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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24.北方巨兽的压力
    哗啦啦——

    响亮的冲水声,从净房内回荡了出来,多少打破了窗前那肃穆景象所传来的紧张氛围,却也让几个站在窗边,凝神观察着街道的观众,彼此不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有些嫌弃地瞥了门口一眼,“难道你没有见识过占城港的船只吗?难道我们不是在顺安港登船北上的吗?福流,你的心胸和胆量都相当窄小!你还是别到窗口来算了!”

    “我……我……兄长,我不是胆小,我是……”

    捂着肚子,面色有些发白,倚着墙面站着的,正是安南两大雄主之中,和占城港接壤的阮氏家族的一员,也就是如今的阮主阮福源之幼弟,阮福流,可想而知,可以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也必然是阮氏家族中他的长辈。要知道,如今阮家虽然还没有确实的名分,但的确是广南之主,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中,犹如藩王一般,作威作福,和其余官吏之间,都有君臣之份,除了阮家自己人之外,没有人敢对阮福流这样说话,更不要说公然地流露失望之情了。

    不管怎么说,今早去看了海军晨练之后,阮福流被那股子气魄吓得双股战战,当时就变了脸色,并且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时辰,便吓得去了五六次净房,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倘若不是他们这些外藩贵宾,拥有一出特设的观景台,旁边也设了简易厕所,恐怕阮福流都要丢人现眼,当场吓得尿了裤子,如此把阮氏的风评都给玷污了呢。

    这样不争气的子弟,完全是雪上加霜,让阮家使臣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而更让人沮丧的是,其实在某种程度来说,阮福清等人,也都能理解阮福流的心情,那股子双腿发软,只能使劲夹住,才能维持站姿的震惊和惧怕,其实同样存在于他们心中,甚至于,这会儿瞧着窗下那些快活的百姓,对于国宾楼的指指点点,他们也一样感受到了一种轻微受辱的忌惮:

    买活军的平民百姓,瞧着是如此的好战,如此的自信,该怎么说呢……他们和阮福清等人,所惯常接触的安南百姓,简直完全就是两种生物。安南的百姓,愚昧无知,顺从中又蕴含着狡猾凶顽,不论如何,对于安南贵族,他们总是自惭形秽,含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卑微,但买活军的平民百姓却全然不是如此,他们是如此的自信,甚至于对于外藩的权贵,还隐含有上国子民的一丝轻蔑和掂量。

    虽然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指点和神态之中,这些隐于窗后,本该是高高在上地打量着他们的外藩宾客们,却感受到了一种身在笼中的拘束,不由得兴起了一种感觉:他们被当做猎物,被当成了这些百姓构想中的功劳的载体——这些活跃的买地百姓,想的都是开疆扩土,而外藩贵族,不就是他们理想的新疆土的主人么!

    被当做猎物觊觎、幻想,被当做牲畜蔑视、放牧,这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这是安南的百姓——不论血脉为汉,还是为安南土著,只要把安南当成家乡,就统一能够感受到,继承到的一种共同的历史血脉记忆:来自北方那个庞然大物的蔑视和压力。

    当然,在近数十年来,又平添了来自欧罗巴那些白种海盗的身影。这两种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他们所掌握的技术和能力,远超安南本土,同时也很轻视他们的贵族,当然,欧罗巴的白种人,他们距离安南太远了,迄今为止,到来的人数和船只都是有限,但北方华夏,那就不同了,这根绳索,似乎从来没有完全挣脱过,仅仅在数十年间,随着敏朝的衰弱,而稍微隐没的绳索,很快,因为华夏方向再度崛起了一个强大的政权,它就又浮现了出来,并且还在不断地收紧,让整个南洋三宣六慰的地区,都感到了强烈的窒息。

    理所当然,这其中所受到压力最大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把安南裂土而治,同时又和占城港接壤的阮氏安南了。要知道,阮氏安南的大量地盘,原本就是占婆旧土,一旦占城港繁华起来,这些旧土所活跃的占婆部落,敌视阮主朝廷,这都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如果说,安南的阮主、黎主都感受到被北方华夏压得喘不过气来,那么,在买活军兴起之前,在安南喘不过气的,则是占婆旧主。

    他们也是感到自己受到了北方的强大压力,而这些压力就来自于盘踞在安南的上层华夏血脉——不错,如今安南的三大家族,阮氏安南之主,阮氏家族,黎氏安南的名义首脑,黎氏家族,以及实际上的首脑郑氏家族,不管其实际上血缘如何,在文化上都是完全汉化,继承的依旧是华夏那一套,而且,若要上溯血缘的话,基本都和最早从华夏南下,来到安南,凭借着当时华夏对安南的管理,而落脚生根的华夏族脱不开关系!

    要说土著,占婆人才是最彻底的土著,你们说华夏人是北匪,也不看看自己的底子,说汉话,穿敏服,封王称宗,根本上仍然是华夏人的东西,想要占婆人拥护阮主,敌视入侵者,简直就是笑话。占婆人无非只能在两个华夏文明之间,选一个来做自己的宗主,那这还需要考虑吗?比起残酷打压土司,勒索剥削占婆土著的阮主,占城港最后一任占婆王所尊奉的知识教,以及六姐黑洞大菩萨,比起来真是犹如佛教一般慈悲了,只要肯更改信仰,从此苦学不怠,占婆土著能在新主那里所学会,掌握的知识,所得到的宝藏,是阮主压根就无法给予的!

    每个种族都有偷懒鬼,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必须承认的是,大多数时候,总是有远见、有智慧的人,能爬到顶端,领导整个族群前行。虽然无知的部落民,或许不知道学习的好处,认为原来那种刀耕火种、混个肚饱的丛林生活也很幸福,但更多的人,还是能看到向知识教靠拢的好处。

    甘蔗田、水稻田、棉花田、橡胶园……这些大农场,就是在这些部族共主的支持下,碾过了反对的力量,这些年在广南地区非常广泛地被开垦了出来,很多藏匿于深林,阮家军队根本无法触碰的占人,接二连三地从他们掌握的领土上冒了出来,并且拥有鲜明的态度:他们是不会服从阮主管理的,从占城港方向来的官吏和祭司,才是他们的主人。

    如果说这些矮小滑溜的占婆人,还不算十分难缠的话,那么,同时随之到来,同样也在农场工作的,还有大量的华夏移民,这才是阮家的心腹大患——华夏移民虽然被打散了,彼此之间不存在派别,但一旦来到陌生的地方,他们以农场为单位,又非常的抱团。而且,他们往往体魄强劲,富有学识(指和土著对比),又肯服从,有胆量操起武器对战,这样的人,只要来一个,就能把占婆人领导起来,如果一个农场里有一半以上是华夏人,那不用说了,你不去问他们征税,他们说不定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把县城打下来呢!

    如果说,阮氏是凭借着自己骨子里的汉血,以汉人高超的智慧在如今的广南图存的话,那么,这些新来的汉人,在汉血上无疑是占据了优势的,毕竟他们的血脉可没有被安南内部的代代通婚给冲淡,第一代移民拥有的是非常纯正的汉血,同时也带来了如今在华夏土地上的太多新东西。

    这样一来,他们在竞争中,就成为了阮氏的全面上位替代,阮氏的日子在这几年间变得分外艰难,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比从前还要更为依赖西洋势力——正因为同出华夏,他们必然会极为敌视更纯正的华夏力量,选择向外人求援。这也是安南斗争的一贯策略,这些最开始都是依靠汉人在本地扎根的家族,却往往是嚷着排斥汉人的口号,一面采用华夏的文明,一面力图把来自华夏的监管全面排挤,让安南成为自己的家天下。

    然而,这条路是走不通的,阮主很快发现,这些来自远方,文明神秘,比他们要发达不少的西洋老爷,对买活军似乎也非常的畏惧,即便他们肯让渡更多的利益,但西洋人也拒绝给予更多的援助,理由则甚至来自于自己的猜测:“南洋,是买活军女主规划中的后花园,我们害怕惹来了女主的不喜,干涉了我们的生意!”

    不错,生意,这些西洋人,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意,能击败他们在南洋投资的,只有获利更丰厚的生意。阮氏很难从西洋人这里买到火器了,因为西洋人发现,比起和南洋人做火器生意,换来在南洋方向的投资权,辛辛苦苦地维护种植园,然后用种植园出产的初级农产品去做买卖,有一条相对更简单,获利更丰厚了数倍的商路,那就是如今正风靡全世界的‘学者航线’,比起种植园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学者航线的成本要低一些,但这不是它的核心优势,它的核心优势是,学者航线,能获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商品——买地奢物,比起棉花、白糖,买地奢物在全世界都更受欢迎也更珍稀,能换来更大的利益,而对这些西洋船长来说,利润就是一切!

    火器,再先进的火器,能有买活军的先进吗?几箱火器的配重,都快赶上七八个人了,这七八个人在买地能换到的利润,是远远超过了火器的。船长们一下就失去了和阮氏做买卖的兴趣,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必须要依靠阮氏的地方——诚然,阮氏拥有港口,和近海地带的海船,维持了一定的势力范围,但现在华夏在南洋重新占下了地盘,船只完全可以从占城港直接去羊城港,或者经过吕宋中转,安南政权鞭长莫及,压根干涉不了!

    如果不是黎氏、郑氏,一样受到来自北方的强大压力,而且还要直面和华夏的接壤地区,恐怕阮氏早就承受不住,灰飞烟灭了。即便如此,这几年来阮家的日子依然非常不好过,他们唯独可以庆幸的是,当时喊出‘驱除汉人’口号的,是黎氏之主,阮氏依然有足够的空间,对汉人表示亲善,既然对抗不过,那就只能转为献媚,这种柔软的身段,基本上算是环华夏圈的政权,必备的素养了。

    阮氏、郑氏这几年来,远不如从前那样冲突频频,甚至彼此之间,还重新走动起来,叙起了亲戚——这些黎朝权贵起家的大姓,的确本来也都有联姻,要修好也多得是渠道,这一次来买参加定都大典,就互相没有出兵干扰,而是都派来了家主之下的二号人物,甚至在羊城港,使团的小辈还有所来往亲善。为下一步全面媾和做出了充分的铺垫。

    有一点,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那就是如今名义上的正统,黎朝之主,被彻底地排除在了和买地的交往之外,原因也很简单,黎朝兴起,正是黎主号召安南各地反敏独立,从买活军在美尼勒城的做法来看,军主谢六姐,并不会因为被杀的是敏民,而不予追究。这样算来的话,黎主的屁股是不干净的,黎氏血脉的手上,可沾有敏血那!

    虽然阮、郑也起于黎主身侧,但毕竟不是首脑,如果局势再往前发展的话,黎朝覆灭在即,也就不需要再有一个名义上的共主了。阮、郑两家,对于黎氏的态度也逐渐变得疏远,不过,阮福清等人北上之时,心中还存有万一的指望:他们虽然也见到了占城港千帆争流的盛景,但那多是各地商船,对于买地的强盛,一直以来,只是听凭传说,没有亲眼见证。也许……也许传说也有夸大其词的时候呢?也许,买地的军力并没有大家所吹嘘得那样高不可攀,只是完全依靠军主的岛船呢?

    美尼勒城的岛船和黑天使,的确俨然是击溃了南洋所有势力,和买活军作战的勇气,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着眼于未来,存有万一的指望:岛船也好,黑天使也罢,那都是神赐的仙器,于本世好像是一种非常的东西,既然是非常,那么,就难免总是希望它会骤然间消失不见,和来时一样,不再影响世界的走向。这就像是神仙总要回到天上去一样,人们心中或许总是坚信着这一点——谢六姐固然无所不能,但她很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到了那时,她所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就没有那么不可战胜了呢?

    如果寄望于这样的将来,只要有希望在,眼下的委屈,就不是那样不可忍受了,在这些使臣北上的时候,他们心中最隐秘的地方,不免也藏了这样小小的希望,虽然非常的微弱,但却也同时极为根深蒂固,经受了入买之后,一系列的考验,尚且也还没有完全断绝那。

    高楼大厦、电器、蒸汽机、纺织机、万国博览会、沥青水泥马路……这些所有的见闻,让他们惊叹万分,这是的确的事情,但是,使臣们同样也在一片勃勃生机之中,看到了潜藏的混乱,和没有因为这些所改变的那些人性,这些没有变化的东西,也一样滋养着他们心中的希望,似乎看到了买地在繁华之中暗藏的危机,看到了他们所推行的那套荒谬的规矩,和世界规律、人心本性之间所产生的不协……

    这样在暗地里滋长着,无法被公然谈论的,一点小小的,对未来的展望,让他们还能维持着基本的理性和尊严,甚至也从这一次造访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别的不说,光是万国博览会的安南展位,就让阮、郑两家,彼此同仇敌忾,生出了一定的战友之情,对于安南这个国家,似乎也更加认可了——至少,他们对占婆国申请独立展位的事情,都表达了强烈的愤慨和反对。这样,阮、郑放下仇恨,携手共治安南的将来,似乎又多了一丝可能。

    然而,这种隐秘的喜悦,不屈的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买地开始为他们的阅兵式进行彩排之后,完全地覆灭了,这给使臣们带来的打击,比这座辉煌的城市,要大得多了!

    再辉煌的城市,也有覆灭的一天,阮福清等人都精通汉学,他们深知,糖代的长安,其繁华的程度,和同时代的其余城市的差距,甚至要比羊城港还来得更大,但又如何?长安最后还不是荒废了、覆灭了,被人反复地屠杀着,变成了一座记忆中的城市?而攻破它的,正是莽夫黄巢,他用极致的暴虐,摧毁了极致的文明!

    文明的城市……本身就是精致又脆弱的东西,它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是最可怕的,那就是掌握它的政权,同时也掌握了极致的暴力。而正是这极致的,完全本土化的暴力,让阮福清等人完全地绝望了,阮福流不是唯一一个丢脸的使臣,甚至有些欧罗巴的使臣,在第一次居高临下地望着那无穷无尽、整齐划一的方阵队伍,从窗下经过时,畏惧到当场呕吐、晕厥……

    在来到羊城港之前,几乎很少有人能站在这样的高度上,俯瞰规模如此巨大的阅兵式,他们在家乡所能见到的,不过是平视着几千人军队的阅兵式,就已经算是非常大的场面了。而当受阅的人数来到数万,而他们能登到这样的高处时,规模所带来的震撼,反而没有被高度缩小,而是被几倍地扩大了,正是因为他们通晓军事,在自己的政权中也占据了相当的高位,能感受到的绝望才是如此的生动而鲜明——

    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但没有办法敌对,甚至没有办法学习!

    这些健壮的,极度组织化的,装备极为精良的,同时还极为博学,文武兼修的,任何时候都可以组织在一起的买活军士兵,他们尽管从未被卷入任何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但那不是因为他们的胆怯,而是因为敌人的弱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和他们的战斗力比较——从各个维度来说都是如此。

    更为恐怖的是,他们出身于华夏,这个人数众多的国家,羊城港的人数甚至是很多地方一个行省的总和,此刻在窗下行走的,就是一些遗憾的落选者,从他们的闲谈中可以知道,他们非常渴望加入这支军队,只是条件够不上,这也就意味着,买活军可以轻而易举地不断补充军队,以他们雄厚的国力,不断地生产出同样的士兵!就算竭尽全力,耗费巨大代价,换掉了一个这样的士兵,等在幕后随时上场的,或许是十个、一百个预备兵!

    “他们的操帆能力,每天都能进行实战练习的培训力度……”

    在观摩海军早操的过程中,那些欧罗巴的使臣,满面忧愁,如此地窃窃私语,大概是在海战上,放弃了能和买活军争锋的幻想,而这对阮家来说倒是无足挂齿,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奢望,安南的两个政权,虽然都是临海政权,但造船和海战能力却很弱,比不上欧罗巴人,当然也比不过买活军。他们在军港看到的景象,只是更佐证了这一点,这副景象打击到的,只是犹存奢望的欧罗巴人而已。

    让阮氏倍感绝望的,还是买活军的陆军,其中的南洋方阵,他们在这个方阵里,明显见到了占婆、吕宋乃至满者伯夷、巫族、高棉人种的特征,这些人种,矮小精悍、肤色黝黑,看着和汉人有显著的不同,然而在方阵中纪律性又是如此的严谨,肃穆森严,和其余汉人士兵,没有任何不同!

    买活军有能力把南洋土著训练到如此的程度,从他们的神色来看,这批土著士兵对于买活军的归属感极为强烈,可以说是顾盼自豪,万般归心!

    依靠海战在东亚立足的欧罗巴人,对海军感到绝望,而依靠土著,依靠人数优势在南洋发展的外藩使臣,很难不对这个方阵所暗示的,买活军在南洋这种炎热地理条件下,进行高强度、持续性作战的能力,感到震撼和绝望!当阮福清注视着窗下那些谈笑百姓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是一股没有来由的,强烈的妒忌,他禁不住地想:如果老祖宗没有离开华夏,来到安南安身的话……

    但是,这世上最苦涩的事情,就是没有如果,阮福清不得不面对现实: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阮氏只是螳臂当车,没有丝毫和买活军对抗的可能,只能和历史中所记载的,安南藩王一次次采用的办法一样,对买活军奴颜婢膝,换取北方大帝国的宽大……

    该庆幸的是,至少子侄中,还有人和阮福流一样,在如此巨大的差异面前,尚且还知晓恐惧,那些耻笑阮福流的后辈,他们所拥有的并非勇气,而是无知。而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异面前,无知所带来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阮福清在心中轻叹,他有一种朦胧的猜想,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买活军对安南的统治欲望,或许不会被传统的宗主国-藩国和朝贡贸易而满足,买朝定都羊城港,这座城市距离安南实在太近,又何必还要隔上一层蕃主?

    然而,这也是如今阮氏唯一能采取的姿态了:请买活军出面,调停阮、郑纷争,处置黎氏,阮、郑奉买地为主,引入买地技术,开辟农场……这是双方都在默契酝酿的一个改变,阮福清只能顺着这条经过无数次商议的路往下走去。他只能寄望于暹罗、八百媳妇等其余南洋小国,对华夏势力在南洋的膨胀心怀不满。

    “看完今日的彩排后,去自助餐厅找他们那些使臣谈谈吧。”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如果说安南还和华夏同文同种,这些国家,与华夏的关系就更加疏远一些了,或许,他们能闹出一些乱子,延缓北匪在安南的扩张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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