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小老儿现在这个样子, 年轻的时候, 也不是没有风流快活过…”
村老早年也是意气风发的风流人物, 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还得贵人保举得了个官位。
年少有为, 周遭奉承的、吹捧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一开始他或许还能保持警惕,但久而久之,奉承的话听多了,便也当了真, 渐渐也自命不凡起来,行事便也没了章法。
也是因此,他犯了一件令他一辈子都内心煎熬的错事。
“你的意思是…”六安听得挠头, “那几个交手的人中,有一个是你与那名妓的私生子,而且你的亲子, 还是个大魔头?”
村老神色怅然, “养不教, 父之过, 是我没有好好管教他,是我害了他。”
村老当初顺风顺水,学问又好又得贵人考中,人也张扬, 自然有人忌恨于他, 行下作的手段算计于他却也是意料之中, 没能尽早察觉也只能怪他自己, 更何况也是他心智不坚之过。
他被人暗害,醉酒与一过气的花楼名妓有染,那名妓挺着个大肚子上官衙一闹,他失了官位,也失了贵人的青眼,京城待不下去,为名妓赎身后便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名妓哪里肯跟着他吃苦,孩子生下后不久就抛弃孩子跑了。他一个大爷们,哪里会抚养孩子,更何况此子本就不是为他期盼而来,他更也谈不上喜欢。
那时正好有一妇人,见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颇为艰难,了解他的难处后,便说自己与丈夫多年无子,正想要收养一个孩子,好日后为他们养老送终。
他见这妇人衣着体面,模样瞧着也面善,抱着孩子时,眼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也动了心思。
他心知自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大男人,也不会教养孩子,更何况孩子跟着他日后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不如交给这个无子的妇人,说不得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他向那妇人讨了住址和一件信物之后,便将孩子送给了他们。
因为对这个孩子的感情颇为复杂,村老回到自己的村子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打听他的消息。
以至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照着地址找去,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被人骗了,那里根本没有住着所谓无子的夫妇,而那个妇人,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拐子。
凡俗界对于修真者而言,或许不过几个瞬移便能来来回回,对于凡人而言,却是无比广博,茫茫人海,他哪里能找到人?
“去那流星坠落之处,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又或许是父子连心,”村老溢出一声叹息,“那时,小老儿是鬼使神差,腿好像不听使唤,一回神时,莫名其妙就到了那处。”
当时几人已经缠斗了好一阵,村老到时,其中一个面相凶恶,脸上有疤痕的年轻男子一个转头便与村老对上了视线。
尽管村老已经记不得那个孩子的模样,但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长老心中就有一个很坚定的念头,虽然那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年轻颇有古怪,但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年被他亲手“丢弃”的孩子。
之后的事情与贺光严所说的相差无几,那位宗门长老被魔道偷袭重伤,而后以秘术拼死将那三人禁锢。
另外两人被这位长老直接抹去,只剩下了村老之子一人,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最终没能将其杀死,只得暂且封印了起来。
封印之后,那位长老也已油尽灯枯,对方早已察觉村老在附近,便将村老唤出。
长老见村老面善,又是这附近之人,便将那个匣子交给了他,说他的秘术会损伤什么神魂,令他与魂灯的联系断裂,宗门可能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
而这个匣子十分重要,未免被他人取走,而交给村老代为保管,让他务必将匣子交给不久后必然会到此的同门手中。
而后,长老就失去了生机。
“这个匣子现在还在你手里,你并未兑现承诺?”
村老的手一颤,“是,我这一生便是罪,是一错再错,错上加错。”
当初那个宗门的人赶来调查时,村老犹豫再三,也还是没能将匣子拿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但他很清楚,有两个人死了,而他的儿子却没有死,虽然消失了,但定然还活着。
而那个将匣子交给他的人,与他的亲子是敌人,若是将那个匣子交给他的同门,或许他的亲子就会被那人的同门杀死。
在承诺与亲子之间,村老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哪怕他已经察觉出,他的亲子并非一个好人。
小宗门的人并不会对周遭的人家挨家挨户检查,自然不会想到那位长老,竟然会留下一个重要的东西在这个村老的手里。
“小老儿不配将这匣子亲手交到那位的手里,”村老重重的行了一礼,“听闻那山林中的怪物都消失不见,两位仙人又问起流星一事,小老儿心中也有些许猜测。”
“此事,与我亲子必有关系。”
“我这一生的罪过,永远也偿还不尽。”
六安将那匣子放在桌上,“这事儿我帮不了你,配与不配,也由不得我们这些外人,又或者你自己说了算,你该去问贺光严他怎么想。”
这些破事儿纠结来纠结去真是令人头大,六安是真心不想参与其中,也不想纠结其中的是非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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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和沈鹤之而言,杀了这个凡俗界中的魔道就是头号要事,旁的只要不是关于符阵的,都得靠边站。
村老看着那桌上的匣子,犹豫片刻,还是将之拿了过来,“仙长说得对,说来说去这么多,小老儿到底也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村老还是将匣子给贺光严送去了,六安和沈鹤之二人没有第一时间跟上,留了些时间给那二人,让他们能够好好沟通一番。
“小祖宗觉得,那个未被杀死的魔道是怎么回事?”
六安道,“以魔道的狡猾,想必早已安排好自己的退路,那个村老被呼唤到交战的战场附近,我想也定然不是巧合。”
“魔道的手段中,以血脉相连的亲人为媒介施展的秘术更是不少,那魔道或许正是借着与那村老的血脉之连,才躲过了那个长老的秘术,没有被其杀死,最后仅仅是被其封印。”
“而且,”沈鹤之夜道,“那人既然能带走那些怪物的尸体,恐怕这么些年,也已经从封印中挣脱出来,这其中,应当也与那魔道布下的后手有关。”
六安点点头。
“而他既然将那些怪物的尸体都带走,证明那些尸体应当有某种作用,那么,那些怪物追着贺光严落入凡俗界中,又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若是刻意为之…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也足够那个魔道在这个凡俗界做下很多事了。
但愿那个长老留下的匣子能有些作用,最好是能助他们找到那个逃脱封印的魔道。
至于那魔道的身份,哪怕他是村老之子,哪怕他曾经或许过得很是凄惨,但只要他对这个凡俗界不利,只要他协助魔道为非作歹,那再如何凄惨,在六安面前都不好使。
六安才不会计较那人究竟有什么苦衷,立场不同,照宰不误。
六安和沈鹤之慢一步来到贺光严休息的房间里,此时,村老已经将匣子的前因后果同贺光严讲清了。
六安二人到的时候,房间里倒是意料之中的平静。
贺光严并没有迁怒于村老。
凡人的眼界受限于此,他们根本不知道仙与魔之间的争斗,也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后果,更何况村老面对的还是自己曾经亏欠的孩子。
若是他刚刚落入凡俗界的时候,他或许会偏激,或许会钻牛角尖,但他昏迷了年余的时间,还是这村里的人轮流照顾于他,他在睡梦之中也磨平了不少戾气,渐渐也能客观平静一些了。
他同门的牺牲,为他保全的性命,并不是让他用来迁怒于他人的。
“两位前辈,既然这个匣子是长老留给我们的,或许会留下关于那个魔道的线索,”贺光严对六安两人道,“事不宜迟,不若由晚辈来将匣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六安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贺光严点点头,他掐动手决,一边在那个匣子上比划,一边对六安二人道,“这灵匣乃是晚辈宗门的迷匣,是传递机密之用,只有本门的特殊手法才能打开。”
“若是不能用正确的办法,这灵匣便会锁死,而后即刻销毁,叫人再也无法看到你们的东西。”
“幸而这个匣子并未有人试图打开过。”
六安眨眨眼,他将匣子拿到手中的时候,也有打开试试的冲动,不过,想到这匣子上刻画的徽章,六安也知道这匣子肯定不能轻易打开,索性就放弃了。
现在看来,他先前的直觉果然没错。
贺光严的手决还算沉稳,也颇为熟练,很快,那灵匣上就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咔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下一刻,匣子便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阵蓝光从匣中透出,便有一个声音从匣子里传了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之时,想必我已身亡。”
贺光严有些激动,脱口而出,“是长老!”
随后他又闭上嘴,心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
匣子传出的话还在继续,“跟着光走,它会带你们找到你们想要找的东西。”
一道蓝光从匣子里飘了出来。
六安赶紧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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