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在城里遇到纠纷,不能出手,要立刻去找更士。”
“这个也不对,见到室内有蚂蚁的时候,用三倍的烟灰水去点,五倍的烟灰水是用来擦拭伤口和洗锅具的,记住了,凡是入口的,和人接触的,浓度都要低一点。除虫用的浓度才高,另外,我们要知道,烟灰水除什么虫最有效?”
“蚁!蜘蛛!蚜虫!黑蚊子!”
“对什么虫无效?”
“青虫效果不大!”
参差不齐的回答声,从数百人口中发出,显得很有气势,张祭司脸上也现出了满意的笑容,“在野外取水,水流混浊的话,可以怎么办?”
“用烟灰来净水!”
“如果随身没有烟草呢?”
“河床取细沙过滤!”
“对了,我们饮用净水,是为了——”
“肚子不生虫,脑子不生病!”
“好!大家都是乐于学习的好信徒,下课吧!排队来领圣水。”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家赶紧从蒲团上起身,把随身携带的黛笔、本子,囫囵地往怀里一塞,加入迅速成形的队伍,现场立刻排起了拐弯的长龙,不过好在领用圣水的速度很快:最前方的信徒,虔诚地在蒲团上跪下,前方是一尊面容模糊的女子神像,神像背后是雕刻出的一个圆圈,可以解释为太阳,但是,在知识教的经义里,这象征着万事万物的来处,量子黑洞。在一些精美的经书之中,这个黑洞并非是正圆形,在圆外还有光环,因为这正是天界博知者所推算出的,黑洞在人眼之中所呈现的形象。
当然了,这在知识教中,也并非是每个祭司都能掌握的知识,《量子物理》是知识教闻名遐迩的经典,据说能读懂的人都没有几个,一旦有这样的人才,便会立刻脱离传教工作,被选送到买活大学去。大部分人中,能和陶珠儿、肖美宝一样,知道圆圈象征黑洞,黑洞真正的形象还要加光环的,已经非常难得了。
信徒们,尤其是偏僻地方的信徒们,很多都根本不知道圆圈的象征意义,但这不妨碍他们以无比虔诚的崇敬之心,跪在蒲团上,完全自发地向神像行了叩拜大礼,随后仰头朝向天空,张开嘴巴,领用侧面的祭司倒入口中,甜滋滋的圣水:圣水其实就是用白糖调制出来的,有时候还加点药材,由于每个人饮用的份量不多,所以味道比较甜,最开始很多百姓来参加祭仪,其实都是为了喝点圣水,也就是逐渐被转化为虔诚信徒之后,才会把祭仪中其余环节看得比这个更重。
当然了,对于孩子来说,能尝到甜味,这比什么都要重要。这些排队的信徒之中,许多半大孩子满脸都写了急切,不断地探头探脑,也让人会心一笑,能够谅解他们的心情——说实在的,买活军其实是不许向十八岁以下的少年传教的,但这个规定哪怕在汉人老地贯彻得都很不好,主要是因为传教这个行为很难定义,小孩子去逛庙会,不能说是主动传教吧,但庙会上,演出的一些神佛戏码,被孩子看到了,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信仰的种子,这个又该怎么计算呢?
在汉人老地都规范不了的行为,到了彩云道生地就更不必说了,孩子、少年,不单在祭仪中随处可见,而且他们天然就是更突出的信徒,因为他们还小,这时候多吃一口有营养的食物,多上一堂课,都能立刻看到效果。
一起去参加过祭仪之后,家里的大人遇到祭仪上讲解的问题,还要叫家里的孩子来回忆答案的情况并不罕见。买活军倡导的排队、讲卫生、喝净水这些新的理念,遵守得最积极最虔诚的也是孩子,这会儿虽然大家都想喝圣水,孩子们也迫不及待,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擅自离开自己的队列,这就可见一斑了。
“这次祭仪的主体,是烟灰水的推广吗?怎么处处都在提烟灰水?”
陶珠儿这些更士,虽然也经常来旁观祭仪,并且帮着维持秩序,但他们是不参加领用圣水环节的,至少不会公然参加,也不会对神像叩拜,张祭司对此也没有意见,实际上,知识教的祭仪并没有什么强迫参加的环节,就像是一堂公开课,随时都可以加入,也随时都可以离开,就算是领用圣水,也没有规定一定要下跪或者叩拜神像,愿意的话,蹲着张嘴也可以,甚至采用这种祭司舀水倒入口中的方法,也只是基于很实际的考虑:没有那么多杯子,一个杯子大家轮流饮用的话不卫生,违背了教义。
这会儿,她们就站在人群后方,一边维持秩序,指引人们排去队尾,一边随意地低声聊天,肖美宝说,“你还没有下乡,所以不知道,夷寨这阵子在采收烟草,所以张祭司早就准备开一堂课讲讲烟灰水的利用了。这几年楚雄经济增长点肯定主要是靠烟草,你提的菌菇加工,前景虽然好,但换不成现钱,还比较危险,夷寨对烟草要热心多了。咖啡、棉花、橡胶什么的,按他们现在的知识水平,还没有能力去做。”
这是实话,陶珠儿不知不觉,到楚雄也有三个来月了,虽然还没有去过夷寨,但楚雄府对楚雄现在的情况,她心里也有数了:楚雄下头的县城,要说规模差不多也就是江南沿海的乡镇,基本就是各种匠户和一些小铺子,当然,还有人数稀少的衙门,不少衙门都是新设过去的,因为这里原本隶属于楚雄土司,在县城根本没有具体的管理机构,只是派驻过去的大管家而已,土司府撤走之后,衙门也派去一些吏目来维持治安,同时展开很有限的治理,管理范围还不如内陆的村长呢。
不过,相比土司统治的时候,楚雄换成流官治理之后,夷寨和上级的走动其实还是更加频繁的,这有个很重要的点,就在于烟草——烟草是买活军带到楚雄来的,在此之前,这个东西在彩云道也不是很普及,反而不如南湖道那边,离开昆明,别说夷人,汉人不知道烟草是什么东西的,也大有人在。不过,买活军一旦解释了它的功效和作用,再加上大家试着抽过之后,都被烟草的作用给迷住了。
这些夷寨,虽然明确地知道这东西长期吸食有害于健康,但根本都不在意——人均寿命不会超过四十岁的地方,在乎烟草在六十岁那年可能带来的肺病?这简直就是在说笑话!
相反,种植烟草眼见的好处,则是那么的真实。这东西不但抽了能解乏,而且浑身是宝,除了拿去制作烟叶的好叶子之外,老叶子可以加工成蚊香、清洁剂、消毒剂、杀虫剂,在夷寨的生活中处处都离不开它,良好的驱虫作用,更是让人极为喜爱。除此之外,最好最好的一点,就在于它是一年生的作物,而且是草,生长环境不是很挑剔。
不像是咖啡、橡胶之类,要先开辟场地,而且还要等候数年才能收成,卖不出去的话,自己也完全无法利用,等于是砸在手里。烟草这样当年见到收益,卖不掉自己留用也是一样的东西,顿时就得到了夷寨的喜爱。如肖美宝所言,现在夷寨的文化水平,还不够让夷人为了数年后的利益,来做出长期的投资。
其实,这也是知识教的理论,知识教在讲道的时候经常说起,“一个人如果一点知识也没有,就只能准备三天后的事情,如果认得一百个字,就能为明年的事筹划,要是通过了扫盲班的考试,就能为下一代安排未来。”
虽然这话的道理,不算稀奇,但经过知识教的讲述,大家也觉得更有道理,听得津津有味。不止夷人,连更士们都觉得有所收获。也正是在这种千方百计鼓励学习的氛围里,夷寨和官府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了:有很多夷寨其实是反感和外人走动的,除了向土司纳贡的时候,顺便换取一些必需物资以外,寨子里留宿客人都必须经过长老的同意。为此,还发明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把外来的客人当成凶兆,编造着他们给寨子带来灾祸的传闻。
这种封闭,有时候也是为了避免传染病的考虑,从前不乏有人深信,但是,知识教传入之后,这种传说逐渐地就没人提起了,第一是知识教的客人,给寨子带来的是疫苗和烟草,这都是人人想要的好东西,第二,就是夷寨的确需要田师傅的帮忙,来指点他们种植烟草。
这样,随着烟草的普及,夷寨随时有人来楚雄跟随祭司上课,祭司、田师傅也随时下乡去查看烟草田的情况,在夷寨留宿,成为了常态。县城、府城也经常有寨子里来卖烟草的夷人,这些夷人可以在知识教祭坛附近找到同族借宿。
当然,如果愿意住客栈,客栈也可以轻易地找到会说夷话的百姓居中翻译,有些经常来府城的夷人,他们的汉话也逐渐流利起来……交流变得更加顺畅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夷寨还主动商议着,想要出人出力,帮助官府来修整从楚雄到昆明的道路。“过去两年,我们勉强修整了从寨子到县城,从县城到府城的道路,今年可以试着修一修从府城到省城的道路了!如果能把道路拓宽,让两匹马可以相对而行,那商人也就越来越多,我们的烟草再生产多一些,也能卖得出去了吧!府城的货应该也能更多一点!”
道理是很简单,但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远见,要修寨子到县城的路,寨子里没人会反对,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但县城到府城,府城到省城,对于从前的寨民来说,就有点太遥远了,如果不是官府、土司的强迫,根本没人会为了这些道路白费力气。
但是,烟草改变了大家的思维方式——烟草,是夷寨这里第一个比较普遍的,能卖到远处去的商品,在此之前,夷寨对商贸的概念,就是出售他们狩猎时储存腌制的兽肉和毛皮,去和土司换盐、铁器,这两样东西,一个是生活的必须,还有一个是武力的保证,不管价格多昂贵,总是要设法获取一些才好。
至于说它们从哪里来的,这个夷寨人半点都不关心,如果他们能自己搞到盐的话,那么甚至可以不做生意,和其余寨子以物易物就行了。要说去县城买些多余的货物,这个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兽肉、毛皮并不很值钱,要搞到换盐的货物都不容易了,对于别的货物,他们根本都没有欲望。
但是,烟草就不一样了,这个东西是值钱的,而且,对夷人来说相当值钱,之前到比狩猎划算太多的地步——而且和制作步骤繁琐、保存不便的肉干、毛皮来说,烤烟的优点就太多了。烘烤完成后,储存几年都不是问题,也比较轻便,一匹马驮着的烤烟,送到县城里,可以换来想不到的巨款:盐的价格早就下来了,卖烟草的钱,买盐根本花不完,甚至说百分之一都花不到。剩下的钱能怎么花他们简直想都想不出来!
铁制的农具,这是对种地有帮助的东西,是可以买的,还有一些烤烟用的工具,都买回来之后,有时候甚至钱还能有剩,可以买一些汉人烧出来的瓷器、玻璃器——盛器对于绝大多数番族都有非常强烈的吸引力,这是汉人吏目没有接触之前难以想见的。
只是视乎开化、富裕程度,番族们追求的品类不同而已,最有钱的番族追捧马口铁盛器,彩云道的夷寨穷,玻璃器就当宝了,如果不是知识教祭司的规劝和引导,他们会把买农具的钱都拿来买玻璃器,带回寨子里收藏起来,更不要说买点书本什么的回寨子里了。
烟草能卖上这样的价钱……这消息在夷寨中不胫而走,极大地帮助了知识教的扩张,哪怕就是最冷漠的寨子,也无法对烟草带来的巨大利益无动于衷,而想种烟草,虽然有两个途径,官府也能帮上忙,知识教也能帮上忙,但大多数夷寨还是不敢和汉人衙门打交道,聚居处附近有矿产的寨子,犹然如此。
再加上他们去讨烟草苗,都是通过邻近的亲戚,一传十十传百,亲戚们找的是知识教,他们也就跟着找。有一度,张祭司走村串寨都带着《烟草种植手册》,就用这本书来教夷人说汉话,效果非常良好,陶珠儿听说他还写了一篇《彩云道气候下发展烟草种植注意要点》的论文,发表在农业学报上,获得了一定的反响。
就这样,张祭司对楚雄这里的烟草种植情况,是了然于胸的,当然也就很清楚夷民什么时候收获烟草了。府里要规划烟草种植规模,以及传达一些信息,委托给他,胜过几百个人跑腿传话:在烟草种植获利之后,几乎所有夷寨想的都是扩大烟草田的规模,甚至很多夷寨直接就要削减自己的口粮田。反正彩云道这里能吃的东西太多了,水稻只是一种而已,红薯、玉米在这里都长得好,还有野菜、菌子……混个肚饱不是问题,多拿出一些田地来种烟草,不是就能赚更多了吗?
但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烟草固然受到极大的欢迎,在理想情况下,如今的产量再翻十倍都能卖得掉,但问题就在于现实并不理想,楚雄每年的烟草收购量,有一个理论极限:每年前来楚雄的马帮,理论的极限载货量。超过了这个量,马帮运不走,夷寨这里加量出货也没有意义,只能储存起来,等来年发卖。
而实际上整个彩云道的理论贸易总量,也一样受到道路的制约——即便楚雄到昆明的路修好了,修大了,马帮走起来容易了,可以多走几趟或者多来几支马帮,但实际上,货物到了昆明之后,一样是要通过五尺道运出去的,那么五尺道的货运总量就是整个彩云道的对外贸易总量,除非修出新路,否则收货量是不可能持续上升的,目前来说,衙门都不知道楚雄的收购极限点在哪,还是建议夷寨谨慎扩田,免得把烟草砸在手上,反而损害了他们向买地靠拢开化的热情。
“修路实在是太重要了……路不通,就像是血脉不通,好东西运不进来,我们的好烟草也卖不出去。”
等到长队到了末尾,信徒们逐渐散去之后,肖美宝、陶珠儿这些维护秩序,身份也多少有些特殊的信众,也放松下来,和张祭司一起喝起甜茶了——甜茶其实就是所谓的圣水,张祭司对这些信众从来没有隐瞒过其中的实情:领用圣水这个仪式也就是三四年的时间,出现得没多久,是如今的大祭司张坚信提出来的。
张坚信大祭司参考了移鼠教的习俗,认为祭仪结束的时候,如果多一个有仪式感的环节,能让信徒得到更强的心理认同感,而且采用甜茶,可以直接吸引许多摇摆的潜在信徒。刚好,知识教在拥有教产之后,经济稍微宽裕了一点,官府也能以优惠价格供给白糖,这才有了逐渐在各地普遍的圣水仪式。至于很多人说,圣水服用之后精神百倍什么的,完全是心理作用,实际上,祭仪中信徒要多次大声重复口号和知识,任何人说了半天的话,喝点甜茶肯定也觉得比较舒服。
赐圣水仪式结束时候,剩下的甜茶就是这些来帮忙的信众们的饮料了,大家各拿了一个杯子,惬意地品尝了起来,张祭司也提到了最近陆续成熟的烟草,“今年的产量是去年的两倍,但去年到今年,马帮没有增加——这不是说加就能加的,路不好走,只有识途老马才能胜任,马帮的伙计、马锅头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现在两方面都很局促——如果今年马帮数量没有增加,我估计各寨烟草都不能全部卖掉,可能会有两成左右的烟草因为运力不足而滞销。”
“另一方面,楚雄府的商品也很匮乏了,铺子里能卖的基本都卖空了,夷人的钞票却没有全部花掉,夷人对此也相当的不满。如果不经调停,很可能就会出现烟草跌价,商品涨价的现象,那夷人能拿到手的好处就少了。”
陶珠儿心里飘来一句话:供需关系决定市场价格,这是政治书上的教导,只是从前她的工作和这个无关,没有这么直接的感悟。反而是在楚雄这里,简单的经济模型下,这个道理也就展现得一览无遗了。
同样的,在读书的时候,难免认为应当让其自行涨跌,无需矫正的心态,在现实工作面前完全荡然无存,陶珠儿的眉头皱起来了,“此事可不能等闲视之,说不准就会造成夷寨之间的摩擦甚至是械斗!”
肖美宝也有些凝重,“这么说来,是不是应该采用配额制,各自限额出售烟草,购买货物,还是说轮换制?一样的价格,各寨轮流供货,以政审分为基准,轮流采购?现在烟草正在收成,大概半个月一个月后,收生烟的马帮应该就要来了吧?的确应该要定个章程了,张老师您有什么看法?”
烟草从采收到烤烟结束,大概需要半年时间,但不是每个夷寨都有能力完成整个流程,收生烟运去昆明进行处理的马帮也有不少,楚雄府这里的烟草加工厂,还在筹建中,建材、人手都是大问题。就算这会儿不聊,晚上的周例会肯定也要说烟草贸易的事情,楚雄这里吏目就这些,谈不上谁分管什么,这种大事人人都要操心,包括张祭司也不可能缺席周例会——实际上很多会如果没有张祭司参加,那开不开都没意义了。
“政审分配额,估计是大家的常见思路了,尤其是你们内陆来的吏目,还是本能要把成功经验带来彩云道嘛。”
张祭司笑呵呵地说,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不过,内陆村落和我们夷寨教区又有点不同,夷寨教区嘛,要用政审分来争取配额的话,可能是要死人的,还会死很多人。”
这句话,让陶珠儿和肖美宝都有点愣怔,毕竟她们到楚雄还没有多久,有些道理不是一点就通,张祭司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而是倒了几杯水,给坐在下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听从张祭司吩咐做事的几个生面孔夷人,陆续递了过去。
“当然了,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政审分配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瞒你们说,我之前也觉得只能这么做。不过,去寨子里说了一通,家人们居然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张祭司笑眯眯地把几个夷人介绍给陶珠儿她们认识:都是来自楚雄下属的夷寨中,能代表长老的年轻一代领袖。“寨子里的家人们,听了我的解释之后,提出了一个很有道理的想法——既然烟草卖不出去,商品运不出来,是因为路不好。那么,为什么不大家一起出力修路?”
“如果我们寨子的人,可以远离寨子上百里,去修楚雄到昆明的道路,那为什么不走得更远一点,把昆明往叙州的五尺道拓宽,让道路再也不成为烟草贸易的阻碍?”
“甚至,再想得远一点,我们夷人寨寨出人,彩云道的汉人也家家出力,大家一起,能不能修出一条从昆明到羊城港的通衢大道,让寨子到羊城港的路再也不难走,不麻烦——我们不要钱,自带干粮……”
一个面相老实的夷人,欠了欠身子,用很不标准的汉话,说出了令陶珠儿打从内心震撼不已,甚至一时无法回话的豪言壮语。
“——集合全道之力,修出这样一条路……在你们汉人有见识的女老爷来看,需要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