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摊主顿时就乐了,生怕她反悔一样,赶紧说:“一共一块钱。”
发生的太快,关红红跟常胜男都没反应过来,宋娇娇就把钱付完了。
关红红急了:“怎么能让你付钱,我有钱的!”
说着,就着急忙慌掏口袋。
宋娇娇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丈夫带着两个孩子在老家,平时省吃俭用,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买,这个年代把家庭摆在第一位的女人有很多。
“红红姐,军训结束,咱们也算是有革命友情的战友了,几个头绳而已,你再推脱可就生份了。”
阮明珠也笑着劝说:“是的呀,红红姐你就收着吧,娇娇也送我了两条呢,大不了之后,咱们也送她礼物嘛。”
阮明珠人长得乖,笑起来也甜,她说什么东西,很难让人拒绝。
宋娇娇也在一旁脸上带笑,神情很温柔,很美好,整个人像是沐浴着一层柔光,非常圣洁。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谁是真诚的,很轻易就能感受到,至少此刻,关红红没有感受到宋娇娇高高在上的怜悯,更没有阴阳怪气的刻薄,而是一种如水般的,很温暖的善意。
有教养的姑娘真好,能跟娇娇跟明珠做舍友,真是她的福气。
关红红眼眶泛红,“娇娇谢谢你。”
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赶快给老家写信,让他们多寄点鸭蛋土特产什么的,好跟大家分享。
常胜男也绷紧了唇,不同于关红红溢于言表的感动,她的情绪好似更复杂一些,既感谢,还有一些酸涩,糅杂在一起,让她有种压了大石头般的沉重。
她攥紧拳头,不卑不亢道:“这四毛钱当我借你的,我会还的。”
宋娇娇知道她自尊心重,就没有多说什么,笑着看着她,“不急。”
几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和谐,显得游离在她们之外的沈知意跟个外人一样。
她心里止不住地想,不就是几毛钱,至于吗,一群土狗!土包子!乡巴佬!
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被宋娇娇的小恩小惠收买,这种小地摊上的东西,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掉身价!
而且她沈知意有的是朋友,来往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才不稀罕这几个土包子!
可尽管这样想着,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就是挥之不去,看着这几人这么要好,她简直觉得刺眼。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卖喇叭裤的摊子。
深蓝色的牛仔裤,阔挺的版型,简直跟电影女明星身上的裤子一模一样,只一眼,就击中了沈知意的心。
想也不想,沈知意直接拱开宋娇娇就挤了进去,“这牛仔裤多少钱,我买了!”
摊主是姚顺,见冷不丁冒出来的女同志咋咋呼呼的,还把他的东家给挤开了,顿时拧起了眉,没好气开口:“你……”
“咳!”宋娇娇突然咳嗽了一声。
姚顺朝着宋娇娇看过去,不明所以。
宋娇娇朝他眨眨眼,想让他不要说出两人的关系。
沈知意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又见宋娇娇跟摊主眉来眼去的,心里顿时就嘀咕上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宋娇娇长得漂亮是事实,这个摊主是个男同志,他不会是看上宋娇娇了吧?
她倒是没往两人有私交上想,毕竟有陆悍荇那种充满魅力的男人珠玉在前,要是宋娇娇能看得上眼前这普普通通的青年的话,连她都鄙视宋娇娇。
“你哑巴了?我问你喇叭裤多少钱!”她又扬声问了一遍。
姚顺也是个长相端正的壮小伙,只不过因为一直羊城京市两头跑,晒得黝黑发亮罢了。
最开始他半信半疑进了批喇叭裤,刚到京市,就被一抢而空了,后来又听从宋娇娇的建议,进了批呢子大衣还有毛衣,简直进多少卖多少。
他都快要崇拜死宋娇娇,这眼光跟时尚度简直绝了,所以后来,他直接入了股,跟宋娇娇签了协议搭伙干。
宋娇娇出本钱,他出力气,这一干就是一两个月,光是他纯利润就挣了好几千,这可是好几千啊,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现在宋娇娇在他眼里就是财神爷跟摇钱树,对她的意思他很会揣摩,几乎她一个眼神,他就看出来,她不太想暴露两人的关系。
于是他看向眼前这咋咋呼呼的女同志,眼里闪过生意人的算计,“二十块钱一条!京市只此一家!”
宋娇娇眉头微挑,她跟姚顺不愧是合作伙伴,这默契没谁了。
第一批喇叭裤,她定价十二元,见着生意太好,她第二批涨到了十五,后来姚顺还想再涨,被她给拒绝了。
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三十,花十五元买一条喇叭裤,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这还是在吃电影红利的前提下,价格再高,顾客肯定接受不了。
而现在,姚顺张口就问沈知意要二十元,这是看出来她跟沈知意不对付了?
“二十块钱?!你这裤腰是金子做的,还是裤腿是金子做的?抢钱呢!”
沈知意震惊地瞪大了眼。
她真是太喜欢电影《望舒》的女主角了,追寻自由,放飞爱情,所以看着这条一样的牛仔裤,真的很心动。
但是吧,之前为了买那个“天使之吻”,她把小金库都掏空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个遍,甚至还偷了爷爷抽屉里的钱。
现在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为了得到她的爱情,得到陆悍荇的爱,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使省衣缩食。
而且,她觉得这摊主在坑她,怎么看,一条牛仔裤,卖二十块钱都有些贵,怕不是把她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了吧?
沈知意一撸袖子,摆出干架的架势,“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坑我,别怪我掀翻你的摊子!”
这时,阮明珠突然怯生生说了一句,“沈知意,你是已经落魄到连一条裤子都买不起了吗?”
人畜无害极了。
沈知意倏地一僵,愤怒的眼睛,猛的朝着阮明珠瞪过去,语气凶的宛如要吃人,“你说谁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