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贺正赶工满脸愁容,突然看到李全也是一脸阴霾,顿时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来这几天李全似乎忙了不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但一般李全处理的都是李炳安排的事,李贺也不好过问。
“李全那可是有真本事的?”一声讨论的声音传来。
李贺心里一惊,难道李全的功夫暴露了?再仔细听下去。
“谁说不是呢,如今只盼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到时给俺儿子盖个房子讨媳妇。”
“听乡里的老刘说到时还有商队来咱们村呢。”
“我李大方说了,以后凡是全叔说一,我李大方绝不说二。”
“也不能这么说,李全也说了,大伙挣的钱是村长给的。”
“那个小……额,反正估摸着就是全叔的主意。”
听到这里,李贺才意识到最近村里的变化,李炳从乡里带了些人来,由于外地人,李贺也怕生事,平时里吩咐李全务必每日把工钱结清,拿了钱的乡里人每逢回去就琢磨着买点东西回去,村里没有集市,再加上都是工友,买的东西比较划算,一来二去的这类买卖就越来越多了,如今传言说乡里商队会过来收货,这个李贺也是听说过的。
蒸蒸日上!?
李贺突然意识到,群众有了钱,经济才会发展,发展了就有钱,有钱了再发展。李贺此时突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市场经济开始起步!
李贺回头看了看身后盖了一半的客栈,那豪客来客栈的绣幡迎风招展,胸中凭空竟生出几分豪气。
李贺觉得有必要找李全商议一下了,毕竟,市场经济的问题还是挺多的,而且按着小村目前的小农经济形态,没有支柱型产业支撑也会很快遇到瓶颈。
李贺说干就干,随口唤了个李全过来。
“少爷,你找我。”李全正在交代一个师傅做事,听到李贺喊叫便一边示意师傅去干,一边几步快走到李贺跟前。
“全叔,我看这段时间,村里有点变化。”
“是啊,往前哪来的这么多屁事,亲戚邻居都找我,前两天,刘老头找我,塞给我俩鸡蛋,说让我帮他想办法把麦麸子卖给乡里。”
李贺一乐,贪污腐败真是人性呐。转念突然想到什么,又突然严肃起来说:“如果有人打着我们李家或者我爹的旗号让你做事,全部推了,让他们来找我。”
李全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李二郎确实找到我,说他爸不好意思出面。”李二郎是李贺的表哥李吉,李吉的父亲是李炳的亲哥李谡。
李贺看到李全的表情,估计已经不止李吉找过李全了,直接说道:“全部推了,就说我不肯。他们会去找我爹,你先跟爹通个气,这事我来办,可以办,但要讲条件。”
自古贪腐最初便是如此,关系就像一张网,落不到这张网上,你活不下去,沾网上却又抽不出身了。如何把握这个网,这是为官的第二原则了。
李贺如此一说,李全又是叹了口气:“那便如此了。”
“不聊这个了,我找全叔你是其他的事,我需要村里成立几个队伍。”
“什么队伍?”李全有点疑惑。
李贺看着李全继续说道:“全叔你看,我这客栈桌椅还没备吧,找些人专门做这个,要好师傅带队。还有我这家具帘子被褥都是需要的,你再组织另一个队伍操办这事,另外还有别的,咱这需要的,你都组织起队伍,回头咱这些多的都卖出去,我再让我爹在乡里县里跑跑关系,只要能卖的,咱都卖。”
李全眼前一亮,只听得李贺又慢慢说出几句话:“粮食收拢起来,必须通过村里名义卖,谁敢私自买卖,以后生意都别做了。”
李贺知道,农业经济本身抵抗风险的能力较低,受到市场经济冲击,如今必须要独立出粮食,这是随时保命的。又吩咐李全道:“这些队伍都得独立,比如做木工的就不要去做帘子了,这个你一定要记得。”
李全原地愣了一会,似乎还在领会李贺的想法,随后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李全走后,李贺又思索了一下头绪,如今先把产业架构建立起来,然后建立销售体制。其实李贺的想法有点像把村民私有经济转变为企业模式的集体经济来发展了。不管能不能成功,对于李贺来说,他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这种思想的种子先种下去,而利益是诱导种子发芽的最佳养料。
李贺又看了看身后的客栈,踌躇后快步离开,李贺突然莫名的感到一阵孤独。李贺是向来不相信那些穿越文的,翻开历史进程,谈生产力其实过于理论化,而人性是复杂的甚至是无逻辑的,任何改革的阻力说到底还是人,任何把在历史长河中的生产力进步当做直线来开展工作的必然会招到反噬,而所谓的生产关系改变生产力,落在点上其实未必是前进,它是曲曲折折,甚至是后退的,谁能想到原大明开始的几百年封海。你敢为天下先,历史书救不了你,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也救不了你,但凡能救你的还得是人性。
信不信,你敢发明火药,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自己!
论孤独,谁又能比得上柳彩花呢,毕竟人家还是寡妇。见到好久没来的李贺,柳彩花一愣,而后甜甜的一笑,几步走到李贺跟前轻声开口:“来了啊,忙完了吗?累吗?”
李贺听着这几句话,不自觉的回想起穿越前的妻子,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柳彩花以为出了什么事,或者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双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想伸手牵李贺,又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又缩手回去,只得自己左右手握着。
李贺见到柳彩花的神态,有心想吓她一下。只见李贺双手往后一摆,一脸严肃的走进屋里,柳彩花不知所措的跟上。待到两人进了门,李贺看着柳彩花的惶恐无助的表情,又生出几分愧疚,拉过柳彩花的手,叹了口气。
柳彩花娘家是外地人,这也是当初村里不少人敢夜里丢小石头砸柳彩花门的原因。二十出头的妙龄年纪,如今已是守寡,想来多少心酸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李贺只得将这份怜惜付之于行动……
待到出门已是黄昏,也跟柳彩花聊了很久,不知是宣泄了一场还是聊了些轻松话题的缘故,出门的李贺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李贺一边走着,一边打开打开村长系统,如今看来,那个蒸蒸日上的技能属实是生效了。突然李贺站住,他惶恐的看着系统上一条信息:
绝对防御(级,每日点刷新冷却,已使用1/1。
他今天分明没有遇到什么凶险!
李贺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赶回柳彩花家中,户门大开,李贺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浓烈。
进了屋子,只见柳彩花捂着肚子瘫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李贺的心提到了胸口,又看了一眼桌子上倒在一边的水壶,当下就明白了,有人下毒了。
李贺慌忙几步迈到柳彩花跟前,柳彩花此时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李贺赶忙唤着柳彩花的名字,一边连忙跑到厨房,随便装了些盐水,李贺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催吐,救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李贺顺便去了一趟茅厕抓了一把屎,一边大喊着刘三娘,刘三娘是刘彩云的邻居,李贺一边说刘彩云中毒了,一边催着让刘三娘去把村里的陈郎中喊来。
刘三娘赶到的时候李贺还在给柳彩花灌盐水,地上已经是一瘫水,夹渣着呕吐物了,一边灌着一边眼泪流着,嘴里不断嘟囔着:“柳彩花,你可别死啊,你可别死,说好你要伺候我的。你别死,你不死我就娶你了。你不死我就娶你了。”
刘三娘身后的陈郎中也连忙走进门,示意李贺让开,李贺此时也不敢多耽误,连忙放下柳彩花,在一边看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一边还抹了一把眼泪。
不久李全就赶到了,想必听到了消息。陈郎中给柳彩花扎了几针,柳彩花吐出一口黑血来。
李贺想到什么,跑到厨房拿起刀割开手臂,再出来的时候竟是装了小半碗血,李贺看着众人震惊的眼神,祈求的眼神看着李全,声音嘶哑的说道:“全叔,我刚也喝了水,中了毒,但我没事,我想试试。”
李全呆呆的看着李贺,过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见村里威望最高的李全点头,陈郎中和刘三娘便帮着给柳彩花喂了下去。
喂完过了一会,陈郎中又给柳彩花把了把脉,摇了摇头:“中毒已深,看情况也就只能熬个几个时辰了。”
李贺登时眼泪止不住的流,抱起柳彩花放在卧室的床上,又对李全说要陪着柳彩花最后一程。
李全点点头。
独自坐在柳彩花床前的李贺想起下午还在跟柳彩花聊天欢好,如今却要阴阳两隔了,一时间抑制不住哭声。李贺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多注意一些,多留个心眼,明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下手,自己却还没有做足够准备。
李全听着房间里李贺的哭声,长叹了一口气,吩咐刘三娘,准备帮忙一下办柳彩花的后事。李全又想起李炳上次说留了后手,不成想还是出事了,只得又叹一口气:“幸好不是少爷,柳彩花这是替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