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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秦川等人番外
    帝国一统已经有十年之久, 它的建立跟存在让一半对它充满期待的人超过了期待, 也让另一半对它有芥蒂跟悲观的人有了起死回生的欢喜。

    “这天下最多的不是皇族, 也非朝臣, 而是数以千万记的黎明百姓, 帝王讲昌盛, 朝臣想太平, 可什么是昌盛,什么是太平?”

    依旧是青年姿态,容貌也显得成熟几分, 但气质太过醇厚,已淡了少年时的风华俊气,这个人双手负背, 站在中都朝东阙的高楼之上, 身后是他一手提拔教养起来的几个学生,如今也都入朝堂了。

    “四海无外邦敢进犯, 年年朝贡, 帝国版图年年扩张, 这边是昌盛。”

    “所谓太平便是国内政治清廉, 民间无动乱。”

    几个学生对于这种简单的问题有些迟疑, 因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但他们的老师也不说对错, 只是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百姓说的太平才是太平,他们觉得昌盛, 那才是昌盛, 而他们的太平是岁岁月月都可饱餐温衣,他们的昌盛是饱餐的餐食一年比一年好,一年比一年多,而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好,这就是最基础的太平盛世。”

    民富则国盛!

    几个学生低头作揖赞同,但有一个外贸最清俊出色的儒生沉默些会,说:“十年前,帝国新建时,百姓十分不安动乱,因帝国百姓多数都以五国融汇一起,帝君以废奴制打乱国民分居制,将不同的国度子民掺和混居,以加速彼此融洽,当时亦有许多矛盾,包括民风冲突,抑或国愤,当时民间最大的动乱在于西南部起了一组织,名清平教.....”

    “我也想起来了,一开始帝君对于民间的矛盾一向以怀柔政策处理,收效也不错,但清平教那次却是动了怒,一调令将五万黑甲军派往西南部,且会同当地地方兵部联合围剿,硬生生将那在西南部风生水起的清平教给杀了个一干二净,相关人等都被一律处决,一时血流成河,当时吓到了不少百姓,也有言官史官谏言帝君此举太过严苛,恐会引帝国动乱。”

    几个学生都想起了这件事,七嘴八舌提起来,若是其余高官在,他们是不管这么畅所欲言的,但眼前这人不一样。

    但说了一会,他们都察觉到了异样——老师似乎太沉默了。

    莫非他们说错了?

    “老师?”那位俊美儒生轻声询问。

    谢临云回神,眉宇间似乎有了一些怅然跟疲惫,挥挥袖子:“这件事往后不要再多提了,于你们无益,去吧。”

    大概是触犯某种禁忌了,众学生这才惶惶退去。

    等走远了,其中一个学生看向那位俊俏儒生。

    “弗凌,你一向最为老师喜欢,可知道为何.....”

    刚刚老师的反应太奇怪了。

    弗凌其实也奇怪,凝眉沉思,忽恍然,幽幽道:“难怪其他臣子跟史官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原来是因为那清平教反的不是帝国,而是另一个人....”

    他回头看那阁楼,目光深远。

    不仅是他们的老师忌讳,便是对于皇家朝堂也是忌讳吧。

    忌讳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那个人。

    那个人....姓许。

    ————

    阁楼,谢临云阖了眼,有些疲倦,这种疲倦非精神倦怠,也非肉体疲惫,而是其中思而极深,深而不忘,忘而不悔的疲倦。

    他太想那个人了。

    因此屡屡来登高远望.....

    “三楼高,朝东阙,从前你们在蜀邯炀的时候,她便是有这样的习惯,望高楼东阙而见民生,你与她共事多年,几常常在她身边陪伴,如此,也染上了这样的习惯。”

    谢临云闻声而知其人,转身作揖,“见过帝君。”

    秦川素喜黑衣,但为帝王者,不能常日黑衣,于国体不益,是以添了金紫龙纹,但今日在外的便服这龙纹改成了水兰纹,典雅雍容。

    他手轻拖了下,免了谢临云的礼,走上前,站在栏杆前面望着芸芸浩瀚华美的都城。

    这是他许多年前怀着帝国野心而畅想的盛世,三四年前就已见到,但真坐上了这个位置,达成了少年时就立下的宏志,如今却也没有多少自得意满。

    只添了些无人诉说的沉默。

    谢临云也不多言,过了好一会,秦川才说:“去年明森引退,着重推荐了你为相辅,朝野很是震惊,毕竟其子蔺明堂已在礼部站稳脚跟,麾下学子也不乏在朝野承重位的,但寡人允了,你可知为何?”

    谢临云才多少岁?三十多许就任帝国丞相,这本就不合礼制,何况他曾是蜀人,虽是一统,但朝野上下还是希望主要政治躯干以渊为主,否则不是等于被蜀一统帝国了?

    尤是相爷这样重的位置。

    等于一人之下了。

    “蔺明堂自己不想,明森大人觉得不适....这些都只是辅因。”谢临云垂眸。

    “是君上选了我,因她的缘故。”

    秦川没回头,却转了大拇指上的玉龙扳指,沉吟些许,说:“明森离朝前,与孤酌饮一杯酒,朝臣二十载,他余留孤也就两句话。”

    什么话?

    谢临云抬头看秦川孤立的背影。

    “于帝王,她走了,是幸事。

    “于帝国,她走了,却是憾事。”

    前者为一个女人对帝王的影响,必不能过重,所以许青珂注定不宜为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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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为一个政臣,她的思想方针,她的政治才华,她的谋略,她促成的民族一统都对一个帝国影响极为深远。

    若是合起来,这个中原之地数百年前来历史上最为浓墨重彩该记录的女相便是他明森最为敬重的政友——政见相同,便为友。

    可明森也早早晓得无论是他敬重的帝王,还是他的帝王一手打下的帝国,都留不住她。

    谢临云也想起了明森交任时自己问过对方为何选他,后者是这样说的。

    “若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都不用,那就不是我大渊帝国的肚量不够,而是瞎了眼。”

    “谢临云,她一开始便是将你当一相材培养,而非居御史台断案之才。”

    “相者,上守君王,下制百官。”

    “她如横梁,撑住了一国屋脊,撑联了百官骨节,承上启下。”

    “她亦如海泉,浊时清朝野,颓时镇心魂,她给了蜀光辉,我亦希望你能代替她,给予我渊帝国以光辉。”

    风吹来,柱帘哗哗吹响,谢临云回神,听到秦川说:“秦笙一家离开,许念胥跟长公主亦走了,蜀于他们的责任,孤已让他们安心,所以他们都走了,但你没有。”

    “你跟景修.....后者有抱负,为家族,但你不同。”

    谢家不在意那个,谢家百年世家养出的谢临云也自不在意那个。

    那他在意什么呢?

    秦川转身,声音极稳:“你是为她留下的。”

    谢临云抬头,对上帝王那深邃的眼。

    “微臣跟他们的确不同....如秦姑娘一家,旧情在,难了思念,相聚亦是欢喜。但微臣于大人只能算是下臣,亦是她信任的学生,不及友情,不涉其他,除了完成她的政治抱负,微臣找不到还可以维系跟大人关系的任何方式。”

    他的目光往外,越过重重屋脊,越过了城墙,往浩瀚的地方。

    “至少,如今我做什么,大人总归都是知道的。”

    她若是知道,也一定会欣慰。

    他不能说的,也只用一辈子去做。

    秦川看了他良久,苦笑:“孤再次明白她为何看不上孤了。”

    与她深情的人太多,她见识过,早已不引以为稀罕,又谈何为此心软感动。

    连感动都没有,何况心动。

    他一开始就没了半点优势。

    “从寡人到孤,一开始孤就没有任何希望。”

    他袖子垂落,转身欲走,忽顿足,“寡人目前膝下也就一子,大概这几日就要出生了,帝国不能无太子,但这太子.....”

    他的语气迟缓了下,似停顿的那一小会风起云涌过些什么。

    谢临云跟许青珂相处甚久,自通了一些洞察之能,他晓得这太子身上恐怕要出大事了。

    不,应该说这位太子的到来本就是一件让人不能猜忌又心知肚明的事儿。

    “往后,你为他师吧。”

    “太子,终究不能养于一般妇人之手。”

    秦川走后,谢临云默了许久,一言不发,但回府后临夜,景修来了。

    都是蜀人,曾为敌,曾见识对方崛起,曾见对方族灭,曾见对方远走如浮萍。

    如今同朝为官,倒很心平气和了。

    亦是一壶浊酒一壶茶,两人对坐,景修说:“五年前来你府里冷冷清清,如今还是冷冷清清,你这名声大概也要学那位的当年——莫非体虚,莫非不行。”

    这人在朝上素来冷面多讥诮,但才能出众,都说他像极了那位曾经不可一世后来淡泊烟雨的景侯。

    一文一武罢了。

    谢临云品了茶,“你这刻薄的语气是学了那位在外玩够了偶尔想起你就入夜翻墙宠幸你的某位红颜吧。”

    你这话也很刻薄啊,谢相爷。

    但景修没有反驳之力,他只能暗暗道这件“屈辱”的事情到底有多数人知道了。

    谢临云修长手指双托小小精致古朴的茶杯,眉眼微垂,波澜不惊:“没有多数人,只是都知道。”

    景修一气,却又一笑:“你这姿态语气....好像。”

    好像那位啊。

    他竟也缅怀了。

    谢临云眉眼总算触动了下,触碰茶杯的手指顿了下,淡淡道:“人总会长大。”

    而且会寻着对他教育影响最重的那个人轨迹长大。

    她的一言一行,非刻意,是入了心。

    “所以我不敢对付你,哪怕我也曾对你现在这个位置有野心,但换了别人,哪怕是那蔺明堂,还是颜云,亦或是谁,我都敢一争,唯独你,我不敢。”

    你如今有些像她了,你可知道?

    谢临云不为所动,说:“这是我的幸事。”

    一语双关。

    景修仿佛放松,倚了塌,望着外面淅淅沥沥来的小雨,小雨打在芭蕉叶上,滴滴哒哒,清脆得很。

    “我是被那女人迷住了,加上也看淡了所谓家族传承....但你不一样,你扛得住这传家留子的责任?”

    谢临云:“说你本意,不必提这种小事。”

    淡凉得很。

    景修笑,笑意却不入眼底。

    “帝君无子,朝野上下催了十年,五年前又有了来自民间的莫大压力,内外不平,如今终于有一妃子有孕,举国上下当为幸事,都在观望未来太子诞下,但!这位太子是怎么来的,这位妃子又是怎么来的....可不少人都知道。”

    这世上就没有无人知的秘密。

    不久前,帝王的一次外出,一次醉酒,相遇一个姑娘,一夜云雨.....

    这本不稀奇,稀奇的是帝王去的那个地方名为清河,饮的酒是那位曾不喜但还算常饮的女儿红,相遇的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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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有七八分像一个人。

    女扮男装,才情不俗等等。

    总是像她的,听着就觉得像,大概帝王见了也觉得像,所以后宫佳丽都鲜少在意的帝王碰了她。

    景修忽然冷笑:“可单单这一点,她就不像。”

    她那样的人,岂是帝王可以碰的。

    如今轻而易举就得到的.....也不过是赝品。

    这话是偶尔才想起来宠信他的那个女人不屑说的。

    景修低头喝酒,冷笑转为微笑:“就怕还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赝品。”

    朝野最见鬼祟,人心拨测。

    “谢临云,你有什么感觉?”

    看有人端着她的名头入了宫,成了后宫芸芸妃子中的一个,如今她还要为帝王生下一位太子。

    景修觉得有些人肯定心情很不愉快。

    比如谢临云。

    但这个人表面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这么冷眼看这位清河来的妃子入了宫,受了宠爱,怀了唯一的帝王子嗣,她的家族因此青云直上,一跃成为帝国最强的新锐世家。

    “帝君总会有女人,也总该有一位太子。”

    谢临云无比平静,“但别小看帝君,目前为止,我也只见他败在一个人手里。”

    景修一怔,若有所思。

    看来会有变故啊。

    三日后,太子诞下,但那位眼看着就要母凭子贵的妃子却是难产而亡,听说是被母族的人用药过量....

    新崛起的新锐在一夜间销声匿迹。

    只留下一个没有母族的太子。

    朝野中死寂如水,都在揣度其中蕴含的诡计。

    直到连着三日都有几位高官权贵世家因为不同的罪名而血流成河。

    风雨雷霆,均是帝王意志而已。

    朝堂波澜不惊,将此事轻描淡写,多数人连背后的原因都不敢查,就怕触犯了禁忌。

    他们的这位帝王啊,可是能上战场杀敌的人物。

    散朝之后,百官悉数出宫廷,恰见到威武戎甲卫队归宫廷,这是皇家所属的卫队,也只有皇族人才有。

    而秦家皇族因当年帝国建立时的变故已经被斩杀许多了,有这样仪仗的皇族已经极少极少,又敢在这个风口浪尖回来进宫的,也就一位。

    “见过兮殿下。”

    秦川为帝王后,秦兮就是皇族的第二号人物,若是论皇家才是天下的主人,那么她才算是这天下的第二个主人。

    当然,太子出生后,她变成了第三。

    秦兮朝众位官员颔首,并不倨傲,而还穿着戎装的她也别有英气。

    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依旧单身,只是从前帝君自己都没资格劝她,如今也没人敢给她做媒,说白了,这天下谁能逼迫得了秦家的这一对兄妹。

    谢临云也跟众人一样朝她作揖,继而要离开。

    “谢大人可否留步。”

    旁人好奇,但也不敢多关注,这个当空,无知比多知安全。

    到了宫中一处偏僻之地,周边有暗卫镇守,秦兮才对谢临云说:“清妃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清妃,清字乃秦川亲赐的。

    谢临云:“微臣身在朝堂,对于后宫之事并不过问。”

    “这已经不是后宫之事了....有聪明人特地编纂了白家的遗脉旁支,占了丁点微不足道的血脉,刚好此女还有几分容貌相似,再加上后天培养,才有了那一夜的事情,两年前我回中都就是特地为了看她一眼,倒有几分相似,远不到我分不清的地步,何况是皇兄,但皇兄既然将她带入宫中,那便是他的选择,我也没多说。”

    谢临云垂眸:“殿下做的是对的。”

    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僭越的猜疑。

    皇家尤其如此。

    “自然是对的,但不是因此置身事外,而是假的就是假的,所谓旁支血脉是假的,何况就是真的,这世上岂有第二个许青珂,若是皇兄真把她看错了,我想谢大人恐怕也放心了。”

    自然放心,起码证明帝王痴情也非无药可解。

    可现在看来.....帝王心中清明得很,只是不知为何还是将她留在身边。

    这是谢临云冷眼看三年的结果,有些失望,又隐隐觉得释然。

    “帝君既然能忍她跟她的家族三年,可见是有几分喜爱的。”谢临云滴水不漏,只平和道出这番话。

    秦兮深深看着他,“喜爱?也许吧,但再像,再让帝王有几分宽慰,也敌不过她在背后说一个人坏话。”

    这就是祸源之起。

    仅仅因为一些话。

    “那殿下与我说这些,又是为何?”谢临云看着她。

    秦兮也看着他,“一个男子可担当家族的崛起,可一个家族的兴衰却往往取决于族中女辈对儿女的教导,太子是必须留下的,他的母亲不善,今日能诟病于她得益的真人,来日得势就能派人前去对付,那座岛....她已然开始派人去查了。”

    这才是秦川要杀她跟灭她家族的根源。

    否则她的真假,她的虚伪,她的家族,于他都不过是冷眼相看的戏码。

    谢临云垂眸,抬手作揖:“前几日君上还寻我说了话,看来是知晓我拦住了他们的人。”

    秦兮笑:“你与皇兄虽是君臣,但有一点是你们才能懂彼此的,这点我不多言,但关乎太子,还请相爷日后费心。”

    生母以死,关于这个太子的培养,日后会很麻烦。

    顿了下,她叹气,“我也期待来日的帝王也能有她的一点风骨。”

    多神奇啊,皇族两个最强大的成员都依赖他这个人来培育将来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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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为让他用她当年培养他的方式,去教导太子。

    “殿下跟帝君高看微臣了。”谢临云叹息。

    “不是要求,只是一点期待吧,这帝国已成,留下的要么是波澜诡谲的阴谋,要么就只是波澜不动的无趣岁月了。”

    她敛了眉,已成熟美丽的面孔有些微怅然,而后....走了。

    论背影,这两位皇族兄妹竟都有几分萧瑟。

    明明权势在手,无人可敌。

    谢临云转过头,看着宫阙上芸芸而晕染的黄昏,喃喃:“这就是您最不喜欢宫廷的地方吧,大人。”

    宫中,太子降生已是一片欢腾,秦兮的归来加重了皇族的喜庆。

    但秦兮找到秦川的时候,却只见这位刚为人父的皇兄坐在阶梯上饮酒。

    席地而坐,简单得很。

    却透着一股颓丧。

    秦兮愣了下,上前,不问而坐,抢了一壶酒。

    “我才回来,什么水也没喝过,渴得很,希望哥哥不会怪我无礼。”

    这般举止已经很是无礼了。

    秦川侧头看了她一眼,本木然的脸多了一点生气,笑:“这十年来你也跟其他人一样一面尊我为兄长,一面尊我为帝王,鲜少会失礼,那么今日失礼必有原因.....我猜,你是看出了你的兄长我此时很不欢喜,是以故意闹腾让我罚你。”

    其实是想让他开心,不那么孤独吧。

    “兄长刚得太子,我刚有侄儿,如何能不欢喜。”

    秦川失笑,开了另一壶酒,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说:“我晓得你们都不懂,不懂我为何看不出她是假的,抑或不懂为何我看出她是假的,却依旧把她当成几分真的。”

    “皇兄也确实需要一位太子了。”

    “但你也知道太子不该有这样的母族。”

    秦兮沉默,她的确纳闷。

    秦川袖子是撸起的,像是平凡家的农夫一般坐在石面台阶上,望着渐渐渲染宫廷的黄昏。

    “留了她,是因为我太孤独了。”

    “这个孩子是意外,恰好得知她有孕那日刚好是她的生辰,莫非是上天给我的一点缘分.....我才将这个孩子留了下来,若非如此,这个孩子....”他心中也有过杀心的。

    这个她跟那个她是不一样的。

    秦兮一听就分辨出来了,只说不出心中多少酸涩。

    她甚至明了假如不是那位清妃面心不一,皇兄未必会杀她。

    因为既然是假的,自然不会对她要求太多,当一个假的让他偶尔看看不觉得那么孤独也就罢了。

    可野心太大,骨子里也非良善,非要去跟真的比较上下,还想杀了真的取而代之,最终也只是灭族而已。

    帝王家并非无情,只是情都给了别人。

    留给别人的也只剩下无情了。

    “但太子.....”她担心没有母族的太子将来会地位不稳,或者牵连如今的一点恩怨会有怨憎。

    “太子有母族。”

    秦川转头看向秦兮,“清河白氏便是他的母族。”

    秦兮头皮发麻,猛然发觉秦川留下那个女人,又留下这个孩子的真正目的。

    只有下一任帝王的母族是清河白氏,才能给那一脉,也给青萱岛,给那个人真正于帝国无害的护盾。

    同族不相残,下一任帝王也只会给尊荣庇护。

    自然,这一层母族背景也不会辱没太子的身份,毕竟细数中原往来,清河白氏已是最清贵的氏族血脉。

    他是在建立帝国跟那人维系不多的一点点根源。

    秦兮沉吟片刻,说:“皇兄,青萱并未对外隔绝,三月前,我寻海外,也路过那座岛....贸易昌盛,十分繁荣安定。”

    她一手建立起来的,自然是十分好的。

    “我知道,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找她。”

    是他给的承诺,也是他的尊严。

    秦川转头看她,“倒是你,见到张青那小子吗?”

    “没有”秦许摇头,“我没有进去,只是路过了。”

    十年来,路过十次。

    从未入岛。

    “路过第十一次的时候,上岛看看吧,若有半点生机,千万不要蹉跎了。”

    “你可知晓母亲当年为何不肯跟父王共葬?也不愿入王陵,只让母族将她葬在故乡,甚至要求不附任何显贵头衔。”

    秦兮一怔,这件事她可从未知晓,外面传的可不是这样。

    不过她母亲那一族的确显贵,但一直隐世。

    哪怕帝国成立也如此,也就出了一个蔺明堂,还是因为生父明森的缘故才入朝。

    她忽然明白母族那边远离权势,恐怕跟她母亲当年的死有关。

    “因为故乡是他们初遇的地方,而王陵象征着帝王权,却是终止他们感情的地方。”

    “皇宫困住了母妃一生,我不希望也困住你一生。”

    “我走不了,你走吧。”

    秦川伸手拍她的肩头,起身。

    “但凡有点机会,不要错过。”

    他是没有半点机会,这一生都只能这样了。

    无望。

    ————————

    谢临云下朝归家时遇到颜姝兄妹,也是奇怪,颜云已经成家,但颜姝被秦川赐了公主头衔,反而这些年逍遥自在了,还未成亲。

    但颜氏依旧昌盛,而颜姝依旧貌美,兄妹在店前买酒的时候还被不少人围观,好像还有追求者。

    也是有趣,这兄妹关系一直很好,也保留初心。

    相见见礼后,却见到蔺明堂来了。

    谢临云看了看蔺明堂,又看看颜姝,挑挑眉。

    他道护花使者是颜云呢,原来是别人。

    “恭喜两位”

    颜姝也不扭捏,毕竟年纪也三十多许了,已不年轻,如今成婚也是奇怪,但朝野也是奇怪,许多人才都晚婚,尤是眼前这位相爷更是半点成婚的意思也没有。

    蔺明堂朝谢临云作揖,瞥过他买的两壶女儿红,“常听闻谢相每隔几日都会买女儿红酌饮,我还不信,因朝野上,谢大人一贯不喜饮酒。”

    谢临云提了酒,一笑:“不喝归不喝,喜欢还是喜欢的。”

    进了家里,入夜,他沐浴后着单衣饮酒,酒意浓了才压不住心中思绪,看着酒瓶喃喃:“尤记得你那时说,再不喜欢也得学着喝....那日之后,你可知我也常常学着喝,你不喜欢喝不要紧,有人挡酒便是了。”

    可惜他如今喝女儿红都已成了入骨的习惯,喝着三壶也是不惧了,却是不能替她挡酒。

    一次都没有。

    她不会再回来了。

    谢临云低头,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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