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心中一阵困惑,甚至还有些迷茫,这个沈烈明明是一个锦衣卫世家出身的年轻人。
看起来没什么过人之处,可是他会做菜,会经商,做出来的菜色竟然还在京城之地,天子脚下引领起了一波潮流。
这事儿张居正倒是能够理解,张居正身为太师,大明首辅,什么样的奇人没见过呀。
在这个商业繁荣的年代来说,尤其是在大明京城这地方,经商的人才可以说比比皆是。
不要说晋商,徽商,江南各大派系商家中的优秀年轻人,就是东林党,齐楚浙党里面,二十岁出头的商业天才也比比皆是。
家学渊源呐!
可是张居正还是觉得有些懵。
偏偏这个叫沈烈的年轻人不只是做生意的好手,他竟然还精通西洋算学,会做账,还会医术,还能把死人给救活了。
这样一个年轻人,你说他没背景谁信呐?
并且冯保对这个沈烈赞不绝口,又不知怎么让他混到了皇上身边,成了西苑里的红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让张居正越想越怀疑,便沉吟着道:“只怕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张简修一脸无奈,只好低声道:“儿子无能,再三查探之下……确实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之处。”
不管他再怎么查,沈烈就是个朝阳门外,柳条街上,八大胡同里土生土长的标准京城子弟。
根据锦衣卫的调查,前几年,此人还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街溜子,也不知怎么便好似开窍了一般,来了个华丽丽的转身。
这一路有如神助。
在此人身上发生的一切,让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弄不懂,搞不清楚,想着想着。
张简修突然打了个寒噤,轻声道:“难不成此人是管仲范蠡下凡,神明附体了不成?”
不然该怎么解释呢?
一听这话,张居正便有些不悦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张简修忙恭敬应道:“是,父亲。”
于是书房中,张居正便又踱着步子沉吟起来,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个叫做沈烈的年轻人一定不简单。
张简修在一旁有些忍不住了,轻声道:“他不是小妹手下的人么,不如……将小妹叫来问一问?”
张居正沉吟着道:“问问也无妨。”
不过也问不出什么。
连锦衣卫都查不到背景的人,他女儿又能了解多少?
张简修也是这么想的,便抓了抓头发,赶忙又轻声道:“父亲明见,这个沈烈倒是个人才,又和皇上走得很近,儿子以为……咱们倒是可以招揽一番。”
张居正应了一声,沉吟着,良久才道:“可惜了,此人是个白身,便是得了皇上的器重也是个幸进的佞臣。”
何为幸进。
便是一个人没通过科举当了官,或谄媚事主,或是裙带关系,或是纳捐买官,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历朝历代都不缺这样的人。
可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在张居正这样的正经读书人眼中,幸进小人和权阉是大明士林公认的两大害,那是要人人喊打的。
没功名,写不了道德文章。
显然张居正看不上沈烈这样的人,便挥了挥手,轻声道:“再说吧。”
张简修欲言又止,嘴唇微微抽搐了几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好恭敬道。
“父亲说的是。”
沉默了片刻。
张简修又轻声道:“父亲,小妹与此人过往甚秘,要不要……”
他有些担心自家小妹被这个来历不明的沈烈给骗了,又或者带到沟里去了,亏点钱倒不是什么大事。
可要是吃了亏呢?
一听这话,张居正便有些纠结,闭上双目沉吟了起来。
张简修在一旁看着,又忍不住又多了句嘴:“以儿子的观察,这个沈烈倒也非大奸大恶之徒。”
他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查人之术还是很厉害的,但凡是大奸大恶之徒,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张居正似乎放心了一些,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看样子他虽然没有打算招揽重用沈烈这个白身之人,也没有打算阻止女儿和此人来往。
张简修便乖觉的低下头,也不再多言。
良久。
书房中又响起了张居正有些疲惫的声音:“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清晨。
沈府。
一大早,沈烈便早早的爬了起来,从舒适的卧房中走了出来,呼吸了几口雨后清爽的空气。
风雨后院中有些狼藉,内宅的四合院里十分静谧,只有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叫着。
此时天色尚早。
芸儿还在酣睡,而厢房的门紧锁着,寄居在沈府的头牌玄儿也在甜睡,沈烈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内宅,穿过月亮拱门来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虽然不大,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械,石锁,石担,木桩,单杠,双杠……
呼吸着没有污染的新鲜空气,沈烈互动了一番筋骨,便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双杠,将身体彻底活动开了,那清晨的眼睛便眯了起来。
上步,出拳,长满了厚厚老茧的拳头重重的击打着木桩,沈烈在自家后院中挥汗如雨。
直到半个时辰后,芸儿打着哈欠,端着木盆从房中走了出来,玄儿姑娘也羞羞答答的从绣房中走了出来。
沈府内宅才从静谧中活了过来,这内宅中,顷刻间充满了温馨而又诱惑人心的青春气息。
又片刻后。
天才刚亮,便有一个男装打扮的绝色佳人,握着折扇急匆匆跑了进来,将沈烈堵在了后花园。
将沈烈拽到无人处。
张大小姐杏目圆整,看着沈烈英气的脸,煞有其事的问道:“听说昨天在西苑,你和邢老大人那个了?”
沈烈哑口无言,又忍不住气道:“哪个了?”
目光中。
明艳过人的张大小姐那张俏脸上,便眉飞色舞起来:“就是……那个……渡气呀!”
此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让张静修羊脂白玉一般娇嫩的俏脸上,散发出了朦胧的光辉。
沈烈气的翻个白眼,只好低声辩解道:“我那是为了救人!”
是渡气了又如何?
张静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用异样的目光看了过来,一脸嫌弃道:“以后你不许碰我呀……咦!”
那娇媚的神色好似在说,邢老大人都那么大岁数了,真亏你下的去嘴,好恶心呐。
瞧着她明艳俏脸上的戏谑之色,沈烈气的牙根痒痒,瞧着四下无人便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她堵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