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曾经沈家之人
被折断的剑品阶并不高，只是玄级下品，然而对方的动作悄无声息，这须引起重视。
荡漾的虚空如水波纹般扩散，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只见那人身披一袭黑袍，黑袍之上点缀着道道幽暗星光，诡异幽美。然而黑袍兜帽之下的那张脸则是丑陋狰狞的扭曲面相，枯瘦面庞上布满许多干瘪裂纹，而苍老浑浊的眼珠子则如死鱼一般毫无生机。
他便是薛虎所说的朔月信仰者，此刻虽寂静无声，却震慑了众多魔修。
许曜问道：“你姓沈？”
“沈泰。”他的声音尖锐，犹如银针，令人不适。
旁侧，薛虎溢出崇敬之意，抢话焦急道：“沈大人，那姓许的实在无法无天，还请您出面教训他！”
沈泰不语，连正眼也未瞧上他一分，只待是挥手间有白光耀眼，如涓涓细流般滋润养育薛虎的身躯。不出片刻，薛虎的伤势竟是痊愈，连断去的身骨也痊愈了。
见如此情形，许曜感到一点吃惊，只怕这也是【朔月】的恩赐能力，与魔修戌木的树妖之术，效果差不了多少。
“食念、灵修、治愈……这便是你【朔月】的恩赐么？”许曜说道。
沈泰的声音依旧尖锐的令人不适，“不，远不止于此。”
“此刻，此身为分身。”
“即便如此，铲除异端亦轻而易举。”
“陛下的恩赐，实为全知全能！”
轰隆隆——
话音落下，沈泰竟是以灵力为引来凝聚成剑，剑气升起的瞬间，他已大踏步前行，挥剑斩来。
“保护许大人！”
许曜还未动手，妖九幽等人已率先上前。
未土唤动沙尘，形成结界，将这一方小天地隔绝；酉水则催动雨露，雨水中的剧毒将些许灵力腐蚀；另数十位尚还能战的魔修，则各自守住一处方位，或是身躯壮大数倍，或是浑身燃起焰火，或是治愈同伴，一时间倒有四方杀阵的意味。
轰——
轰鸣巨响连绵，霎时沙尘盘旋，云雾缭绕，沙与云中又有火舌跳动，雾中的巨人一掌拍下，大地颤动。
许曜才提起剑准备上前，却又打消了主意，因为情况还算不错，不必他出手了。
“区区一具分身，如此嚣张！”
“先前吃了同僚肉身的自爆的亏，你真以为你能上天了？”
申焱与妖九幽的声音最为暴躁，将那沈泰围起来，吊着打。
沈泰顿失先前的从容，狼狈不堪，一身黑袍已被撕碎，身上血肉亦大片大片的被撕裂或脱落。
唯独他手中之剑，依旧是锋利冰冷。凭此精湛剑意，斩开沙海毒雾与火舌，倒也轻而易举。
但双拳难敌十几只手，他也如薛虎一般，先前还来势汹汹，这会吃力到了极点。
“纯粹一剑，破！”
沈泰终于爆发，手中剑意顿时犹如光柱，拦腰一斩，将这沙海毒雾斩破。
轰——！
局势的天平顿时倾斜，沈泰重新掌握主动权，但他显然吃力许多。
“我道是你有什么本事，也就这点功夫。”
许曜说道：“不过，你这一招剑法有点熟悉…”
“这是中州沈家的剑法！”
他认得此剑法，在东渊祈族的时候，沈玄所挥来的一剑与这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威力上差了几倍的小问题。
相似的剑法，同为沈姓，这难免令人好奇。当许曜打算沈泰生擒，却被后者猜到了心思。
“异端，今日之账，陛下已记得了。”
沈泰沉闷不语，身躯顿时白光耀眼。
“不好，他又要自爆！”众魔修大惊。
自爆不容小觑，即便仅是一道分身，然其中灵力瞬息爆发的威力，常人难以抗下。
“想逃？”
许曜迎着灵气风浪上前，唤出一道怨魂，咬破手指以精血温养其身。
那怨魂万分痛苦，身形扭曲过后竟是壮大数倍。它将要噬主，却被许曜镇压，逼迫着将目标转向沈泰。
即便是分身，但也有一缕神识联系。
而那怨魂的目标，便是死死咬住一缕神识，追溯源头，抓住本尊的去向。
轰——！
怨魂消失的瞬间，沈泰的分身已然自爆。
黑夜也如白昼般璀璨闪耀，方圆几里之地皆被夷为平地，尽是火海在燃烧。
“许大人，您没事吧？”妖九幽问道，“我去叫许夫人来？”
“…不用。”
许曜还是被这自爆余威伤了些，好在伤势不大，“你们就在此地整顿休息，我去将他本尊找出来。”
目前看来，【朔月】的恩赐，几乎可以说…的确是全能。食念、治愈、灵修，抹除奴隶印记…不知还有多少未使用的。
沈泰那一手剑术，来源于中州沈家，这就更让许曜好奇，今夜必须得将其揪出来。
……
北地魔宗，废墟。
沈泰本是双膝盘坐，以一缕神识联系，操纵分身，分身销毁算不得什么大事，凭借朔月的权能，大可以重新凝聚。
但此刻，有一道怨魂却是循着这道联系杀来。
神识之海被搅得天翻地覆，沈泰的神识与这怨魂颤抖许久，最好的结局，也仅是两败俱伤。
轰！
伴随着脑海中一阵轰鸣巨响，沈泰意识差些崩溃昏迷。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怨魂镇压，保持最后的清醒。
“那叫许曜的…到底为何人，居然认得沈家的剑法，失算了。”
“而且，那份恩赐的威力竟不在朔月之下。”
“我该走了，免得被他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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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寂静，沈泰忽地一惊。
“我的朔月恩赐…”
“为何，感受不到恩赐了。不、不可能，难道说陛下放弃了我？”
沈泰暗道不妙，蓦然起身，向天上残月俯首。或许是认为这样还不够，又是双膝跪下，连连磕头，嘴中念念有词的虔诚的祈祷。
“不可能。”
“我什么也没做，陛下为何放弃我…不可能。”他的内心感到恐惧，只要恢复了恩赐，便能治愈神识之伤，逃离此地。
但无论磕头的声音多响，无论内心多虔诚，那份恩赐，已不再有回应了。
然后，他感受到有人到来。
“你在这磕头做什么？”
许曜到来，缓缓走上前去，“看样子…朔月给予你的治愈的能力，并不能治愈神识之伤。还是说……你失去恩赐了？”
所谓的朔月信仰者，目前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等许曜出手，光凭他手下的妖九幽等人的一顿混合暴打，便让沈泰难受至极。
许曜来到此地时，发现沈泰已被怨魂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还在想，【朔月】的能力有多神奇，现在看来…似乎是我想多了。”
他摇了摇头，感到失望。倒并非是对朔月的能力有所质疑，单纯只是失望于沈泰的身份。
显而易见，沈泰于朔月邪帝而言，一定是死了也不足为奇的小人物。
“咳…罢、罢了。”
沈泰面色惨白的可怕，他沮丧许多，因为虔诚的祈祷不再有神明回应。
“我这条命，本就是陛下赐予的，陛下喜怒无常，选择放弃……便算了。”他喃喃道：“动手吧。”
“你越这么想，越不能如你所愿。”
许曜放下剑，平静道：“在你的神识之中，有一道怨魂，还有一道奴隶印记。怨魂为我方才所种下，而那道奴隶印记…想来便是你的主人。”
“…”沈泰不语，似是准备等死。
正如许曜的手段一样。
朔月邪帝也在沈泰的神识中，种下一枚印记。如此才能掌管奴隶生死，决定奴隶的忠诚。
“那道奴隶印记被激活了。”
许曜说道：“你的主人想要你死。而我打入的那道怨魂，在帮你阻止印记的自爆。”
“…”沈泰依旧是沉默不言。
“还没明白吗？”许曜笑道：“换句话说，现在，等同于我赐予你了这条命，暂时的。”
咔嚓——
通过冤魂的联系，他能听见清脆的声响。
那是神识之海被一点点撕裂的迹象，即便沐浴了精血的怨魂如何努力，也只能做到拖延时间。除非，有更多沐浴精血的怨魂协助。
沈泰的命，算是掌握在许曜手上。
“你想知道些什么？”沈泰强忍着神识被一点点撕裂的痛楚，问道。
“所有。”
许曜说道：“你的时间并不多，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所以我单刀直入了。”
“…”
许曜问出第一个问题，“这段时日，你为何突然回到北地？又为何突然被剥夺了恩赐？”
这是此刻他最想问的问题。
本以为沈泰会是一尊boss，不曾想这是来势汹汹，输的却狼狈。恩赐被中途剥夺，显然是最致命的原因。
被剥夺的原因或者说是设定，无非如此：主人不高兴了，或者是奴隶叛逃了。
“…”
沈泰强忍着神识剧痛，声音扭曲，“为了…杀人。”
“杀谁？”
“陛下的敌人…神域神子的兵士与眷属。”
“为什么要杀他们？”
“不知……”
“你应该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才被剥夺了恩赐。”
许曜猜到其中原因。
这样巧合的戏剧画面让他碰上了，真是啼笑皆非。不知是否该说一声…气运之子竟是我自己？
“不，不！”
沈泰忽地激动，道：“我很好的完成了任务，我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一切，我杀了陛下交代的所有目标，不可能！”
“…”
许曜头疼，果然，没自己想的这般简单。
“听起来，连你也不知道，被朔月邪帝取消恩赐的原因。”他说道。
“……”
“作为奴隶，犯了惹得主人不开心的罪行，结果却不自知。该说是可悲，还是好笑。”
许曜又补了一刀。
然而就算是嘲讽刺激，沈泰却也显得呆板傻楞。看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其中原因，连他都感到懊恼。
朔月的恩赐，是片刻以前被取消的。
而方才，沈泰只做了一件事：救下薛虎的同时，顺带会一会许曜。
“圣心难测…”到底他还是不得其解。
许曜叹息，“算了。下面，说一说你自己吧。”
“…”
“方才你使用的那一手剑术，来自于中州沈家。”许曜认真道：“你是中州沈家的人。”
“是的。”
“那么，此刻又为何堕落为魔修？”
“……”
沈泰忽地皱眉，头颅一阵阵尖锐剧痛，好似一根冰凿捅入神识之中，而后碾磨搅拌。
奴隶印记的威力突然加剧数倍，即便是沐浴至阳精血的怨魂竟也溃散，可见奴隶之主想要灭口的决心。问到沈家的出身便是如此，等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陛下、陛下——！”
他痛苦地惨叫，对着残月嗑下一次次沉重的响头。
“给我站起来！”
许曜一咬牙，再次以精血温养怨魂。
砰！
沈泰的神识之海有沉闷巨响，怨魂与奴隶印记之间的抗衡渐渐激烈。
好在怨魂占据了上风，沈泰也重回理性。
“还想活着就说，你是沈家何人？”许曜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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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沈家的概念，但不可能面面俱到去写、去知晓每一个龙套角色。所以，知晓沈泰的来历最为重要。
若知今日，许曜定会选择去写沈家的前传。
“我是…沈、沈玄少爷的，护道者。”
沈泰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极为艰难的一句话。如冰锥的奴隶印记将他神识搅的天翻地覆，痛苦不堪。在说出此话以后，他用尽全力渴求着道：
“救、救我……”
许曜产生了瞬间的犹豫。
救还是不救？
想知道更多的事，就必须救；可若是救了，将会折损他更多的精血，也不知那道奴隶印记的上限还有多高。
也就是这犹豫的瞬间，许曜已被迫做了选择。
怨魂断了联系。
而沈泰的骷髅眼中的红光，也渐渐黯淡。
“死了……”
沈泰已然死去了，还有多少没说的话，显然也不可能知晓。
但只要听得最后一句便已足够。
“中州沈家长子，沈玄的护道者。”
“原来护道者在这里……”
许曜沉下心来，一种猜测于心间油然而生。
所谓护道者，无非就是私人护卫，当某个家族的重要人物尚还弱小时，家族便会派人保护。
如若沈泰便是护道者，那么，怎会容忍沈泰死去？
沈泰是朔月邪帝的信仰，而祈族内，祈铸锋亦是朔月信仰者。
多亏筑梦之术的梦境回忆，许曜才知晓祈铸锋的信仰。
这些情况，单一拎出来就已不能忽视。
许曜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蓦然起身，往家的方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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