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很奇怪。我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灰灵的存在的，但是阿尔维斯自己也不知道灰灵究竟是什么。此刻的阿尔维斯正在冥思苦想，我仿佛看到了他的记忆像是书页一样飞快地翻过。这个过程太快，我实在是无法看清楚全部。从卡恩那里获得佣兵证明、在佣兵协会注册、去姆加拉加斯解决委托、到西部岛屿地区的海上遗迹探索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阿尔维斯的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

    很快，阿尔维斯锁定了几张记忆画片。

    那是阿尔维斯和一个神秘影子的对话。阿尔维斯显然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但我能很轻易的感觉到这是他追逐灰灵的理由——一种强烈的渴求。随后，下一张记忆画片显示了阿尔维斯突然昏迷了过去的场景。感到自己不够成熟的悔恨很是清晰，随后就是他在村子外遇见布兰卡的场面。

    “很可惜，并不是。我没有理由去找灰灵挑战。”阿尔维斯相当冷静地说出了一句“谎言”。有些太冷静了，我甚至怀疑阿尔维斯实际上根本没有说谎——他会不会忘记了灰灵的事情？“只是之前在遗迹里遇见了古代魔法生物，被打到抱头鼠窜，很是羞愧啊。你都这么问了，我只好说出来了，让你见笑了。”

    “哦哦，阿尔维斯兄果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师。和我们在一起还要贯彻秘密主义。你不会也快加入耀星会了吧？”卡恩把酒杯凑上来，他的眼神显然是根本不相信阿尔维斯嘴里的任何一句。阿尔维斯只能半推半就地碰了碰杯，干了一杯，“不过，阿尔维斯。你在森林里，没遇到什么吧？”

    “森林里？我是从西南边来的，路上除了野兽之外，也就看到了布兰卡和卡恩你呢。”阿尔维斯打趣道。醉醺醺的卡恩也笑了。他摇头晃脑，大中午喝着么醉，确实能体会到他所说的“度假”是什么。

    “那么和布兰卡妹妹的特训效果怎么样？这个总能和我说说吧？”说到这里，卡恩的声音很不自然的低了下来。

    “要是布兰卡的实力和你说得那么轻巧一样就好了，我算是又见识到了魔法师的实力了。”阿尔维斯单手撑着脸，吃起了土豆条。这土豆条还是带皮的。

    “诶，你这么说就太抬举我了吧。而且，我感觉你的战术很有效哦。只是最后有些部分可以改进一下，不然也不会被我”布兰卡说道一半，就停下了。看样子是没打算把阿尔维斯昏过去的事情说出来。不过，就算是这样，这段话透露的另一个信息足以让卡恩大吃一惊。

    “什么？阿尔维斯居然被布兰卡打败了？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伴随着一阵惊呼，卡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自己的骑士剑，站在桌子上，向我发起了挑战：“接下来的大菜你就别吃了，和我出去来比试一下吧！阿尔维斯输了？那我岂不是”锋利的剑刃反射着店内的灯光，很是吓人。

    酒馆里的客人似乎并没感到什么奇怪，估计卡恩在过去一周里已经做过不少次这种看上去是要闹事的举动了。就算不是，武者间的决斗在这个世界似乎是家常便饭的小事。布兰卡和阿尔维斯连忙把卡恩压了下去。说服一个喝醉的家伙实在是困难，于是两人赶快解决了午餐，就把已经开始说胡话的卡恩带上了他自己的房间。顺便一提，当阿尔维斯结账时，老板不断地暗示卡恩的帐已经赊了不少了，要阿尔维斯来付钱。

    “老板请你放心。那位先生——额，曾是骑士，有不少的财产和爵位。你大可放心。”阿尔维斯安慰道。

    “嘿，骑士？除了在那边危言耸听之外，还有什么用吗？我看他就是个爱吹牛的虚荣小屁孩！我看你像个正经人，赶紧叫他把钱付了！连鬼枭都解决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骑士——”老板娘忍不住老板的低声下气，直接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

    “说什么呢？你这小心眼的，人家施奈德大人刚帮我们救了那些和你一样只会动嘴皮子的。你知道要不是”

    在老板和老板娘互相争吵礼仪、地位种种琐事时，阿尔维斯已经把这顿的饭钱给留在了柜台上，拿着自己刚开的房间的钥匙溜上楼了。阿尔维斯没有这个闲心和力气去和他们辩论。

    此刻，疑问在阿尔维斯的脑中愈发膨胀。灰灵到底是什么？他都记不清楚了。这个问题比起为什么卡恩没有去解决那个不知名的枭兽来得更加重要——那个问题还是需要问卡恩本人。这是阿尔维斯的想法。卡恩的奇怪表现显然比自己根本想不起来的事情更加可疑。

    要是真这样下去，我就头疼了。我有种预感，那个什么“灰灵”一定和我的穿越有关系，但现在的情况是，阿尔维斯根本不在意这个事情。目前的观察来看，阿尔维斯是一个标准的独行侠。虽说有布兰卡和卡恩这种关系非常好的朋友，但是他本人过去却不怎么和他人合作。或许是有着更加深层的原因吧，但对于现状来说，或者说对于我这个可怜的“意识穿越者”来说，越多的信息总是越好的。

    抛开这些，阿尔维斯这个人的历史也太深厚了点吧！而且我现在也完全没有什么网文里的“穿越者外挂”，连影响阿尔维斯行动的方法都没有。我感觉自己很像是看一部“5d”电影——那种在影院座位上装机械装置，模拟震动、气味等感觉的拟真体验。之前所谓的影响阿尔维斯，目前看来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穿越”到他身上，导致的副作用。哪里有这么无聊的穿越体验啊？

    想起一句旅游时常会使用的金句：来都来了。一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是为了不亏钱而逼迫自己游览景点了。我这算是没有退票渠道的旅游，也只能用这种止损心态来面对现实了：既然穿越过来了，那么我还是好好的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吧。虽然身体不是自己的，意识也没法完全掌握，记忆全靠正主施舍，但好歹阿尔维斯（看上去是个强者！第一人称视角体验异世界强者，也是很有趣的！

    总觉得思想已经开始摆烂了。阿尔维斯莫名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板和老板娘的争吵还未结束，还是眼前趴在床上像是软体动物，呼呼大睡的卡恩。

    “啊，阿尔维斯，你来了啊。卡恩已经睡着了。”布兰卡看到了阿尔维斯进门，从床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似乎是刚才在阅读一本古籍。

    “这么快就睡过去了？卡恩这家伙怪不得你说一周就有了酒豪的传言，这么喝他真的没事吗？”

    “啊哈哈，他还真的没事。他说自己会用水晶花做的药来给自己醒酒。我之前向在姆加拉加斯研习的艾米莉小姐学过一些药理知识，她说这种药虽然听上去很不靠谱，但只要吃完后直接睡上几小时，就又可以完全复活，再次痛饮了。酒鬼只会在这种地方富有创造力呢。”

    “那还真是有他的风格啊。希望不会被他再灌酒啊”阿尔维斯想到了些不好的记忆。水晶花似乎是一种会有奇妙味道的花。如果不是被当作药材，没有人会去摘这种会发出恶心气味的花朵。

    “哈哈，那确实是这样，是要小心些。那么，阿尔维斯，你下午还要继续训练吗？我可以奉陪。”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不过我打算恢复一下状态。我之后打算观察附近的地形，然后直接休息，就不劳烦你了。”

    “啊，是这样啊。那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用花瓣，放到是‘窗口’的地方吧。”布兰卡递给了阿尔维斯几片“花瓣”，看上去是某种加工后的制品，应该有着魔法师的神秘力量。“我打算再观察一下卡恩，我还没见过吃水晶花药丸的醉酒者呢。这种药丸本来不是做这个用处的，卡恩这么用，是很好的纪录素材。”说这种话的时候，布兰卡眼里充满了危险的好奇。

    “那我就先走了。卡恩就拜托你了。别对他做太过分的事情啊，他到时候肯定会怪我的。”阿尔维斯想到了上次看到这个眼神时发生的事情，苦笑着离开了房间。当想要关上房门时，却发现布兰卡也跟着到了门口。是过来关门的吗？这还确实是要做些不太可以见人的事情的前奏，不由得为卡恩担心了一下。

    这么想着，却感觉到衣服的被拉住了。透着半开的门缝，布兰卡低着头拉着阿尔维斯的衣摆。这个场景对于阿尔维斯来说有些过于熟悉了——那是很久之前，几人还没有踏上不同道路时的日子的故事。

    “阿尔维斯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请一定一定要找我们来帮忙。那个，你可以答应我吗？”布兰卡的眼神还是和过去无助的时候一样，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经完全不同了。时间的推移带来了立场的转变。

    “啊，放心吧。你看我不是找你帮忙了吗？”阿尔维斯点了点头。

    “那，昨天”布兰卡欲言又止时，阿尔维斯已经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就是这样，布兰卡。我相信你。”

    那个过去常常被摸头安慰的哭泣的矮小小女孩，现在已经可以平视着自己露出微笑。看不清她还有无同过去一样落泪，布兰卡就已经关上了门。

    那么，接下来就去休息下吧。阿尔维斯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咀嚼着一些模糊的记忆带来的怀旧感受。

    我的思绪还在刚才的事件之中，试图理解那些信息量很大的话语，但阿尔维斯已经摆出了迎战的姿势。打开的房门里，能够看到的是一团漆黑色的灵体。就像是把沾了墨水的毛笔放进了水杯中形成的图案一样，那个存在就这样处在凝聚和散开的叠加状态之中，毫不费力地悬浮在空中。

    “是谁？”阿尔维斯问到。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的剑上。面前的存在显然过于超出认知，我无法从阿尔维斯的思绪中看到任何有效的经验。

    “汝，是谁？”黑色的存在复述着这个听上去很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