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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仙风道骨老好人一个的周厥露出杀意, 许青珂的这个话题显然很致命。
他说过了, 白星河这个名字不能再提, 但是这个许青珂今日仿佛.....
“你今日就是为她而来, 现在你说你是出身那小地方的农家寒门子弟, 我是不信的。若是你的成长环境只是那般, 若非你加入了一个强大而神秘的组织, 就是你明面上摆给我们看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你的名字,你的身世......”
许青珂不急, “那前辈觉得我是属于哪一种?”
“你是碧海潮生阁的人,浮屠,魁生, 妖灵, 伏尸其中之一。”
许青珂却没有被猜中的尴尬,只洒然一笑, “碧海潮生的人可从来不单人入朝, 这是它的规矩, 其实前辈更怀疑我是后者。”
周厥神色淡漠, 手指用树枝划动着地上烧灭的草灰。
“是, 我的确更怀疑后者, 也是因为这种怀疑,才特意见你,否则不管你是碧海潮生的谁, 亦或者你到底拥护哪个皇子上皇位, 都跟我无关。”
所以说到底,他也的确更在意白星河这个人。
而许青珂恰恰跟她有相似感?甚至不惜主动见她,以至于暴露.....
“前辈怀疑我是她?”
“她还在人世的时候,尚且还比你大一些,已经成亲,你自然不可能是她。何况...”
他顿了下,轻叹,“她是我见过最不喜欢运用才智掌杀伐的人,而你恰恰相反。”
“这可不算是夸我,不过今日前辈见我,是想缅怀她,可我见你,也只是之前那个问题而已。”
周厥定定看着她,也不知多久,他说:“我不知道,他们的死是一个巨大的秘密,谁都碰不得。”
他起身,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许青珂,“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人,但不许利用这件事做文章以达到你的目的,逝者已矣。”
许青珂微笑:“否则呢?”
“否则你需要铲除的人又多了一个。”
周厥拂袖而去,似乎这次会面很不成功,许青珂指捏起盛粥的碗,轻轻道:“看来对当年叱咤蜀国朝堂风云的周相而言,江山社稷重于一切,可遗憾的是我跟你不一样。”
起身,将碗交给那流民,她对这些流民的惨状视若无睹。
因为更凄惨的她都见过了。
切身之痛,她的痛尚且无人能分担一分,这些人的生死又与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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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许青珂走出流民群的时候,有几个流民悄悄跟上她。
等她走进一荒无人烟的郊区,前往官道....
他们从后面快步靠近。
最后,残影连闪两下,匕首在空气中滑过线光,带了红。
几个意图不轨的男子倒下,那残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往这些尸体上倒了一些液体。
很快,尸体化成了血水,用不了半天就会融入土地之下。
许青珂站在芦苇丛边,看着眼前一片沼泽湖。
“周厥是知情人,但只要关乎蜀国根基,他是不会帮我的,甚至不会告诉我分毫。”
“但也不能排除他是幕后之人的可能性,只是可能性稍小,竟不怀疑我是....”
“当年总有一个至亲至友的人背叛。”
许青珂低头,看着手掌,这双手当年是怎么被绳子捆绑吊起来被火炙烤的....又是怎么不得不被松开的,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太多人需要查,太多人需要死了。”
她握紧拳头,但她说的话,那个处理完尸体痕迹乖乖站在身后的青年似乎半点也没听到。
直到许青珂转身,打了手语。
——原狼,替我办一件事,首先你要先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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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开始一整天一整天耗在三司牢狱,一开始三司的人的确不太服许青珂这个后起年轻主管这么大的案子,甚至让他们的三公都打下手?
但让人惊疑的是三公竟然一点排斥也没有,反而甩手掌柜似的。
谢临云却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不是一个案子牵扯的言士郎,而是言士郎牵扯了他的党羽,牵一发而动全身,到底他的根基有多深,会有多少反击,现在谁牵头,谁就是第一个被攻击的。
果不其然,在许青珂“劳心劳力”带伤调查的时候,御史台内部却先爆发了对许青珂的弹劾。
——她老家的许姓族人竟借着许青珂的权势名声夺了一商贾的家财,且还奸杀其女。
这反击不可谓不迅猛,也不可谓不凶狠。
但,管用吗?
谢临云如今也是御史台中人,他看到这问案宗的时候,先看了涉案的许姓人,神色有些冷漠,许家人跟许青珂的情分素来很淡,不,应该说还有仇怨,论许青珂的心性,便是大义灭亲就是了,还白白让她夺了一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对方怎么会这么傻。
除非还有后手。
当谢临云看到案宗后面提到许家村一牛姓父子也涉案相助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凝。
牛家父子?好像是许青珂最交好的那一家......
“牛庆父子跟许庸已经被抓了吗?”许青珂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这么问了自己的上官左御史薛绍。
蜀王从之前开始就未动怒,此时也不惊诧,只是有些阴沉,若有所思得看着许青珂跟薛绍,也看着朝堂上的皇子跟王公大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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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目光冷峻,“致定府知州清正廉明,岂容你的族人胡作非为,于是当即就上请了我们御史台.....”
这是联合致定府知州一起对付许青珂?好突然,好迅猛,竟是半点消息不露,要知道许青珂现在御史台可是借着贪污案的由头几乎只手遮天!
竟还是让薛绍突袭了。
不过这许青珂也是被家人拖累了,也是,那等小地方出来的,终究缺了底蕴,鸡犬升天后不知有多少鸡犬改不了本性.......
这许青珂这次哪怕不被罢职,也会被扯出言士郎的案子。
三公做壁上观,并不语,似乎是揣度许青珂会有什么反应,太子跟三皇子亦如是,他们都在等许青珂的反应,也仿佛在告诉众人他们跟这事儿没关系。
许青珂并未让他们就等,只淡淡一笑:“既然被抓了,查就是了,查出结果再判,判了再刑,一贯该是如此。致定府知州自己本身可以处理的案子,非要先上传御史台,且直接越过我们这些下官,直达薛大人手中,我是该感慨这位知州人脉通天,还是该感慨薛大人在江东区的根基匪浅,连致远那等小地都事无巨细盯着。”
许青珂这么说,若是前者,“相助”薛绍的致定府知州就该是居心拨测了,而且越级上报是违背规矩的,也要被重罚!仿若致远那位是姓许的?
这是要把许家扯进来了?
有些人浮想联翩了,再有人想,若是后者....那就是薛绍自己有问题了,问题不在于他要搞许青珂,而是御史台本就不能跟地方官员牵扯太深,前面的徐世德无头案大家心知肚明,君上可以轻拿轻放一次已经让人十分编排,若是再容这位御史大人将爪牙遍布地方,那按照君上的脾气......
果然,很多人都留意到蜀王冷笑了。
“薛绍”蜀王淡淡喊了薛绍的名字,薛绍脸色变了变,忙喊冤枉:“君上,这是许青珂诬蔑下官,微臣绝没有在下面地方勾结官员,这位许知州我也是不认识的,至于他为何上报给我,大概是觉得许青珂如今只手遮天,怕奈何不了他,于是才报道我这里....”
他这话一说,后面的许青珂理着袖子,笑出声来:“只手遮天?才四品的官儿,如今站在我前面的上官至少有四十位,且还不说在外治理地方的上官们。若是如此就只手遮天,那以后谁家有人牵扯犯事儿,下面的人是不是都该拦君王前状告了?那君上出个门都得堵路了。”
蜀王最不喜欢下方有谁拦君王架前告御状。
其实在君上看来,这是对他统治力最直接的抨击,而且从民间直接到他面前。
那就是打脸。
偏偏你还不能不理,不理就是昏厥,那就是架在君王脖子上的刀,哪个君王喜欢被赶鸭子上架?
所以立下不能越级上告的规矩。
许青珂这话又诛心了啊,薛绍看到蜀王脸色猛然阴沉,当时就是大骇,登时跪下,“君上,微臣不敢!”
蜀王冷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许青珂,他本就不觉得许青珂家里那边的人闹事是许青珂的责任,这些官员一个个家里都不太干净,许青珂的背景还是他查过的,后面那些亲人的确上不得台面,可他这样才放心。
不过是一些刁民而已,比不得那些世家一个个人精,各种钻研各种招兵买马,举朝叛变最容易成功的就是世家官家,没怎么听过农家成功的,又不是乱世。
蜀王心里有底,所以看许青珂的眼神就温和多了,甚至还有种许青珂是因为他的缘故被一些人对付的——毕竟她若是不办这个案子,谁会这么费心思搞她?
蜀王的表情跟眼神很容易说明事儿,众人懂了,这薛绍是没逮着真正的死穴啊。
“许青珂,寡人信你,不过你家里那边牵扯的案子,的确需要好好查,寡人可不希望什么屎盆子扣在寡人一手钦点的探花郎身上。”
这话一说,今天的弹劾就可以了结了,钟元看了看那脸色煞白的薛绍。
这个蠢货,也不知是自作主张还是谁让他来试水许青珂的。
但一击不中,对于许青珂这种妖孽而言估计会很.....
“禀君上,薛大人不讲规矩律法,微臣今日却想着不能让上官一个人犯错,作为下官,今日也得学习一二。”
于是,她掏出一本案宗,递上。
所有人都看向了它,目光很直。
今天这路数,到底是谁在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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