯定跟你有关系,我并不关心你有多狠心。”因为你的狠心我已经体会到了,受过了,习惯了。
云雅有些挫败,“难道你不讨厌狠心的我吗?”
君御此刻有些小愉悦:“我不会讨厌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云满堂家。
云满堂和连氏眼巴巴看着羊圈内十几头牛,有水牛,还有奶牛,它们一点也不客气地啃着云满堂加草。
自从云满堂父子上镇上打工,云满堂家的羊圈空了好几年,草比人高,足够喂那些牛好一阵子了。
“这么多牛……”云满堂不知如何感谢。
牛,在村里,算是很值钱的牲畜了,水牛可以耕地,代替人力,属于重要资源,奶牛……一般殷实人家会养。
村里消息闭塞,不知牛奶功能多,只以为有营养。
不管什么牛,在村里,一头牛就能娶个媳妇。
算是君御送来了很多银两。
云雅自然知道牛在村里有多值钱,她头大了,拿人手短,“你怎么突然送这个?”
他明知道他们一家要搬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