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宋娇娇接下来再做饭就有点心不在焉了,手被水蒸气燎到了,后知后觉才觉得烫。
冲洗手的时候,望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
她将自己的反常归咎于没能手刃敌人的空虚,等找到仇人,问清楚之后再给他一刀,一切就都好了。
日落西山,老旧破败的房子里,几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饭菜,虽说吃的不太习惯,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有股真实感。
这种真实感,是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在哥哥身边一直没有体验过的。
吃晚饭后,她跟向南准备出去逛逛,家里没有余粮了,而且她也需要熟悉一下当地的环境。
时候也不算早了,家家户户里要么点着灯,传出浓浓的饭香,可向南的邻居家,却漆黑一片。
看她好像有点在意,向南就跟她讲了一个故事。
那户人家的老两口老来得一女,很是疼爱,可两年前女儿突然就不见了,老两口急坏了,到处找,怎么都找不到,大家都觉得找回来的希望不大了,只有老两口一直不放弃。
结果有一天,老太太突然疯疯癫癫,边哭边喊,“造孽造多了,早晚下地狱。”老头吓坏了,直接跟她在大街上吵了起来,骂她“你难道要把咱俩都害死不成!”后来两人都搬走了,到现在都没有音信。
听到这,宋娇娇心里十分沉重。
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造孽造多了,早晚下地狱是什么意思?
两人先去当地的农贸市场买东西,粮食蔬菜肉类都得有,也不知道她这身子怎么养的这么娇气,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她不太愿意委屈自己,正好那几个小萝卜头都瘦的快没人样了。
正值下班,有点人挤人,好在他有个好搭档,将冲锋陷阵的任务包揽到底,她只需要在向南给她开辟出一条道路后,挑选东西就好了。
光线昏暗中,一只黑黝黝的手,缓慢地摸向了宋娇娇的口袋。
宋娇娇跟向南两人瞧着年轻,而且买的东西多,出口阔绰,一看就好拿捏,自然招了贼惦记。
眼见着兜底的东西就要被探到了,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就扣住了小偷的手腕。
向南死死地瞪着不长眼的小偷,“你敢偷东西!”
小偷原本就心虚,慌乱之下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恨不得立刻来个金蝉脱壳,“你踏马的放开老子!”
“你先把偷的东西拿出来!”向南紧紧攥着不撒手,冷不防脸上挨了小偷一拳,小偷趁乱逃跑,结果刚转过身,腿弯突然挨了一脚。
那一脚力道极狠,他控制不住朝地上跪去。
宋娇娇扯着他的胳膊,反拧到他背后,膝盖随即压上去,另一只手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凑到小偷耳边,幽幽道:“你想要这个东西是吗?”
小偷龇牙咧嘴地睁开眼,凛凛的寒光,猝不及防映入了眼帘,那刀子锋利无比,刀锋上还黏着红艳艳的血!
吓得他三魂出窍,血液逆流,原本以为是两只大肥羊,没想到是披着羊皮的豺狼!
“姑奶奶,我错了,别杀我!”
张口就是一叠声的求饶。
宋娇娇嗤笑一声,松开手,“滚吧。”
小偷忙不迭连滚带爬跑了。
宋娇娇一回头,对上向南满是担忧的眼神,“你哪里受伤了?你没事吧。”
宋娇娇笑了:“这刀子上的血,是刚才挑猪血的时候沾上的。”
猪血块便宜,她又不想弄脏手,没想到还派上了别的用场。
说罢,她就挥挥手,潇洒道:“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看着她的背影,向南内心十分复杂。
他生活中接触到的女性只有两种。
母亲温柔体贴,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父亲,所以当父亲去世后,受不住打击的母亲就也跟着去了,留下没成年的他,还有弟弟妹妹,他有时候累的撑不住了,确实会埋怨,但并不恨她。
因为他理解她,父亲就是母亲的天。
还有一类,则是需要他保护跟照顾的妹妹。
所以他从未见过宋娇娇这种姑娘,善良勇敢,聪明大方,又足够美丽神秘。
想起晚间吃饭的时候,她把遮脸的围巾放下来时,她过分漂亮的长相,他就觉得,她现在出门的时候,把脸挡起来,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毕竟这个镇子上男人,实在称不上良善。
同时,心里还起了淡淡的涟漪,只有他知道她长什么样,是不是说明,她信任他?
耳根一红,见宋娇娇走远了,他赶紧追了上去。
黑水镇不大,绕着绕着,总避不开钢铁厂。
尤其是现在正值下班,门口乌泱泱的全是人。
大部分都是男人,穿着沾满黑色油渍的工装,嘴里叼着烟,或急或慢地往家赶,按理来说,上了一天班了,还都是体力活,确实应该满身疲惫,这是正常的状态。
但怪就怪在,还有不少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神情,堪称兴奋。
仿佛变成了半大的小伙子,充满了活力。
但这种活力,更像是被助长的苗,透着一股不健康的诡异感。
因为他们的脸色实在是称不上好看,眼皮浮肿,唇色惨白,白眼球里全都是红血丝。
如果真要找到什么确切的形容的话,像是正在燃烧的煤块,以自身为燃料,火灭了,身体也就灰飞烟灭了。
真是奇怪。
她仰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大烟囱。
煤块添了一车又一车,烧煤工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但烟囱一直在那,就好像无论别的怎么变,它都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黑烟。
她捂了捂鼻子,挡住那股难闻的刺鼻味。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码头。
黑水镇虽然群山环抱,十分贫穷,但又因为濒临一条大河,就导致水路运输挺发达的,船只大多数是冶金工厂的货轮。
几个工人正坐路边休息,一块黑乎乎的硬饼子,条件好点的就点腌咸菜,就能解决一顿晚饭。
“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比之前忙活多了。”一个黑瘦的工人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