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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启风名气最大, 却不得人心, 许青珂又是寒门出身, 崛起太快, 让人嫉妒。
因此平心而论, 大多数人宁愿接受方子衡独占鳌头, 也不愿让许青珂上位, 这就是心里落差的缘故。
但一旦涉及到寒门跟世家之争,这些寒门子弟又希望有个人出头。
这恐怕就是人性之复杂了。
方子衡深谙此道,所以跟章启风清高傲慢不同, 也跟大多数世家考生对寒门子弟的蔑视不同,他对寒门子弟也一贯保持好自己的风度跟友善,因此名声跟拥护程度反而是许青珂三人里面最高的。
谢临云对章启风的态度也出乎别人的意料, 要知道方子衡能容章启风, 是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宽容大度,这个角色不能崩, 而许青珂待章启风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既不上心, 也就对他的蔑视不置可否的。
可谢临云是谁。
在章启风公然批判墙上壁画有过于浮夸之嫌的时候, 谢临云冷冷来了一句:“这幅画的用意本就在讥讽前朝一些文官只知口诛笔伐朝政, 却不通实际, 不善实用,惹了蜀武帝厌弃才有后面的朝政更法,削文言官的官制, 架设权利.....”
这番话说出来, 全场死寂,章启风面色铁青,直勾勾盯着谢临云。
眼看着这一场聚会要彼此青面成仇了,管事通报了——许青珂来了。
许青珂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剑拔弩张的一面,也是有趣,一个个都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真动怒起来却也挺绷气氛的。
不过不知为何,明明通报的时候气氛依旧十分尴尬冷凝,似乎无人觉得许青珂的到来会改变这样的局面,就好像一向宽和善意的方子衡也不触这霉头一样。
可当她来了,满堂的风雅壁画,满池的潋滟水光,满院的碧海花色,都在她踏上那阶梯抬眼看来的时候淡了颜色。
大厅明朗,席案已备,左侧幕帘格挡了小室茶室,空无人,本就右侧琴室有琴师谈了轻曲。
可在谢临云公然怼了章启风之后,琴师就按下了琴弦,或是被吓到了。
直到许青珂来了,殷阿青跟在身后,接过她脱下的外袍,恭敬站在厅子外侧,如其他世家子弟携带的护卫一样,但其余护卫都忍不住打量他,且心生惧怕——传闻就是此人捞了徐世德的人头且一招击败影子的?
如今却以许青珂为主,许青珂,这个人.....
护卫们刚思量的时候,忽听到一道清朗淡凉的声音。
“年年岁岁皆幽兰,花花朝朝皆红尘,花刚开,我一来就谢了么?”
刚刚的琴曲的确是《幽兰》,只是琴曲不知何时起,又不知何时落,清淡幽幽,如幽兰空灵绽放,本无多少人察觉到,却不知反而是晚来的许青珂听明白了。
一时让素来自诩风雅的文人学子们颇感尴尬,不免将注意力抽离了谢临云跟章启风冲突——他们都是文人,可不能随这两人一样任性,就怕牵扯上这党派之争,以后仕途更难。
再说原本冷意深沉的谢临云在看到许青珂后便是面色微霁,只是再看到许青珂脸色微弱苍白的时候,又皱皱眉:“你倒是好耳力,听音辨曲如此能耐,也没见你把自己照顾多好,来人,备手炉,省的名扬江东的青珂公子病弱在我这庄子里。”
这话看似没好气,也不甚友善,但又不是那么尖锐。
尤其是下人将手炉给许青珂的时候,方子衡挑眉,来回看了两人几眼——这两人之间恐怕并不是交恶,而是有些交情。
许青珂揽衣袍坐席位,颔首拢了手炉,向下人道了谢,又朝谢临云微微笑了,“所以我应该认可谢郎君有远见卓识,也有忧患意识,还知道提前避让病号缠上讹钱财?”
姿容绝色,风采又绮丽非常,这样的人若是要展颜一笑且微展幽默,那必然是慑人心魂的。
一时间满堂的人被这美色怔了一下又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调侃,名满江东甚至在邯炀风生水起的谢临云竟然被调侃了。
而且是被素来清冷淡漠的青珂公子调侃了。
之前的冲突对峙跟剑拔弩张一时都烟消云散,这些文人学子们都笑出了声,章启风也不是个傻的,怎会察觉不到这个局面是最好的——万一他跟谢临云对上,虽然说谢临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但他肯定是最损失惨重的。只因如谢临云所说,从高祖开始,文言官的权利就已经被大幅度局限了,如今还留着,那是因为任何一个国家朝堂都必不可少言官谏言。
论实权争斗的力量,他跟家里这一派远不是谢临云那一派的对手。
所以哪怕对许青珂无好感,他也没有蠢到再去怼许青珂,便也顺其自然得缄默下来。
倒是谢临云对于许青珂的调侃不恼反笑:“那我也得荣幸素来难请的青珂公子抱病还来我这儿,情深意重啊。”
互侃的两人让气氛变得极好,其余学子也不再拘束,敞开了说,倒是一时变得极热闹。
不过许青珂倒了一杯酒的时候,忽感觉旁边有人盯着自己。
她对面是章启风跟方子衡,旁边....蒋信。
她转头看向他,蒋信一时没来得及将目光收回,此刻便是冷笑了下:“怎么,很意外我这个末座之人也能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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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被章启风怼,也没被谢临云攻,反被这个在场年纪最小的秀才郎怼了?仿若才十七吧。
端是清秀又傲气的小子。
许青珂指尖转了下酒杯,说:“那倒不是,我只是在回忆你是哪一位。”
蒋信毕竟年轻,闻言顿时气炸了,正要拍桌暴怒,却听许青珂又轻轻得说,“你确定要在他们两个闹过之后,你再闹一次?”
蒋信顿时头降冷水,盯着许青珂,这人手指纤细的很,皮肤又白皙脆弱,隐隐透了一些青跟红的纤细,其实是分外好看的。
语气竟还有几分温柔,仿若一个良善的哥哥在劝一个不懂事的弟弟。
“知道这次为什么会聚集我们这么多人吗,只吃喝谈笑?”
许青珂这一问,蒋信反而深思了,这次聚会不简单?被这人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些不简单,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你知道?”他忍不住反问。
“不知道,所以问你。”许青珂回答坦坦荡荡,“没想到你竟也不知道。”
她一副坦然失望的样子,蒋信觉得心有点梗。
他果然是很不喜欢这个人的,十分不喜欢。
却没留意到许青珂靠着席团后面的柱子,撇眸看了一眼厅外那沿岸的海。
这青樽庄之所以是上江一风水之地,便是因为东临山,北靠海。
海景开阔,壮了心胸,可也触及了一个话题。
许青珂低头喝酒的时候,听到谢临云已经不经意开了一个话头——海盗。
众人果然忧国忧民,立刻热烈讨论起来。
气氛如自己预料,可谢临云看到许青珂竟跟蒋信“相谈甚欢”的样子,有些惊讶,可他也无暇细想,因他必须跟这些人一起讨论海盗话题,以及上江目前面对的封城查奸细的事情。
讨着论着,琴声不知何时又起,许青珂只喝了一点点酒就不喝了,身体还羸弱,不能多饮,于是她听琴声。
听着听着,忽有人喊:“外面有船队过了,好气派的船队。”
刚喊,庄子的管事就来禀告了,“公子,有船队靠近,好像是邯炀那边过来的官船,且是水师所属。”
这一听整个场的人都炸了。
水师船队,那不就是三皇子到了!
按照预期应该是明后天才到的啊,怎的还提前了一天!
许青珂看了谢临云一眼,暗道谢家这算是不打无准备之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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