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这边厉兵秣马,把几处重要的关城都给分兵守得妥当了。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越军的动向却突然又缓了下来。
是的,本来看似来势汹汹,似乎又跟去年攻打开封城一般,要以最快的速度,于旬月之间就拿下城池的越军,在出兵之后,进军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
尤其是针对荥阳和洛阳两城的两路兵马,据前线的斥候所报,他们的行军速度居然只有可怜的三十来里。
照此推算,十天之后,越军都未必能抵达两城跟前,真正对城池构成任何威胁呢。
到底越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就让洛阳人等都陷入迷茫了。
难道他们早料到了洛阳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所以特意拖延时间,从而消耗平天军的存粮以及士气吗?
不少人都做出这样的猜想,但很快,这一猜想就被赵乾惠当众给否了:「各位不要忘了,其实现在对我们来说,拖得越久,反而越是有利。毕竟咱们可还有援军呢,若真等到半月后才交战,长安的兵马也就到了。」
这话确实在理,因为早前,随着赵广校放低姿态,再加上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长安的李万年这次是真个答应双方联手,共抗越军了。
也就是说,现在越军对洛阳发动攻势,消息传往关陇,不消多少时日,长安李万年也会派出兵马而来。半个月时间,足够他们以大军断越军后路,给予他们重创了。
明白这一点后,大家是真个放松下来,如此看来,这一战,胜利是一定属于咱们平天军了。
赵乾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四月初七这天傍晚回到自己府上时,依然表现得颇为自得,还对正坐那儿凝思的关崇月笑道:「关先生当真是想得周到,我之前当众一说,父亲和其他将士都放下心来。」
听了他藏着赞许的话后,关崇月却只略一点头,没有更多的表示。
这让赵乾惠大感疑惑:「关先生,你这是在想什么?」
「在下是在想啊,越军这些年来连平开封梁州,又将两淮两湖和梁州等地尽收入囊中,却不曾有半点反复,从此点就能看出,那孙宁和下面的臣子是有真本事的。
「无论是用兵作战,还是治理地方,他们都能力出众,甚至说句得罪的话,还在大将军之上呢。」
赵乾惠闻言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法做出反驳,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大越朝廷近来的态势确实如其所言。
「所以在下就觉着眼下的情势有些奇怪了。明明他们都是善于用兵的精明之辈,怎么这次在对洛阳用兵一事上却是破绽百出呢?
「分兵虎牢关或许还能有个说法,可现在突然缓慢行军,岂不是在给他们自己制造更大的麻烦吗?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赵乾惠的眉头也随着这番话而迅速皱了起来,越想之下,他心中也越发的疑虑和不安起来。半晌后,才定定看着对方:「关先生,那你看来,他们到底有何阴谋?」
「不好说,难道是为了把长安的兵马给引出来?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那边的关陇?」关崇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说法,却让赵乾惠一阵茫然。
但随即,他自己便又摇头否定了这一猜想:「不可能啊,即便李万年真出兵来救,也不会掏空整个关陇兵马的。而且他在那边经营多年,早已根深蒂固,别说越军难以找到机会从更为险峻的潼关一线攻进关中了,就算真杀进去,他们也有的是空间和手段来却敌退敌。.
「所以他们的计划到底落在哪里,究竟有什么地方是被我忽视掉的呢?」
赵乾惠被他如此七拐八绕地说了一通后,算是彻底迷糊了。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会不会是
对方把敌人想得过于复杂了。越军这次的突然迁延,会不会是他军中出了问题,比如多年征战,让将士们失去了进取之心,又或是南方哪里出了乱子?
还没等赵乾惠把自己的这点浅陋的想法说出来,一名心腹就匆匆来到了房门前,急声道:「老爷,大将军派人来请,说有要事请您前往商议。」
「嗯?」看着外头黑下来的天色,赵乾惠心中陡然就是一凛,隐隐感觉到了有大事发生,或许正与突然有些怪异的越军有关。
他当下也不敢怠慢,即刻就应声出门,只是还没走两步,关崇月也急步追了上来:「在下随公子同去,此番之局,还是尽快想明白才好。」
不一会儿工夫,赵乾惠便又回到大将军府。
与他一道而来的,还有其他那些重要将领,这些人也和他一样,神色间多有疑惑,完全不明白大将军为何要突然召集众人。
见到赵广校时,大家发现他的神色极其郑重,然后不等大家询问,他就已自动开了口:「就在刚刚,虎牢关那边传来急报,说是东边的越军居然在数日之前,突然转向而走,奔着鲁地而去。」
众人闻言都愣在了当场,这变故确实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啊,一时都叫人反应不过来了。
「武训宏刚开始还以为这是越军为了引他出关的一个策略,所以还多守了几日,只是暗中派斥候多加留意。
「然后直到今日一早,才有鲁地的人逃来,说是越军突然发兵急攻鲁地各城,已在短时间里,拿下十多座城池了。」
沉默了半晌后,才终于有人惊声叫道:「这才是那越军的真实目标。原来他们这次出兵并不是冲着我们洛阳来的,来我洛阳和荥阳的两路兵马,分明就是疑兵,真正的精锐,却是为了拿下鲁地。」
「真是好算计啊,完全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一旦鲁地被他们吞并,可就把我们洛阳各城彻底挤压在这一块区域中了!」
随着众人的纷纷惊呼,赵广校以下所有人都神色愈发的凝重,因为他们赫然发现自己完全被越军给欺骗了,而且看起来,情况要比想象中更加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