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南阳又重新焕发了活力,完全不见当日邙山群盗进城后的冷清。
不光百姓们都已经走出家门,各条街上店铺也都敞开了门大做生意,真就和太平时节没有两样了。
方沐在一支骑兵队伍的护卫下站在太守府门前,看着这热闹的场面,脸上都不禁有几许的赞叹了。
“想不到这南阳竟比咱们梁州城更为安定,真不愧是中原数得着的富饶大城啊。还有,如果这一切都是在皇上的授意下发展起来的,那他可真就不一般了。”
正感叹猜想间,前方太守府内沈舟已迎了出来:“方大人,我家主人请你进去说话。”
“如此多谢了。”方沐收摄心神,抱拳笑道。
随即又转头让那些个护卫在外耐心等候,便孤身一人进了衙门,然后在沈舟的引领下,穿过两进院落,来到孙宁平日处理公务的一间屋子前。
来到门前,看到正坐于案后的孙宁,方沐都不带有丝毫犹豫的,便已迅速屈膝下拜:“臣梁州同知方沐,拜见陛下……
“陛下,您果然在此,可让郭大人和臣等担心死了……”
孙宁闻得这等说辞,眼皮就是一跳。
说实在的,即便到了这时候,他还是很不能接受臣下如此作态。
毕竟他的灵魂并非真正的皇帝,而且更清楚现在所谓的大越皇帝,早就连个虚名都快守不住了。
但该做的应付还是得有,只能是端声道:“平身,进来说话吧。”
方沐答应着起身,进得屋后又是好一通的嘘寒问暖,只看他现在的表现,真就是个十足的大忠臣了。
孙宁却不耐烦与他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便直接抛出了核心问题:“你这是奉了梁州郭炎之命前来见我?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南阳的?”
后一个问题确实相当关键,因为孙宁的身份在拿下黑狼寨后便再没有提了。
事实上,身边这么多人,知道他是大越皇帝的,也就那么一些,就连邙山各寨头领,也就有所猜测,没有证据,南阳这儿除了陈青云就更鲜有人知了。
可偏偏几百里外的梁州郭炎他们却早早知道了真相,还派了人前来拜见。
这其中的问题,细琢磨了可叫人心头发寒啊。
“回陛下,太守大人心系陛下安危,曾于洛阳沦陷后多次派人前来打听您的下落……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让我们知道了陛下到了南阳,所以才赶紧命臣前来。”
这回答完全就是搪塞了,真正的原因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孙宁也知道对方不会说实话,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郭炎还真是我大越的忠臣啊,若天下人人皆是如他一般的忠义之士,又怎会有这样的乱象呢?”
“陛下说的是,郭大人他确实一直都在担心陛下安危,生怕您在外有个什么闪失。所以这次派臣前来南阳,一者是为了确认陛下安康,二者也是为了迎陛下去梁州!”
终于,方沐把自己的真实意图给道了出来。
陪在一旁的沈舟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却有些变了。
而孙宁,双眼也猛地一眯:“这么看来,郭炎他还真是忠心可嘉了。
“但既然他心系于我,又知道我在南阳,为何只派你一个小小的同知前来,却不亲自来见朕啊?”
“陛下恕罪,实在是梁州离不开太守大人啊。”
方沐赶紧就为自家主子分辩道:“陛下有所不知,自洛阳陷落,天下动荡后,中原各处都有人造反作乱,就是梁州也不能例外。
“这两月来,太守大人夙兴夜寐,一刻都不得放松,这才勉强维持住了梁州局面。
“可暗地里,谁也不知还藏了多少叛逆。所以太守大人自然不敢轻离,只能让臣代为前来,迎陛下去梁州了。”
“哦?那我倒要再问一句了,既然梁州地面不稳,多有叛逆生事,那我这个皇帝去了那边,岂不是多有危险,还不如留在南阳呢。”
没想到自己提出的说辞反而给了对方机会反驳,方沐也是一愣。
片刻后,才道:“在一点陛下只管放心,如今梁州地面的局面已经好转了许多,保您万全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而且,一旦陛下御驾亲临梁州,也势必会震慑当地叛逆,到时说不定一切动-乱都将彻底平息。
“如此,陛下便可在梁州真正稳下局势,再在郭将军等朝廷忠臣的辅佐之下,重新招揽天下忠臣英才,重整山河,破内外之敌,回洛阳登基了。”
说到这儿,方沐更是跨上一步,深深地一躬到地:“还望陛下以我大越二百年江山社稷为重,前往梁州重整天下,还于旧都,以安天下之心,平祖宗之愿!”
好家伙,几句话间,他把大越天下,以及老孙家的列祖列宗都拿出来做背书,让孙宁随自己去梁州了。
可孙宁呢,这时的脸色却越发阴沉,口中说道:“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有一点却是错了。”
不等对方开口,他又迅速跟着道:“我是君,郭炎是臣。而如今,我有南阳一城,他则在梁州。若真有心,他完全可以自己率众来投嘛。
“哪有身为君王的不顾身份,跑去投靠臣下的道理?如此主次不分,君臣颠倒,可真就乱了纲纪,叫人耻笑了!”
一番话说出来,让方沐都为之愣住,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