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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命
    康熙四十九年

    十月十一, 傍晚

    闪烁的烛火让昏暗的草屋内明亮了一些,苏伟撑着墙面,踉跄地站起,冲八阿哥微一俯身, “奴才身体不便,不能给贝勒爷行大礼了, 还请贝勒爷恕罪。”

    八阿哥眉心微皱,侧头看了一眼梁毅, 梁毅垂下了头。

    “是这帮奴才不懂事了……”

    八阿哥缓步走到木桌旁坐下, “苏公公也是我们这帮皇子身边的老公公了,哪能随便动用私刑呢?”

    苏伟敷衍一笑,心道:这人真不会说话,你他娘的才老呢!

    “多谢贝勒爷宽宥, ”苏伟露出一副憨厚的样子, 指了指木桌旁的另一条长凳,脸上带了些乞求的意味。

    “苏公公过来坐吧, ”八阿哥嘴角含笑, 倒是意外的宽容大度。

    苏伟连忙挪着步子蹭过去, 他腰上挨了好几脚,现下看起来走路都十分费劲了。

    梁毅将烛台放到了木桌上,又提来了茶壶,给八阿哥倒了碗热茶。

    “主子, 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水, 您将就着暖暖身子吧。”

    八阿哥微微点头, 又扬手让梁毅给苏伟也倒了一碗。

    苏大公公是不跟他客气的,径直接过茶碗,热乎乎地灌了大半碗下去。

    “公公身体可有大碍?”

    八阿哥翘眉看着苏伟,眉眼间满是打量。

    “没事儿,没事儿,奴才这皮糙肉厚的,怎敢劳烦贝勒爷操心?”

    苏伟放下茶碗,笑的一脸谄媚。

    “不过,贝勒爷既然屈尊来这儿一趟,奴才也就斗胆问一声。”

    苏伟咽了口唾沫,肩膀微微缩起,“不知到底奴才犯了什么错,惹怒了贝勒爷?贝勒爷想要惩治奴才,知会慎行司一声便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苏公公多虑了,”八阿哥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不说苏公公行事一向周全,就是真的犯了错——”

    八阿哥抬起头,冲苏伟淡淡一笑,“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能对兄长护佑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动怒啊。”

    “!!!”

    八阿哥的话犹如一道晴空霹雳,吓傻了守在一旁的梁毅,也彻底浇灭了苏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什么心上人?贝勒爷,您别吓唬奴才。之前跟我们王爷传那些乱七八糟流言的,是个叫万祥的,不是奴才啊!”苏伟瞪圆了一双眼睛,满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八阿哥却应声一乐,将手里的茶碗慢慢放回桌上,“苏公公的反应真是奇绝,一句话就将自己和四哥都摘个干净。看来,我今天这一趟倒真是跑对了。否则,仅凭梁毅他们几个,哪里会是苏公公的对手啊。”

    苏伟盯了老神在在的八阿哥半晌,脸上的惊恐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贝勒爷真会说笑,如今满身伤的可只有奴才一个人。”

    梁毅此时是半生也不敢吭了,只能偷偷地向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别的也就罢了,”苏伟扬起头,话语里也再无谄媚之意,“左了,奴才已经落到了贝勒爷手里。只是,贝勒爷想利用奴才牵扯王爷,不说这个点子已经老掉牙了,单说奴才一个又老又丑的太监,我们王爷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就凭您空口白牙的一句话,谁会相信呢?”

    八阿哥微微眯眼,嘴角仍带着浅笑,“苏公公是想知道本王手里有没有证据吧?”

    苏伟没说话,八阿哥却笑的越发开怀,“真是妙啊,怪不得四哥这般放不开手。本贝勒日常从不把奴才放在眼里,毕竟他们只会奴颜婢膝,谄媚奉承,能有一个稍会办事,懂些眼色的已属不易。像苏公公这般的,只怕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贝勒爷谬赞了,”苏伟垂下眉梢,“奴才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太监,跟着我们王爷时也才十岁,什么都不会干。能有今天这过得去的模样,那是我们王爷教导的好。毕竟——”

    苏伟斜着眼睛觑了一眼梁毅,又看回八阿哥,“什么样的地里长什么样的庄稼,这茅坑修的再人模人样,也是开不出花儿来的。”

    “你!”

    梁毅已是极度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人当了刀,既埋汰了他,更侮辱了八阿哥。

    饶是八阿哥一直云淡风轻,胸有成竹,此时也不得不因这句过于直白低俗的话,稍稍变了脸色,“苏公公尽可逞一时口舌之快。我估摸着再不过半个时辰,你我要等的人就该来了。”

    苏伟抠在茶碗边上的手越发泛白,窗外最后一点余晖也渐渐退去,桌上简陋的烛台下滴满了蜡油。

    “看来,贝勒爷费了这番功夫,是打定了主意要排一场大戏了!”

    八阿哥笑而不答,苏伟又往窗外看了看,“不知哪个有幸做今晚的看客呢?”

    八阿哥弯起唇角,“大学士李光地今天正好由直隶回京,算算时间,该过官道了。”

    “好人选啊,”苏伟咂摸咂摸嘴,“万岁爷最信任的人,也是朝里少有的不站任何皇子的重臣。不过,李大学士也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更遑论这种三流班子的戏码!”

    八阿哥轻声一笑,“苏公公放心,这戏不好看不要紧,最主要的是四哥的一片情深!”

    “说起来,我自己都觉得惊异,”八阿哥上下打量了苏伟一番,“我那个一贯眼高于顶,城府极深的四哥,竟然会为了身边的一个太监,甘冒被人算计的大险,亲自带人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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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伟抿紧了嘴唇,听着八阿哥带着嘲讽的笑音。

    “当属下来报时,我还不敢相信。派了人几次确认,才最终肯定,”八阿哥向前矮了矮头,离得苏伟近了些,“我之所以先甩开他,早一步到这里,就是想看看,你这样一个太监,到底什么地方入了他的眼?”

    苏伟没有说话,八阿哥却又凑得近了些。

    “宗亲权贵中,好狭弄貌美小童的不少。就是当初二哥,不也因一个哈哈珠子,闹得满城风雨?不过,若真论起来,我这四哥,才是真叫人开眼!”

    苏伟下巴一痛,被迫仰起头,直视八阿哥的双眼。

    “一个又老又丑的太监,竟然被当成了心头宝,为了寻人,不惜以身犯险!整个王府的美人,都只能在这个太监不在府中时,才能得承雨露,怀上孩子。如此情深意重,若让皇阿玛知道了,若让满朝大臣,天下百姓听说了,我们爱新觉罗的脸,怕是要丢回关外去了!”

    八阿哥说完,就要甩开捏着苏伟下巴的手,却被苏伟一把抓住!

    “丢脸?这些捕风捉影的推断就要丢脸,那八阿哥堂堂一个皇子,不能人道,却暗地里借种,让一个野男人爬了自己女人的床,事后又杀人灭口!这要传出去,岂不能让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都从棺材里爬出来?!”

    话如惊雷,劈的已经恨不能割了耳朵的梁毅,瞬间就窜到了茅屋的墙角。

    而被苏伟抓住手的八阿哥,原还得意洋洋的脸,现在已经黑入夜中雨幕,丁点光亮都看不见了。

    “你怎么会知道?”八阿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问。

    这回轮到苏大公公笑了,他贴到八阿哥耳边,带着些戏谑,“奴才当然知道了,您那玩意儿用的药,还是奴才找人配的呢。”

    怒火冲冠,苏伟还未来得及抽身,脖子已经被人一把掐住,砰地按到了桌子上。

    梁毅此时是没有任何上前的胆子了,也不关心八阿哥会不会直接掐死苏培盛,其实掐死他最好,最好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伟抓着八阿哥的手腕,拼命扑腾,八阿哥的力气不小,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颈骨在吱吱作响。

    眼旁的斜光里,苏伟看到了梁毅默默地转头冲墙,他一只手扣住八阿哥的手腕,一只手向旁边摸去。

    “砰!”

    “磅——”

    梁毅被两声闷响震地回过头时,眼前的情况已经乾坤倒转!

    本来看起来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苏培盛,此时竟然把八阿哥按在了地上,八阿哥脸上还有被什么东西砸到的青紫,而翻倒的烛台正好落在了一旁的稻草堆上,火光噌地窜了起来。

    “住手!”

    梁毅好不容易从一连串的震惊中醒过神来,正要冲上前,苏伟已经勒住了八阿哥的脖子,把一块碎碗片抵在了八阿哥的脖子上。

    木桌跟着被踹倒,苏伟拖着八阿哥向后,在一片火光中大喊,“不许过来!还想要你们主子的命,就都给我滚出去!”

    “你疯啦!你放开贝勒爷!”

    “着火了,你先放人!”

    门外的随从此时也都冲了进来,可是狭小的茅屋里已经窜起了火舌,众人眼前很快一片黑烟。

    “都出去!”

    苏伟执拗地勒着八阿哥站在茅屋最里侧的墙角,梁毅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只有苏伟站的半圆里,没有铺满稻草!

    苏伟手里的碎碗片已经割破了八阿哥的脖子,鲜血几乎沾湿苏伟的衣袖。而八阿哥似乎因为刚才被砸的狠了,竟然昏了过去。

    眼看着茅屋内的火势越来越大,梁毅深知不能再耽误,“好,我们出去!我们退远些!你赶紧带着贝勒爷出来!我们保证不抓你!”

    烟尘里梁毅也看不清苏伟的神情,但他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那只颤抖的手真的扎进八阿哥的脖子里。

    火势绕柱而上,茅屋的房顶瞬间被点燃。

    梁毅和随从们退出茅屋,慌乱冲屋内大喊,“快出来!房子要塌了!苏培盛!”

    已经被烟尘弥漫的屋内,苏伟剧烈的咳嗽,可仍然紧紧勒着八阿哥。

    八阿哥恍惚恢复些意识,沙哑着开口道,“你,咳,你是为了保他,咳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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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是晚上护理,白天总是迷迷糊糊的,写了几章,但回头一看,都不满意,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哈市了,希望能稳定一阵,持续更完小苏子,要是解v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我还是想写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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