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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任何飞快的直冲面前的飞行物,无论是不是巨大的火球,人都会本能地避开。
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翻滚到了一侧。身后传来的爆炸声、被搅动的空气、散落的碎屑、轻微的眩晕和皮肤感受到的热浪余波,让我回过神来。
原来我刚才往右边躲闪了。
这还真是莫名其妙的感想。
等下,我的意识居然跟不上自己身体的反应,这怎么想都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我怎么会遇到一个大火球直冲向自己的危急情况呢?
还没能有进一步的思考,沙石地和水面上的漫反射都让人感到刺眼的光芒,已经预示了刚才的大火球飞行物的发射者,肯定是对我有敌意的。而且,对方将要发动下一次攻击了!
要站起来!要躲开!
我快速站了起来,低伏着身子,顺便验证了下身体情况:好在是没有能影响行动的伤,最多只是磕碰。下意识间已经完成了估算,敌方的位置大概在11点钟方向。根据刚才攻击的特点,可以断定对手是那个威名远扬的炎之魔法师。刚才贸然地看向对手发出的火球后,现在还能保持一个健康状态,实属侥幸。
只要是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炎之魔法师的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炎”的热量,而是“光”——用火焰的闪光剥夺对手的视力,是炎之魔法师最有杀伤力的技巧。通过快速变化自己的魔法释放方法,炎之魔法师就可以在直接打击与削弱敌人间切换。刚才我直视了火球一眼而没有短暂失明,可以说是万幸。
我肯定着自己的想法,然后开始围绕着对手的站立位置绕圈跑动,躲掉了又一发大火球。我需要使用武器来反击,但我手上没有平日里执行这些想法的剑——我的剑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没有攻击手段,那么别说取胜了,就连逃离魔法师都会是难题。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在躲闪过程中,我顺便观察了一下地形。这里似乎是一条河的支流浅滩,水很浅。我就是依靠着水面的反光来判断炎之魔法师的攻击的。河的两侧都是茂密的森林。对,想起来了,这里是伊尼希拉河主流南边的奥兰迪纳河。最开始的爆炸前,我把剑和剑鞘都放在了靠近西岸树林的鹅卵石堆附近。一想起来这些,我就从开始的慌乱中重新找回了冷静。
虽说我的动作依旧狼狈,但我已经在脑海中构筑起了战场的一切。在取回了冷静后,我有自信能够找到方法逆转战局。
炎之魔法师在我躲闪过程中的攻击没有停止过。爆炸、岩石碎屑、热水、冲击波和巨响一刻不停。似乎炎之魔法师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力攻击不太起效,于是选择加快了施法速度,减小了威力,想要以量取胜。
不得不说,这种战略的转换很有效果。原本还能有余力思考策略的我被迫放弃了开始的绕圈迂回,只能尽可能地向后退去,一步步退到了东边。站在浅滩之中的炎之魔法师,以传统的战略眼光来看,那这位法师是站在了不利的地点——水火不容,炎之魔法在有水的地方会受限制。不过,浅滩的水量不多,这就导致了水也变成了对方的攻击手段。水蒸气的热浪一点也不比大火球的热量来的小。明火尚可滚动扑灭,但在水汽构成的蒸箱里,那可就插翅难飞了。正是意识到了这点,我才只能放弃对于西岸的冲锋。
场面实在是太不利了。前面是蒸笼,后方是一点就着的森林。炎之魔法师的胜利几乎已经在囊中了。就算是再怎么冷静,但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看样子击败对手的目标基本无法达成了,必须要想办法先保住性命了。
突然间我的身体一抖,紧接着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伴随着毫无征兆的晕眩,我像是失去了支撑的积木,瞬间散架,几近倒下。
但现实和我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我眨了眨眼,视线又重新清晰了起来。炎之魔法师并未停止攻击,而我现在却毫发无伤——那是因为我的身体自己在行动!
前进——我的身体在前进。
一股强大的意志像气泡一样从意识的深海里极速上浮,然后占据了身体的全部。在气泡破碎的一瞬间,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是一种来自剑术高手的自信——相信自己有着击败炎之魔法师的自信。
没错!我的技巧经过磨练,而我的经验足以让我发觉魔法师们的秘密。随着炎之魔法师不断地施法,她附近的地面本应该灼热,但我却看到了一层冰霜。
“魔法的本质很复杂,但外在表现就是等价交换。”一个熟悉的温柔女声从我的记忆中出现,对我轻声耳语。
是的!魔法师们驱动的力量,是需要进行等价交换的!这也就意味着,驱动火焰而交换热量的炎之魔法师,因为低温的缘故,无法应对我的快速突击!
脚一扭,一转,膝盖一弯,我如同离弦之箭,直冲炎之魔法师。刚才的绕场跑虽然滑稽,但是足以让我对周围的环境和距离有着十足的把握。不需要用眼睛,我就可以推测出对手的准确位置!
密集的小火球擦身而过,同时暴露了对方看到我的举动的慌张,准头明显下滑。不需要剑,就可以打败对手!我闭上双眼,蓄力准备给对方迎面一击。
“再见了我一定会来帮你的。”那个女声从我的耳畔离开,她的样貌出现在了我本该闭上的双眼前。
炎之魔法师,她是——!
虽说仅有一瞬,但是我却被这莫名其妙的强烈冲动给锁住了行动,感觉有两个意识同时存在于脑海中似的。如此反常的意识冲突下,我终于察觉到了明摆着的异样——为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还有,刚才那些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现在在哪里?这身衣服是什么?我是怎么知道刚才的“炎之魔法师”之类的事情的?
我是谁?
突如其来的困惑让“我”无法行动。就在攻击即将得手的刹那,“我”还是下意识地岔开了方向,让拳头擦身而过。结果自然是我无法收住力道,惯性直接带着我摔入了河流之中。一发小火球也借此正中肩膀。虽然和预想一样,有着披风的防护下一点都不痛,但“我”却本能地大叫了一声。火球并没有对“我”造成伤害,可“我”却头晕目眩,蜷缩在河床上,爬不起来。奇怪的是,炎之魔法师在看到“我”被击中后,立刻停下了攻击。样子有点慌慌张张的,站在浅滩中心的陆地上不知所措。已知败局已定的自己忘记了炎之魔法师的致盲攻击,在昏过去前,将视线从水中的倒影转向了对手的真面目——一个和印象中完全一致的女性。
“我”是谁?
匆匆赶来的炎之魔法师——想起来了,她叫做布兰卡——嘴里支支吾吾地连不成句子,对着倒在地上的我抒发着自己组织不起来的语句。“没事吧”“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阿尔维斯”混在一起,分辨不出她到底要说什么。在她的因为极度动摇而晃动的棕红色长发的间隙里的透过阳光一如既往地闪耀着。今日万里无云,而我的心却和眼前的景象一样阴晴不定。
阿尔维斯?她叫“我”阿尔维斯?
那么,“我”应该是阿尔维斯。没错,“我”就是阿尔维斯。
“我是阿尔维斯。”
虽然无法开口,但“我”还是回答到,突然间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那么,我是谁?
你是谁?
我还来不及想出任何回答,就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