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启晖单独去找了李厂长,李厂长早就等在办公室里,他算准盛启晖会来找自己。
李厂长让保卫科的人抓住鲁朝全,但并没有对外声张,只说鲁朝全请了假。
想对付盛启晖一个普通工人,他有的是办法。
可李厂长有他的顾虑。
毕竟整件事理亏的是李文雯,盛启晖真要追究起来,闹个鱼死网破,李文雯的名声搞不好就被毁了。
他想的是从盛启晖下手,逼得他不再追究此事,杜绝后患。
见到李厂长,盛启晖开门见山。
“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放过我师父?”
李厂长笑得老奸巨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给你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时候你不要,非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盛启晖没接话,李厂长也没在意,继续道:“想救你师父,很简单,钢铁厂的项目结束后,你自己主动申请调去安县的分厂,以后在那边老老实实待着,再也不要回来。”
机械厂在滨江市下属的安县有一家分厂,那里地方偏僻,条件艰苦,待遇也没有总厂好,总厂的职工都不愿意过去。
李厂长原以为盛启晖会闹,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盛启晖闹,要用什么法子整治他,总之一定要让他安安分分去分厂。
然而盛启晖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痛快答应下来,愿意去分厂,只要李厂长放了鲁朝全,并且保证不再追究行贿的事。
事情这样容易就解决,李厂长脸上有了几分笑模样。
他没再为难鲁朝全,按照约定好的,当天就把鲁朝全给放了。
得知师父被放出来,啥事都没有,姜亮高兴地一路跑着去找盛启晖,两人去把鲁朝全送回了家。
在保卫科待了一天,鲁朝全精神头稍微有些萎靡,但大体上状态还是不错的。
见到姜亮和盛启晖,他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地跟着两人回了家。
鲁朝全家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寻思着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
师母见两个徒弟来了,张罗着炒几个菜,让他们留下来吃饭。
鲁朝全没让,先把姜亮给打发回去了,将盛启晖单独留了下来。
“现在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厂长为什么要针对你?”
鲁朝全严肃地看着他。
盛启晖明白师父留下自己的目的,事已至此,他也没打算瞒着鲁朝全,一五一十把李文雯勾结许兴民,差点害了自家媳妇的事,跟鲁朝全说了一遍。
听到后面,鲁朝全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猛地朝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把桌上搪瓷杯都给震得晃动了一下。
“混账,李文雯竟然干出这种事来!不行,你媳妇受了那么大委屈,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厂长手眼通天,难不成还能通到一机部去?咱们把事情反应到一机部,必须要个说法!”
鲁朝全口中的一机部,是滨江市机械厂的上级主管部门。
盛启晖摇摇头,“师父,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关于李文雯是主谋一事,只有许兴民的证词,其他证据不足。另外更重要的是,李厂长还是ge委会的副主任,他做事狠辣,不择手段,老厂长当初就是死在他手里。对这种人,必须一击即中,不能心急。放心吧,师父,我有办法对付他,但不是现在,还需要再等等。”
鲁朝全担心地看着他,“你要怎么对付李厂长?记住,你可有大好前途,千万别犯傻!”
盛启晖失笑,“师父,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会干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
鲁朝全知道小徒弟一向有主见,脑子又好使,主意多得很。
但要面对的是李厂长,鲁朝全还有是些惴惴的,又叮嘱了盛启晖好几句。
盛启晖点头,表示一一记下了。
然后他道:“师父,关于李文雯的事,您别和师兄说。师兄只知道我媳妇被许兴民给袭击了,并不清楚许兴民和她的关系,更不知道幕后主使是李文雯。师兄心里藏不住事,我怕告诉他,他会忍不住去找李厂长和李文雯他们。”
鲁朝全也清楚大徒弟的脾性,“知道了,这事我肯定不和他说。”
末了,鲁朝全问:“你今天答应了李厂长什么,才让他把我放出来?”
兜兜转转,师父还是问到了重点。
盛启晖想了想,选择实话实话。
“他让我去安县的分厂,以后都不许回来。”
见鲁朝全神色变化,盛启晖赶紧道:“不过我肯定是不会去分厂的,反正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项目才能结束。只要项目一天不结束,我就是借调到钢铁厂的身份,他奈何我不得。”
“一个月时间一晃就过去,到时候你还得被他赶去分厂。”
鲁朝全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我还是去一趟一机部吧,有个过去的邻居在一机部,找他试试。”
“师父,您千万别去,反正您信我的,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
盛启晖好说歹说,总算是打消了鲁朝全去一机部找人的念头。
他不可能让鲁朝全去找那个过去的邻居。
上辈子李厂长出事的时候,连带出来好多人,其中就有鲁朝全过去的邻居。
当时鲁朝全还对他感叹来着。
现在去找那个人,岂不是正撞在枪口上。
从鲁朝全家出来,盛启晖往自己家里走去。
刚走进胡同里,就瞧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倚在墙壁上,似乎站了很久。
“齐大堤?”
盛启晖诧异地唤道。
他没想到齐大堤会来找自己,不过这个胡同里虽然住了很多机械厂的职工,但直觉告诉他,齐大堤找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齐大堤闻声转过头来。
盛启晖这才看清他的脸,一贯飞扬跋扈的一个人,现下看起来,却无比憔悴。
盛启晖并不清楚齐大堤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但他对齐大堤并没有好感,因此也没有开口问多余的问题,只静静望向他。
齐大堤开口,嗓子有些干哑。
“我听说,李厂长把你师父抓起来了。”
盛启晖心口跳了下,面上不动声色,“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