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岛的黄昏,一阵暮雨过后,天空还被阴暗的乌云遮盖着,宽广的街道上笼罩着呛人的浓雾,清扫道路的老人,懒洋洋地打扫着。他们半饥关饱地干着工作,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多须的脸孔看起来更加干枯、黄瘦。那个老人在清理街角的一片泥水时,扫到了一个饿僵的尸体,却毫无表情的绕道而行。他们知道自己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像他一样成为路尸,所以,同情、怜悯、慈善,对于他们麻木的思想,已没有了什么知觉。
在这雨后的街道上,街道上到处张贴着“学习日本语言”、“学习日本精神”的标语,以此点缀着社会的歌舞升平。
街道上,一辆黑色的丰田汽车在快速地行驶着,来到厦门东南关后街的一处林荫幽静的地方,古朴的建筑上写着“田公馆”三个大字。所谓“公馆”,就是往日的侨领、资本家、大头家以及一些大官家的高级俱乐部,现在成了日伪官员、特务头目、株式会社的经理、维持会的头目,以及一些重要奸细的跳舞、宴饮、密谋、搓麻将、玩女人的安乐窝。它是一个花园式楼房,四面围着短墙,掩映于绿树丛中,但每个门口都有人把守,四周都有便衣特务游荡的身影。
公馆的大门畅开着,门前装饰着闪闪的电灯,照耀着开过来的日本显要乘坐的小汽车。不多时,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开进来,两旁守卫躹躬相迎。小汽车进入大门停稳,田村崇则与李再新从轿车的左右后车门走出来。他们进入一幢人烟寂寥、错落有致的院落前。
今天的田村崇则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脸上透着一股傲慢和不屑。而李再新则穿着长袍、戴着礼帽,戴着一个大镜片的墨镜。他看了看眼前的颇具特色的院子,自然是一脸的惊愕。
两个人一下车,田村崇则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李再新则受宠若惊地说:“啊,好,机关长您请进!”
田村崇则也不再客气,只顾往里面走,李再新急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像哈巴狗一样,仿佛怕自己跟丢了。
两个人走进院子内,院子内是一个不小的娱乐场,有各式各样的赌档,小剧场、歌舞厅,还有饭馆、麻将摊、冰室等,可以满足一些精神空虚的日本浪人、伪警察、汉奸们等,而真正吸引日本显要、达官新贵的,却是后面的隐秘的场所。
他们穿过两道院落,拐进一个月亮门,月亮门上写着“八千代”。院内有十多个房间,都灯火通明。
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穿着和服的日本妓女。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着中间的一个豪华的房间走过来,门口早有两个穿着和服的美貌日本妓女在屋外候着。见两个人走近,忙躬身成30度,嘴里用日语说着:“欢迎,欢迎您!”
“好、好、好!”李再新忙不迭地应着,脸上挂满笑容。
她们小心掀开门帘,把两个人让进屋里。
到了屋内,俩人上了榻榻米,有人过来给他们沏上香茶。
田村崇则不动声色地说:李市长,请用茶!
“好好,机关长您请用!”李再新受宠若惊地说。
田村崇则说:“到了这儿,你就不用客气了。”
李再新喝了一口茶说,“田村机关长,这就是你说的‘八千代料亭’?”
“嗯,这里不好吗?”田村崇则头也不抬地问。
李再新忙赔笑说:好,好啊!
田村崇则喝了口茶说:李市长为了大东亚共荣,日夜操劳,劳苦功高,今天请你来,是专程犒劳你的,李市长你不必客气。
李再新急忙头捣米地说:“不敢当啊,鄙人虽为大日本皇军做了点工作,但还很不够、很不够啊!”
“唉,李市长太客气啦。现在是玩乐的时间,莫谈公事。”
田村崇则喝了口茶水,又深沉的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们中国人能随随便便进来的,这里的女孩也都来自大日本帝国,她们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才貌具佳,能歌善舞。一会儿,让她们好好地陪你,你要好好地放松一下心情。”
“感谢田村机关长的厚爱,鄙人一定为大日本皇军努力效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李再新感激地说。
田村崇则“哈哈”一笑:这儿是我的辖区,来这儿,你就尽管放心地享受……!
他朝前面使了个眼色,两个日本妓女连忙拉住李再新的衣袖,用半生不熟悉的汉语说:市长先生,我们走吧!
说着,两个日本妓女拉着他就往外走。
李再新心中大喜,但装着不情愿的样子说:“田村机关长,这,这是去哪去呀……”
田村崇则挥了挥手说:“一会儿你去了就知道了,你们俩个要把李市长服待好,李市长,去吧、去吧!”
两个日本妓女拉着李再新快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