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去上了没有呢?”谢双瑶一边吃饭一边津津有味地听故事,她还挺满意于郑地虎的消费手笔,在浴场没留神超预算消费的老板很多,但之后还舍花五十上模拟班的人,可以是真正有魄力了。“不愧是十八芝的老二,挺大气的,是应该给他一点好脸『色』。”
“扫盲班和模拟班都去上了,而且扫盲班还去的是晚场,一天都没浪费。”来做汇报的是张局长,他最近调岗来云县统管治安,像是郑地虎这样身份非常殊的人员,接待一波人负责,但情报是归他来汇总的。“的确很有眼『色』,学习能力也很强,根据他自述,他会十几种方言,弗朗机人话、东瀛话、荷兰话,都能熟练交流,因此郑地虎对学会拼音是很自信的。”
“那是。”谢双瑶可不会小十八芝,“他去老部下之后什么反应?”
“我们也没虐待那帮人,都按一般战俘的标准对待。”买活军对没有结下血仇,本身名声也不是很臭的俘虏,都和对马百总是一个态度,做活即可,还给他们上认字班。“他们在我们这里,吃好,睡好,还能上课,都胖了,个把海盗还长高了。郑地虎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提出可以让他们去船场做活抵债,并保证在谈判结果出来以前,他们是不会逃跑的。”
这些海盗倒不至于吃不起饭,但在海上吃食歇息不可能和陆上一样好,来修路之后,饭可以随吃到饱,这一点是海上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吃胖了挺正常。买活军这里不让他们去修船造船,其也是因为怕他们夺船逃跑,既然现在有了郑地虎的保证,似乎也可以让他们靠近大海了。谢双瑶翻阅了下报告,“哦,现在他们都可以不带麻绳做活了啊?那要去海边还要栓麻绳,恐怕未必愿意呢——不定还有海盗希望能留在咱们这里,不跟郑地虎他们回去了。”
一开始,这批海盗干活时是要在脚踝上栓麻绳的——这是地主对付庄客和农奴的老招数了,麻绳一米多长,走路是不太有妨碍的,但狂奔很容易被绊倒,这就杜绝了乘机逃跑的可能,是逃出去了,这样的奴隶也是一眼被识别身份,因为麻绳往往泡水,很不容易割断,这些奴隶是逃走了也只能潜藏于荒野,很难再回归到村镇中去。
在买活军这里,于经济繁华,治安井然,百姓们对于这种逃犯的态度自然是更警惕而敌对的,因此吏目们很敢于启用俘虏们去做活——目前来,经常是让他们去种地,以此来抵消很多农民冬日进城做活的影响,这样土地就不至于完全荒了,少了冬季的作物出产。让从远方来,还没来及分田的流民,以及俘虏,先种一季越冬作物,是这两来比较普遍的作法。
延平府中,就有不少郡王府的家丁们现在正在长溪县做活认字,对于其中没有太多劣迹,没轮上处死的那些,买活军的计划是做完三的苦活,初级班毕业,可以放他们自。而被海军抓回的鸡笼岛海盗,则被安顿在了云县附近,也是路修通了的几个村子里,郑地虎这才能下午去晚上回,谢双瑶觉有海盗不愿返回鸡笼岛也是可能的,鸡笼岛那里的农业生产条件还相原始,然和买活军这里不能比了。
“他们其都挺机灵的,也没有结下死仇,有被赎走的可能,彼此守着,也保证了不会逃走。扫盲班都上很积极,”张局长对这批海盗的评价不低,“这倒也是自然,能跟随郑地虎出海的,本身都是海盗中的尖子。其中许多人都会多国语言,甚至还有东瀛孤儿。”
一艘俘虏十艘,光水手就有五六百,出一些人才的确不稀奇。对这些海盗的审讯也是很有价值的,于买活军问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他们的伙食,又或者是婚配情况,水手们的戒心并不强,多数都如回答,买活军这里也轻易地推出了一些宝贵的信息:十八芝麾下的人口构成,鸡笼岛的开发程度,甚至还有他们如今的战略意图与痛点,这些都是通侧写数据估算出来的。
虽然对郑天龙后续的发展轨迹心里有个大概,但这也不是什么游戏,会把细节数据写在面板上给人研究,谢双瑶也是查阅了报告才,现在十八芝还算是刚刚起家的阶段,虽然还很有钱,但远没有那么有钱,别的不,鸡笼岛上的居民大概也就只有数百,还处于初期垦殖阶段。此时他们和岛上的荷兰人关系也还满不错的,因为十八芝中不少海盗都是荷兰人在东海的买办——不如今郑家在晋江已经是很响的招牌了,郑天龙还有意回老家去修祖宅,去甚至还去泉州参加了天妃大祭,也是平安来去,没有受到任何留难,可见其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威势。
招安的话,也是有在谈的,这一点海盗们都很清楚,因为他们正是护送二老爷来羊城港做这事的,朝廷的意思,是希望能有一支势力来清扫海面,肃清那些行事恶劣的小海盗,作为水师的补充,而这人选除十八芝以还有谁能担呢?这几来,十八芝屡经火拼,已将无数小海盗,或是吞并,或是抹消,原本还和十八芝有一争之力的王家,又遭了天罚,有一支船队全然消失无踪,这是时运站在了十八芝这里的证据。如今海上其余人家,都已经无力和十八芝争锋。在海盗们来,下一个海盗王已经毋庸置疑,是从长崎一路火拼到吕宋,都不会有丝毫畏惧,战无不胜的天龙郑一官!
话还挺招人馋的……
谢双瑶也没问这些海盗对买活军的军事力量怎么,现在身为阶下囚,人家很难给出客观的答案。不她也并不和郑氏兄弟火拼,还是觉黄谨的收服提议比较香,理然有很多,最有份量的是郑家现在拥有规模最大的华裔远洋水手群体,而且航行范围极大,在整个东亚的船厂人头也都很熟,对于现在连河船工都要的买活军来,这笔人力资源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眼下我们的高层里没有太多十八芝的仇家吧?”为了慎起见,她再确认一次。“沿海的百姓们呢,有没有什么区域和十八芝有血仇?”
“那倒是没有,”张局长如,“按俘虏的法,以前十八芝都是在长崎那一带跑贸易的,跟随大华商李旦做事,他们那批人,不会到岸上劫掠百姓,嫌油水不足,都是在海上黑吃黑,而且叶落归根,颇为照拂家乡,在闽南的人望是很高的。”
以如今敏朝禁海的形势,可以这么,在海上跑的船就没有什么无辜的,黑吃黑是常态,掳掠地方——如果掳掠的是东瀛吕宋,那都还算是相对好的,谢双瑶也不觉自己能找到一支纯白无暇的海盗军,不会对十八芝有人的去寻根究底,她点头,“那就是可以吸纳的了。”
买活军现在对于一些部势力,是予以坚决剿灭,还是给予融入买活军的机会,主要的判断标准是和他们自己的势力有没有死仇,比如延平郡王,在本地鱼肉百姓,剥削甚,留在本地的龙子凤孙就没什么好结果,恶贯满盈的那些被场处决,其余人送到矿山为奴,纪小于十岁的则打散了送到各地的矿山奴营中做杂事,不也给他们上学的机会——在买活军这里,只要不场处死那就一定都是要上学的。
这些孩子服务了十之后,是有机会转为平民的,其余人就要自己的运气和表现了。话,谢双瑶也这个政策不是别的公正,会出现做了一样的事,但a因为有仇家在买活军内能发声,b的仇家已经死完了,如此a被治罪,而b成功融入买活军的现象。不她追求的也不是彻底的公正,而是有效的统治,因此只能这么接受了,只能不管什么时候,运气都是力的一部分。
“郑地虎已经那一战的始末了吗?”她拿八卦配饭还是吃很香的——因为在云县的关系,物产相丰饶,又有海鲜,这顿饭很丰盛,有烧黄鱼、蒸青蟹,还有在冬日很难的暖房鸡『毛』菜,汤是紫菜蛋花汤,不在海边现在可没有新鲜黄鱼、青蟹吃,现在买活军往卖的多数都是咸呛蟹,渔民在船上就做了起来,因有雪花盐,倒是比头的味美,也相畅销。
黄花鱼只下了一点酱油,起锅时淋一小勺镇江香醋,鱼肉蒜瓣一般,块垒分,而且一点刺没有,鲜美异常,鱼汁淋在白米饭里也是美味,张局长已经吃饱了,而且中午吃的也是黄鱼——谢双瑶吃的也是食堂菜,只是她最近在忙,是小吴帮她打回来吃的——但他谢双瑶吃饭还是有些吞口水。
“了,他下午反复问的主要就是那一战的经。”到这里,张局长也不禁有一丝笑意,“估计是没到『射』程和精确度会带来如此碾压的优势,这一次回去之后,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和天龙禀报,以后我们的船只应不需要惧怕海盗了。”
这就是技术代差的威力了。现在十八芝乃至荷兰人、弗朗机人的船上,普遍使用的火.炮都是红衣炮——这际上已是这时代最先进的火炮了,敏朝现在还造不了,官军这里,前些千辛万苦地从壕镜的弗朗机人手中购买了不少红衣大炮,并在宁远守城战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甚至连徐子先大人的下野,都和红衣大炮有一定的关系——不这是题话了,总之,弗朗机人对壕镜的占据,之以到朝廷的默认,是因为壕镜有他们的炮厂,而且他们也愿意卖给朝廷。
这种红衣大炮,比敏朝从前用的那种轻型前装,甚至是枪、炮不分的小炮,固然是先进了许多,用以守城,‘血肉横飞,几无可制’,但也相沉,只适合大规模会战,若是在商船上,并不能布置多,否则吃水太深,商船就无法载货了。不葡萄牙人、荷兰人都有以类似火.炮武装的战舰,在吕宋一带耀武扬威,维护本国船只的通行权,并对路的敏朝商船收取保护费,此时在南海,如果不做两国的买办,是很难自通行的,其原因在于这红衣大炮。
自然了,这样的军国利器,朝廷的匠作也在全力仿制,这也是徐子先在朝时竭力奔走推行的‘西学’之一,这位老大人能在下野后举家投奔买活军,真不是没有缘的,在朝时他就是颇令人侧目的西学党,和西林、阉党的关系都不紧密——对于其余西学,朝廷的态度极为保守,但他们尚且还是承认,这红衣大炮的威力要比自家的有炮台都大多。朝廷在造炮上,际上已落后于夷不少了。
而在谢双瑶这里……她可以选的就很多了,谢双瑶采取的是跟随战术,她是这么选择攻坚目标的:永远比主流先一代。比如,现在以及未来两三百内,流行的都是这种『射』程最多1.5公里(精确『射』击距离大约是1公里),量一吨的前装炮的话,那么她就会在自己能搜索到的材料里,选择介绍最完备,工艺(着最简单),『射』程大概3公里(精确),量在700公斤到1吨之间的后装炮进行仿造。
科技树是一步一步攀的,制造第三代机器,大多数时候都要用到第二代工具,并不可能一飞冲天。从省时间的角度来,这种提前一代的策略是比较容易贯彻的,在工艺上也好现。以纺纱机、梳棉机和飞梭的复制为例,际上工艺储备都已经成熟,缺少的就是一个点子,这种就很容易地复现出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难关,毕竟是按图索骥,这要都能错就离谱了。而高炉炼铁这种比较超时代的技术就攻关了五六——蒸汽机这种,本时代已经在西方有应用的机器,于本土几乎完全没有储备,复现的程也是磕磕绊绊。
就红衣大炮的制造来,敏朝这边的技术储备是完全够用的,甚至还能做一些创新,比如把铸铁炮改为铁芯包铜,朝廷的效率低,那是因为他们人浮于事,真正到技术派上台,还是能够迅速现自产。而买活军这里,开设了专学校之后,又招揽了许多江南工匠,楚大财从蒸汽机这里抽出手来,半下来就试制出了谢双瑶挑选的阿姆斯朗炮——她载这个炮的资料文献还完全是因为这炮在二次元里很有名气……
一旦炮制出来,那就没什么好的了,这种带了轨,能够调整『射』击角度的跨时代红衣小炮,打十八芝船队不是吊打?人家还没进入炮击距离,这里买活军就直接把桅杆轰断了,以一十并不是传。买活军击沉了两艘之后,其余船只就意识到无法通炮战取胜,凶心大起,要以多欺少,迅速靠近打接舷战,但他们不的是红衣小炮和大炮相比,没有炮膛复位、降温的程序,发炮速度更快,而在海上不管怎么迅速,靠近船只的时间也是按小时来算的,靠近了那不就于是送菜吗……
主桅杆被打断,机动『性』极为下降,而且船是无法远航的,除了两艘船只因为损害严而沉没之,其余八艘敌船只能被困在海域中,着买活军用传音法螺通同伴赶来……整个程没有别的海船发现,因为他们是随着买活军进入海,并不在常规航路上。而且后续支援到的时候,这数百水手已经基本水尽粮绝,只能主动扯了裤腰带,绑着双手,依序上船投降了……
相信只要郑地虎了解这一次遭遇战的详情,可意识到十八芝在是不够买活军打的,不谢双瑶还是决定给他一点时间去充分接收消息,她咽下嘴里最后几口饭,又喝了两口汤,满足地叹口气——郑地虎在浴场被宰的滑稽戏真是很好的下饭菜。
“来先搞定ssr吧。”她,了下手表,起身去意空出的体检室,“徐子先他们已经到了吗?把人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