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乌堡大门前的攻防战一开始,作为守方的官军就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与困境之中。
这不光在于他们是猝然受袭,全无准备,也在于兵力上的对比悬殊。
此时守堡的兵马比之前可是少了一多半,从两千多人锐减到区区五六百,还要在乌堡牢狱各处看守,使得正门处的守卫更为单薄。
而他们面对的,却是两三千突然从跟前的长街、小巷,乃至各种民居店铺中不断涌出的攻击作乱之人,全部铺开了一阵猛打强攻,登时就让所有正门守军疲于奔命,兵力安排捉襟见肘。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这些官军还能坚持守住堡门不失,可旋即,更大的麻烦也来了。这支强攻乌堡的乱军不但指挥统一,绝非乌合之众,而且武器精良,更在守军之上,反对城上守军形成了压制。
这就让守军愈发难以应付了,只能是凭着一丝血勇死死顶住,但却已经无法打退这支乱兵,甚至连多拖延一些时间都做不到。
而更叫他们感到揪心的是,在如此变故之下,城中其他官军居然久久未有反应,更别提有援军从别处赶来了。如此一来,他们这几百人就成了最彻底的一支孤军,而他们所守的乌堡本身,更多也只是防着一般的贼匪,可没想过要去抵挡千军万马的正面强攻啊。
于是,在被强攻半个多时辰,出现百十人的伤亡后,守军车队崩溃,连堡门都未能守住,被乱军轰然撞入,再发一声呐喊,如狼似虎的直冲进来,驱赶着溃军,朝着乌堡内部不断深入。
转眼间,这一支乱军就冲过了位于乌堡最前方的大片官衙厅堂,从而进入到第二重院落群的仓库及临时牢房。
而被他们冲击得不断狼狈退却的守军们此时也是彻底无能为力了,只能看着他们步步紧逼,为所欲为。
这其中有几个还算镇定眼尖的军官此时居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来。
这些乱军或者说暴民中,多半皆是身材略矮却更为敦实的西南蛮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引领他们一路前进的家伙,才是中原汉人的模样。
而且这些人的目标看上去也是相当明确,对那些官衙厅堂完全都不带理会的,只顾着冲向第二重院落群的牢房。
这些人,就是冲着乔秋山等被关押在此的贪官叛逆而来,那他们的真正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转眼间,这数千之众已压得其他官军退到了最后那重院落群跟前,而他们中的一部分,则迅速分出,直奔那一座座独立的小院。
其中几个汉人指引者,更是一路向前,一路喊叫着:「乔大人,乔大人你在哪儿?」
这些家伙在锦官城发动叛乱,打进这个朝廷都极其看重的乌堡牢狱,居然只是为了搭救一个贪官!若是有此地官员见状,势必会感到一丝强烈的不安,会想到这一切应该只是前兆而已……
而在没有其他人马的阻碍之下,这几百人的行动可是相当迅速,已连续踹开了多处院落,并朝着里间冲去,想要查探其中情况。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清脆的锣响发于二重院落群的最深处。
这突兀的动静顿时让不少叛乱者的动作为之一顿,不无警惕地朝着四下里望去。
但一切却已经太迟了,因为杀声骤然从左右前后同时冒起,随着杀声一起出现的,还有数量惊人,足有数千之众的官军。
这些官军相比于守在大门处的兵马无论穿戴精神斗志都要上了一个档次。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在连声的喝令中,位于那些院落屋顶之上的兵卒已全部亮出弓弩,然后猛然放弦。
嗖嗖的箭矢一时就如雨点般遮天蔽日朝着他们猛打而来。
这两百来名急着寻找救出乔秋山的向导人物当即就全
被射成了刺猬一般,惨叫着纷纷倒地。
也是直到这时,前方那些想要继续深入乌堡的蛮人战士才惊觉过来,迅速回身欲作战斗。但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下一阵箭雨朝着他们猛射而至的同时,这些院落之中,各色屋子里,剩下那些兵马也已悍然冲出。
他们在前冲的过程里,已迅速结阵,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三角阵型,却有着周密的配合,以及一往无前的冲击,立马就狠狠打在了这支还未完全转过身来的蛮人队伍的腰侧。
一时间,厮杀声和惨叫声混作一团,双方的战斗打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短兵相接的搏杀程度。
只一个照面后,双方就不断有人倒下。但比起猝然受袭,且队伍凌乱的蛮人,这支有备而发的伏兵就要有序得多了,双方的死伤比例也由此不断扩大。
到了混战一场后,蛮人队伍更是被彻底切割,变成了三五成群的一小块与一小块,而在他们的周围,则是互相配合默契的更多数量的官军。
或许真论个人战力,这些蛮人还在寻常官兵之上,可现在,一方统筹进退,一方各自为战,其战斗结果就不必多说了。
而且,到了这时,可不光只有这些伏兵杀将过来,发动猛攻,就连一直都处于愣怔中的大门处的守军,此时也如梦初醒,呐喊着回头冲杀过来,与伏兵形成了一定的配合。
在两面受敌,伤亡惨重之下,这些蛮人兵马终于是放弃了坚持,在为首之人的连连呼喝之下,且战且退,直朝着来时的路向后逃去。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他们再愚钝,也明白过来这儿赫然就是一个朝廷专为对方他们而设的巨大陷阱。此时别说救人,就是想要安然脱身,都将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这个念头在为首几人的脑海里只一转,很快,就被绝望所替代。
因为就在他们且战且退重新回到第一重院落群处时,那儿也是突然一阵锣响,又一队数量可观的官军杀将出来,一下就把他们继续后退出堡的退路都给切断了。
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这几千叛乱者才刚一发难,就已陷入到了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