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一米五几的个头,还裹着小脚,但是行动起来,特别敏捷,一把薅住陶蔓茹的头发,就要抓花她的脸,陶蔓茹不甘示弱,她身量高挑匀称,胳膊长手有劲,反手抓住老太太的发髻,两人撕打起来。
两个女人打架,众人自动退避三舍,那长长的指甲可不是闹着玩的,蹭在皮肤上能刮下一层肉来。
宋娇娇找准了时机,上前要把两人扯开,结果她胳膊却被一把抓住。
陆悍荇将她拽了回来。
“你拉着我干什么呀,”宋娇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陶蔓茹帮她说话,反被老太太诬陷,再因此受伤的话,她心难安,她用了些力气,想挣脱男人的束缚。
陆悍荇宽厚有力的大手攥着她的小细胳膊,攥的很紧,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对着吧嗒吧嗒抽烟的老支书道:“支书大爷。”
老支书张志雄磕了磕黄铜的烟袋锅,给身旁几个年轻的后生使了个眼色,忙着看热闹的众人,这才乌泱泱上前,将撕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扯开。
王老太太发髻都扯开了,脖子上好几道血痕,被儿子儿媳妇架着胳膊往后扯,还不甘心地往前踢着腿,骂骂咧咧,唾沫横飞,“奸夫淫妇!”
“还想不想给你孙子治手了?”赤脚医生李大夫轻飘飘的一嗓子,顿时让王老太太安分下来,“有这骂人的闲工夫,还不快赶紧找块干净布子,最好是棉布,将你孙子掉了的手指头包起来,我给他处理下伤口,你们就赶紧带着人去县医院,八小时之内,手指头还能接上,超了八个小时,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
棉布?谁能用得起干净的棉布?
王老太太哭丧着脸,准备用自己衣裳下摆。
李大夫瞧了眼脏兮兮,看不出原本眼色的布料,严肃道:“想让你孙子伤口感染吗?”
王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一眼瞧见人堆里的宋娇娇,她穿着干净整洁的碎花衬衫,一尘不染,在一众缝满补丁的灰褂子中间,简直不要太明显!
宋娇娇用自己的手帕给陶蔓茹擦着被抓伤的地方,忽然感觉有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老支书张志雄吧嗒吧嗒抽着烟,“陆家的,把你的手帕给你表弟用用吧。”
宋娇娇笑道:“您都发话了,自然是可以的。”
老支书举着黄铜的烟袋锅,对王老太太说:“看到了吗?你外孙媳妇多么知书达礼,你这个做长辈的,也别让人笑话,退伍费该是多少,快还给人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老太太也知道,今天这钱非拿不可了,她一脸肉痛,手伸进褂子里,掏啊掏,从最里侧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宝贝的不行,数了好几遍,数出十张大团结,“就这么多。”
十张大团结才一百块钱,宋娇娇不信陆老爹的退伍费只有这么点。
王老太太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可怜的春兰啊,陆家人把你害死了,现在又来夺我的命啊!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哪个不花钱,还有你侄儿的手指头也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上,我可真是命苦啊,当年我就不该把你嫁给这家人,你就不会被丧门星克死了……”
她哭的声情并茂,唱念做打,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黏在脸上的皱纹,平添两分酸楚。
陆远山攒了一会力气,费力地睁开眼看过去,其实春兰长得一点都不像王老太太,但他总能在王老太太身上看到春兰的影子。
是啊,如果当初春兰没有嫁给他,是不是……就不会死的那么早……是他害死了春兰,他让她等了那么多年才回来娶她,明知道她高龄产子不安全,还让她生孩子……是他……都是他……
“阿荇……咳咳……我累了……扶我……咳咳回屋躺着吧……”
陆远山这是想息事宁人的意思。
宋娇娇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总是对别人心软,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王老太太一家这样无理取闹,都是被惯出来的,瞧瞧王金龙胖成什么样了,满身都是肥肉,而陆平安呢,缺衣少食,个子比同龄人矮多了。
但是看着陆老爹青白的脸色,虚弱的身子,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叹了口气,将雪白的手帕给了李大夫。
李大夫将王金龙的手简单处理完,王老太太指挥着儿子儿媳妇,抱着孙子,火急火燎借车,往县城赶。
“行了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老支书背着手,手里攥着黄铜的烟袋锅,开始赶人,“谁要是再有意见,直接去村大队找我谈,别堵在人家家里碍事,一天天的,就是闲得,要是不愿意休息,下午都给我上工去!”
没有热闹看了,众人也没了留下的必要,呼啦啦地往外走,就今天这出好戏,值得他们饭后聊好几天。
李大夫背上药箱子,嘱咐宋娇娇:“你公爹心脏不好,需要静养,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动怒了,肝火旺则心火旺,时间长了,容易出大事。等会先煎一贴药服下,晚上要是再吐血的话,就赶快送到县城医院就医。”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李大夫。”宋娇娇想了想又道,“李大夫我还想问问,我公爹身子虚,适不适合吃点补药补补身体,吃的话可以吃多少,比如灵芝山参什么的。”
李大夫闻言,眼里涌现几分兴趣,时下大多数人讳疾忌医,像宋娇娇这样主动询问食补的,几乎没有,更不要提还是灵芝山参这样珍贵的药材,好多人都不认识。
李大夫欣慰地说着:“你能对你公爹有这份心意,说明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是灵芝山参此类的大补之物,长在深山老林,可遇而不可求……这样吧,我把注意事项给你写在方子上吧。”
宋娇娇自然是满口答应,她正好可以问问李大夫别的药材长什么样,那片灵芝已经被她采完了,但她总觉得后山里还有别的宝贝,说不定下次可以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