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今普最近一次去公社开会,被公社主任当着其他大队长的面重点表扬了一番,杨安村的村办工厂也被当成典型,让各生产队跟着学习。
开完会出来,杨今普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其他大队的大队长跑来找他取经。
“老杨,你们队怎么干的那么好,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介绍经验。”
“是呀,或者让我们去你们厂子里参观一下,可以不?”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杨今普哈哈一笑,“可以,当然可以,欢迎大家有空来参观。至于经验,这个说起来太复杂了,等你们来看的时候,自己体会吧。”
杨今普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他最大的经验,就是找个靠谱的人才来给出谋划策。
他们厂子能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大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盛启晖。
要不是有他在,杨今普想都不敢想村里能有今天这光景。
不过这个经验他可不会傻乎乎地告诉其他大队长,万一他们来跟自己抢人可怎么办。
杨安村的事也传到了田家村,田家村的大队长那天也去开会了。
开会完回来,他就一直叨咕着要去杨安村看看,借鉴一下人家的经验。
大队长媳妇把这事当闲话,无意中跟苏秀芬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秀芬记得侄女婿好像跟杨安村那边有点啥关系,似乎在一起办厂。
苏秀芬知道事情轻重,这种事最好不要往外说,于是谁也没告诉。
连自家男人她都没说。
过了几天,苏秀芬接到苏舸让她去滨江的电报,拿到电报苏秀芬没敢耽搁,和家里交代了下,就出发去滨江了。
到了滨江,下了客车就看到苏舸立在站台上,正等着接她。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特意过来接我,又不是不认路。”
苏秀芬心疼侄女在外面站了这么久。
苏舸笑道:“最近回暖,不怎么冷。再说我掐着点来的,没站多大一会儿。走,先上家里去。”
四月初的北方,也确实过了最冷的那段日子,天气越来越好了。
路上,苏舸简单向苏秀芬介绍了自由市场的情况,告诉她自己已经现在那边买好了摊位。
“要买就尽快,再晚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苏舸记得许蔓兰也是这阵子去买摊位的。
书里说的清楚,许蔓兰靠着自由市场的摊位,挣了第一桶金,后来靠着这笔钱发家致富,才有了后来的事业。
要不是怕许蔓兰提前把最好的摊位抢走,她也不会告示刚贴出来就去买摊位了。
苏秀芬道:“要不咱们直接去自由市场吧,我先订一个摊位。”
苏舸顿住脚,转过身看她,“小姑,你就打算买一个?”
苏秀芬不解,“不然买几个?”
苏舸莞尔一笑,“你猜我买了几个?”
侄女这么说,那肯定不会只买了一个,苏秀芬踌躇了下,“两个?”
“十个。”
苏秀芬:“……”
想破脑袋她也猜不到会是这个答案。
“十……个?这么多摊位,你怎么打理的过来?”
“谁说一定要自己打理,可以租出去,也可以雇人干。”
“啊?”
苏秀芬简直惊呆了。
还可以这样?
“可是雇人,那不成资本主义的尾巴了,万一被抓起来……”
苏秀芬还是有些害怕,毕竟动荡时期才过去不到三年,万一卷土重来可怎么好。
苏舸笑道:“当然不是全都雇人,我打听过了,雇的人数在三个以内,就没问题。等市场开张了,我打算只留一个自己摊位自己经营,剩下的都租出去。这样雇两个人就够用了,怎么也和资本主义的尾巴扯不上关系。”
苏秀芬想想,侄女这个办法行得通。
“小姑,改革开放了,国家的政策从去年全会之后就已经转移到经济发展上了,以前那个年代不会再重来。不过毕竟刚开放没多久,谨慎些是对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咱们一步一步来。”
苏舸记得到八十年代初,因为投机倒把这事南方还抓了一批人,不过那些人都是目标太大,胆子也太大。
自己和小姑在市场里经营一个小摊位,不做出格的事,就没问题。
苏舸的话说动了苏秀芬。
苏秀芬本身也是个有魄力有头脑的人,苏舸分析完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我手上现在有两千块钱,小舸你说我买几个摊位好?”
两千块在这个年代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换成别人,哪儿敢一次性全都拿出来。
但苏秀芬就是有这种魄力,既然认定了,她就敢赌上全部身家。
苏舸琢磨了一下,道:“小姑,我建议你拿出一千来买摊位,剩下的一千块,用来后续进货用。除了继续卖日用品外,我还能倒腾一些食品来卖。另外你还有自己的优势,可以从乡下收购农产品到城里来。城里的农产品不好买,肯定受欢迎。”
苏舸这番话说完,苏秀芬仿佛醍醐灌顶般,猛地拍了把大腿。
“小舸,你这个建议好。事不宜迟,咱们直接去买摊位吧,晚了就怕没有好位置。”
于是两人没回大杂院,直奔市场管理委员会。
那里和几天前苏舸过去的时候一样,门可罗雀,只有寥寥几个来咨询的人。
苏舸领着苏秀芬进去的时候,几个干事们都垂头耷脑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瞧见苏舸来了,还带了个人过来,他们立刻来了精神。
“小苏同志,你来了。”
“是啊。”苏舸笑呵呵地说,同时介绍苏秀芬,“这是我小姑,也想买摊位,过来看看。”
“太好了,欢迎,欢迎!”
先前接待过苏舸的刘大姐赶紧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热情地跟苏秀芬握手。
“同志,过来这边坐,咱们坐下详细说。”
刘大姐把苏秀芬和苏舸让到旁边坐下,其他小干事十分有眼力见地给两人倒水。
已经好几天一个来买摊位的都没有,他们急的嘴上都起了泡。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必须好好招待,把人给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