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道方向的汇总报告送来了吗?噢,看到了,你先别走,等我看看节略。”?南洋,占城港,酷暑似乎永无止尽,哪怕是雨季,气温也绝不会低到让人情愿穿上长裤的地步,圆裙在这里早已经大行其道,几乎是刚在羊城港面世,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在吕宋和占城港大肆流行起来。郑地虎把裙摆往上一撩,大喇喇地露出两条毛腿,和大腿上方的亚麻亵裤,把脚翘到办公桌上,动作看着粗豪,但阅读节略却相当的仔细。
“嗯……修路的呼声果然越来越大了,不论是楚雄曲靖那边的汉夷混杂区,还是保山大理的夷人百姓,都强烈需要打通和顺城港的商贸走廊……看来,民心已成了多半,甚至反过来催促你们知识教往上去推动了。”
“识字率、友善度都有很可喜的进展,偭人、越人、掸人,都联络亲戚村寨,愿意搬迁过来……”
“各国的衙门对此或者尚且没有察觉,或者不敢轻动,的确,目前没有听说向六姐那边直接抗议的事情。至于南洋委员会——”
南洋委员会,这就更不必说了,郑地虎作为轮值主席,肯定很清楚委员会和各国的文书往来。他掀开节略,开始翻找刚才留下印象的一些数据,“到发文书这一步,其实已经是出招了,出招之前,必然有一段时间的酝酿期,怎么样,圆性,你们知识教内部有没有什么风声?几个大祭司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他所指的‘这件事’,自然是教区在南洋半岛北部极速扩张,同时直接吸引大量交界地区夷人进入彩云道的事情。这件事可大可小,小了就是现在,大家装聋作哑任其发展,好像根本没这回事,大了说,可能会引起交界各国的不快,甚至,倘若是大胆一些的话,会引起各国之间的同仇敌忾,统一起来在边境滋事——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
定都大典去年刚刚办完,前去参加大典的使臣,各方面受到的震撼,不消多说了,对各国来说,是友善也是敲打,目前来看,南洋众国还算老实。虽然就算他们闹事,也不可能闹出多大的动静,知识教反而很有把握,借机把他们国内的局势给搅乱。
但对上位者来说,意外事件不论结果如何,起码意味着他们在上级,也就是六姐那里,要措辞解释,对景儿没准也是把柄——任何事情,只要能成为把柄,那就很可能反而在内部有人推波助澜,这就关系到知识教内部的人事结构了。
圆性欠了欠身子,表示对郑地虎的感谢:彩云道是分配给圆性等人的教区,郑地虎完全是关心他才这么问的,在这件事上,他其实事不关己,完全可以高高挂起。
“毕竟,莫祭司和张祭司、马祭司都是洋番血裔,他们也不太敢插手华夏老地的事情。至于道平那里,我们互为犄角奥援,只有互相查漏补缺的份儿,教内倒没有什么人多话。不过,也仅限于维持现状而已,倘若要合力修造这条商贸走廊,估摸着三大祭司都不会轻易点头。”
郑地虎也点了点头,“猜得到,这几个洋祭司都很小心……想要成就此事,少不得事先要多方打打招呼了——对了,你听说了没有?”
他伸手扯了一下拉绳,墙角的大电扇呼呼地转了起来,给竹楼平添了少许清凉,这会儿太阳逐渐爬上中天,对于华人来说,几乎是能晒化衣服的高温,圆性是北方人,其实早已不适了,郑地虎开了风扇,又打开冰箱:一个藤编棉内胆,装了冰块的箱子,在冰块上洒了一点花露水,清凉的薄荷木姜子味道,在室内散开。
他示意圆性自己从冰箱里捞出手巾擦汗,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据说莫祭司和马祭司,私下往来甚密,他们的关系,在亲友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莫祭司一派的祭司,都奉马祭司为魁首,你展开交际的时候,最好注意一点,不要使错了手段,反而成为笑柄了。”
同为弗朗机人,‘奠基人’莫祈平和‘驴子修女’马丽雅,本来就是天然的同盟关系,如果只是这一层的话,郑地虎犯不着多说什么,如此特意点出,实际上就是在暗示这两人之间,有比政治同盟更为稳固的私人关系。圆性的眉毛挑起了片刻,随后又回到了原位。
“令人吃惊,但也不是那么吃惊。”他慢吞吞地说,“此事,按道理或许是有些违规,应该向上报备……不过,的确也没有先例,小僧知晓了,谢过将军的提点。”
“你呀!就是这个性子害了你,学佛把脑子给学坏了,你们这些本土宗教的神职人员,为什么斗不过洋番传教士?根子就在这里!”
郑地虎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学道的自由散漫,学佛的无欲无求,怎么和那些为了真神不惜远渡重洋的洋番比?要不是深知六姐背地里的忌讳,我看彩云道教区都未必能留给你们——圆性,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我把话摊开说了,这条商贸走廊,不修也可以,但如果要修的话,你不能把环走廊的教区作为筹码许出去!”
“安南曾是华夏行省,这是底线——知识教不是不可以在未开化地区传教,但曾经的华夏故土,必须由汉裔祭司主管,而且主要祭司来源,如果不是汉族,那就是本地土著。这是我在六姐面前拍胸膛保证过的高压线,触碰者即死!这和那些可有可无的限制不一样,圆性,你可不要让我难做!”
说到最后,他有点儿恨铁不成钢,放下脚,压着身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圆性,在幽暗的室内,那发亮的双眼,甚至有点像是藏于密林中的野兽,教人不由得绷紧了身子,意识到眼前这个粗犷而带了匪气的男人,也是美尼勒城大战的一份子,曾经亲自参加了针对弗朗基军队的斩草除根行动。
他的手上是见过血的——他可不是能够随意糊弄、敷衍的糊涂官僚!既然能一手捧起圆性,也能让他眨眼间就一无所有,就算掌握了彩云道教区,在郑地虎面前,这点筹码也压根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将军多虑了,小僧并无此念啊!就算是小僧有意,其余几个大祭司也必然不会染指,如您所说,这层忌讳虽然没有明言,但众人心中也是各自有数……”
圆性看似有些惶恐,急切地为自己辩解起来,但郑地虎表情一旦略有些放松,他便立刻又现出了笑意,如此反而更显得之前的惶恐并不真诚,郑地虎见了,也只能摇头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山中无老虎!你们佛门,式微成什么样子了,便连你这样的朽木,也只能勉强雕琢了!倒让你有恃无恐起来——你要真不想干了,趁早直说,难道离了你圆屠户,就只能吃带毛猪了?”
“小僧可万不敢做如此之想呀——”
这圆性是个滚刀肉一般的惫懒性子,和郑地虎又是精熟了,他本人系郑家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甚至——除了谢双瑶和情报局处得过报备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圆性其实和郑家是实实在在的远房姻亲,如此,两人在私下相处,也就比较随意了。别看郑地虎威胁要放弃圆性,但离开他,根本就没有更好的人选,就有,和郑家哪有这么深厚的因缘呢?
圆性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和郑地虎开开玩笑,他拉长了声音,见远房表叔好像真要生气了,方才坐直身子,做出对上级汇报的模样,正经道,“将军,就传道来说,我们在南洋半岛,对洋番传教士的确是有劣势,这一点您也知道,哪怕是在南湖道那些偏僻地方,对夷人,我们也不占优势的,只有在汉人文盲里,我们占了同族的好处。”
这是郑地虎无法否认的事实,来自华夏本地的汉人,和南洋华裔还不同,在南洋这块,一向是给人以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的印象,这种印象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易地而处,如果郑地虎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庞然大家族附近,时不时还会因为一些事,被大家族派人来痛打一顿。他对这个家族的成员,也必然是又敬又畏,只想绕着走,绝不敢轻易接受他们的任何赠予。
尤其是在南洋北部,这种印象就更加根深蒂固了,因为就在一两百年之前,敏军把安南所有史书,能收集到的全部收集起来,送往金陵收藏,而在安南的所有藏本,悉数焚毁,等于是毁掉了安南的整个历史……这样一个可怕的大国横亘北面,这一次派出的传教祭司,虽然慈眉善目,说的全是好话,但与此同时,这些祭司尊奉的真神军主,满口提及的都是什么‘悉复旧观’、‘安南行省’,你听了心里是什么感觉?
也正是因此,知识教在安南境内传教,几乎没有汉人祭司,而且还绕着城镇走,只在国家观念非常淡薄,和彩云道境内沾亲带故的番族村寨传教,如圆性、张道平这样,出身华夏本土的祭司,只是起到管理作用而已,小祭司几乎都是夷人土著,他们在占城这里上学考试的时候,接受的也是洋番祭司的教育,要说他们是汉派,其实有一点勉强。
这也是郑地虎,包括南洋委员会的汉人高官,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一点:知识教的汉人痕迹实在是太弱了,初创时还好,现在,知识教的力量膨胀得这么快,就让其中的人种成分问题,日益醒目,已经很难再无视了。
汉派力量这么薄弱,原因是多面的,有一部分在于知识教一开始创立的动机,是为了给南洋开化,融合留下来的欧罗巴人,没有想过给华夏故土施加什么影响。主要的目的,还在于同化欧罗巴人,但没想到,发展起来之后,大家很快发现,知识教给夷人开化也非常的好用。
可等到作用逐一凸现,汉派的劣势已成,就算有郑地虎等人一再提拔,知识教以番族为主的格局,依然难以撼动——也有原因,就是和郑地虎所说的一样,本土宗教的道士、和尚实在是不堪大用,至少愿意改行来知识教做祭司的那些神职人员,素质、传教的方式、热情都完全比不上洋番祭司。
圆性、张道平也只是勉强支持局面,论才华能力,他们都无法和吕宋的张坚信相比,最多是和莫祈平、马丽雅单人打平,如果这两人完全联手,整合势力的话,那么,汉派就妥妥是教内的万年老三了。
自身能力有限,被惯坏了是一,第二,圆性说得也没错,汉人祭司在南洋反而是劣势,且汉人能从事的职业很多,祭司未必就是最优选,种种因素,让汉派有点捧不起来:把彩云道、黔州道、桂州道以及部份南湖道,外加安南,这么一大片教区,分配给汉派管理,这是郑地虎提出的方案,借此机会,他也把很多本来属于张坚信和莫祈平派系的夷人祭司,划分给圆性管理,让他们换了山头。
郑地虎的原意,是希望张道平能在南湖道、桂州道这些汉人比较集中的地区,锻炼出一批汉人祭司(来源是龙虎山一脉的师兄弟),同时圆性接纳他们在彩云道传教,如果圆性能拉来一些原本佛门的师兄弟,那就更好了。
但两年过去,教区成果累累,细看之下几乎全是原来的夷人祭司做出来的,汉人祭司发展得显然也不尽如人意,表现是让他很失望的,郑地虎把彩云道的报告仔细看了两遍,才找到了一个汉人姓名,结果圆性看了一眼,指出这是大理段氏子弟,“……也不能说是汉人,人家现在自认是夷族了。”
“你们这些和尚道士,是怎么回事!难道只骗同族,一旦离开汉人聚居地,就变成废物了?”
他气得把报告丢在一边,一把揉了一张白纸,咬牙切齿地捏成团,“出头的祭司一个也没有,筹建商贸走廊的工作,你打算交给谁做?楚雄的张茂?顺城港的谢阿招?你知不知道张茂的张是跟谁姓的?谁给谢阿招扫的盲?全都是张坚信啊!这些人虽然现在听你的调派,但你能说他们已经不是张坚信的人了吗?”
“圆性,你可不要劳心劳力的,到最后又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张坚信手里已经有了你们唯一的教产,这几年势力膨胀得这么厉害,你再助长了他的势力,那他迟早会成为知识教唯一真正的大祭司,莫祈平和马丽雅再怎么加强联系,也不能做他的对手了!”
圆性也是深知,对上头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洋、汉势均力敌,彼此牵制,没有人能真正捏合知识教上下的力量。任何人,不论洋番还是汉人,如果把知识教的力量完全统合,下一步就会成为六姐的心腹大患。
从知识教开始扩张之后,中书衙门对于教派就一直是非常警惕的,甚至为了应对知识教的力量,去年定都大典举办之后,南洋的衙门架构都进行了改制,南洋委员会主席,由原本的每年轮值,换成五年轮值一次,第一任轮值主席就是郑地虎——轮值时间改了之后,委员会主席的权柄也有了很大的扩张,几乎可以说是南洋总督了。这正是为了集中南洋衙门的力量,来限制知识教的权柄。
郑地虎心底也很清楚,占城港这些华人聚居区,扩张、经济,各有衙门结构负责,不需要他来过问,他主要的工作内容,还是在知识教这块。也因此,这大半年来,圆性和郑地虎的联系也变得密切了,作为郑地虎在知识教内部埋下的钉子,圆性不过是郑地虎完成自己政治构思的工具。
而且还是不那么好用的工具:郑地虎对他最高的期待已经落空了,圆性没能让汉派在彩云道、安南教区真正发展起来。现在郑地虎需要圆性来为他完成次优的保底——作为南洋委员会主席,郑地虎必然希望在任内能为将来统一南洋做好铺垫工作,如果阴差阳错之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吞并大块国土,那这就会是他的赫赫功绩。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郑地虎不用去想新增领地的吏目缺口问题,这是六姐要操心的事情,就算维持知识教基层治理,处理土司钉子,流官衙门以小规模开始慢慢加人的模式,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南洋委员会也并不直接负责占城、吕宋的人事任免,这是一个理论上没有实权,只是大家坐下来开会吹风的智囊机构,只是因为六姐的意思,被赋予了临时的极大的权力。那么,郑地虎就没有强烈的动机来推进新增领地的治理模式改革。
昆明——顺城官道,为什么不修?如果郑地虎不点头,民间的呼声就不会有这么统一。这条路修好之后,安南重回行省无非就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这泼天的功劳,郑地虎至少能占个两层。
如今要解决的,只是一些细节问题,围绕这条官道,滋生出的好处,要分蛋糕,不能让张坚信因此坐大,汉派也要分走一大块蛋糕,为此或许可以考虑联合莫祈平、马丽雅,让他们一系的祭司加入进来……同时也是要去要人,要去买活大学要一些汉派祭司来,就当是外差好了,委员会这里可以巧立名目,给一些补贴,反正不能让汉人祭司在这样的大事中缺席……
或许是因为做过几年僧人的关系,圆性是个万事不争的性子,他对大将军的安排,唯一能做的抵抗,也就是在见面时开上的那几句不阴不阳,带有拖延、推诿味道的玩笑,要真把这个老油子当到底,阳奉阴违,不给郑地虎办事,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虽然深心之中,圆性并不愿意参与到这些人事倾轧、权力斗争中来,但也还是只能按部就班,为郑地虎奔走,首先第一步就是在祭司例会上,提交彩云道、安南教区工作报告,算是把修路的方案端到台面上来,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如果六姐许可,推进这个方案的话,很可能会是官民共建,以民间为主力,我们负责组织以及技术支持,买地提供药火物资……水泥路是不敢想的,碎石路的话,那么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修造方案上的支援,脑力而已,并不算是很大的负担。”
在知识教大教堂建筑群中,比较偏僻的一间宽敞会议室里,圆性满脸庄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同时暗地里瞟了瞟相邻而坐的莫祭司和马祭司,这两个祭司坐得端端正正,肢体语言也非常疏远,很符合他们一向明争暗斗、争夺风头的关系,难以想象他们背地里居然会维持情人关系,圆性心想:“看来不止和尚尼姑老有绯闻,神父和修女也不清白。话又说回来了,这两个人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要说他们这么掺和在一起,不是为了权力,我第一个不信。”
相信对这两人来说,彼此都是捏着鼻子才能往下咽的对象,为了和张坚信对峙,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圆性心底也颇为佩服他们对权力的痴迷。在他来说,其实还恨不得当个普通祭司,他一开始想着转入知识教,也只是觉得把各地的土生神话和量子神话联系在一起,搞‘六经注我’,特别有意思,从中似乎还可以总结出神话中的一些共同规律而已,倘若不是做祭司有钱拿,而买活大学没有开设相应的专业,圆性或许根本就不会想着重操旧业。
至于说之后被郑家提携,那都不是圆性本人的追求,他是无法理解这些大祭司对于权势的热切的,能做好知识教小祭司的人,往往淡泊名利,但大祭司私下所展现出的面貌,又完全和小祭司相反,也让他不能不感到强烈的讽刺。尤其是莫祭司、马祭司,这两个大祭司,举手投足之间,掩藏不住的强烈的权欲和计算,有时竟会让圆性感到可笑的程度。
与之相反,张坚信大祭司,就比较更深沉得多了,他是圆性经常感到有点看不透的人,对很多事情的反应,都和圆性的预估相反。比如说,这个动议,圆性提出之后,预设是张坚信支持,莫祈平、马丽雅反对,因为的确现在这两个教区的基层祭司,很多都属于张坚信派系。
圆性打算在事后暗地里联系莫祈平,让他往环商贸走廊掺点砂子,找一些血统上属于华夏老夷族,实际上受他们教育扫盲而入行的祭司来,以此作为交换,来争取他们的支持。这样,走廊附近的祭司也是三派均衡了,从结果来看也属于汉派的让步——这个地方本来是划分给汉派的教区,现在多了其余派系的祭司,也算是汉派的诚意了。
从两个祭司的面部表情来看,他们也正在酝酿着反对的话语,但让圆性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之前,居然是张坚信大祭司先开口了。
“这是个很好的计划,但我认为不该由知识教来推动,也不该现在推动。”
张坚信祭司居然旗帜鲜明地反对这个提议!
“这个计划,对彩云道、安南来说,都非常好——但它对知识教却或许不算什么好事。”他的语气温和而坚定,注视圆性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他的心里。“这样的大工程,将是一个政权永世的功绩——它该属于政权,而不是教派指导,我要提醒诸位同仁,你们不是衙门雇员,而是知识教的祭司,你们身后有神明的关注,你们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为教派的未来仔细考虑。”
圆性的嘴巴,不知不觉张开了,他有一种非常古怪而复杂的感受,他简直不敢相信张坚信——这可是为了仪式感发明圣水赐福的张祭司——居然会说出‘神明关注’这样的话来!
但是,仔细一想,他又不得不承认,张祭司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