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将吴琼透露的消息告诉了哥哥海礁。
海礁不由得感叹道:“这算是傻人有傻福么?我早前见小金如此高风亮节,虽然不曾阻止他,但心里多少有些觉得他傻乎乎的。如今想来,却是我想岔了。”
金嘉树帮助的是康王与吴珂。其中前者是吴皇后遗子,太皇太后从小养大的孙儿,许太后抚养照顾多年的旧主,而后者亦是太皇太后亲姐姐唯一的孙子,同样是从小在慈宁宫长大的。宫中太皇太后岂有不关心这表兄弟二人的道理?若是知道金嘉树帮助康王与吴珂解决了财政困难,她老人家欢喜之余,又怎会不回报金嘉树呢?而只要太皇太后发了话,许太后本就有心要弥补亲子,自然就会打蛇随棍上,给金嘉树谋好处了。
这可是宫里光明正大赐下来的东西,难道不是比吉园那边孝敬的分红更稳妥么?而且还不需要金嘉树做任何事。吉园还需要求得康王府与承恩伯府的庇护,再把生意做好,多赚点钱,才能保证每季都能送出丰厚的分红呢!
海礁也懒得多想,金嘉树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决定为康王与吉园牵线搭桥的。他在宫中住了这么久,想来对宫中贵人的性情想法更清楚。反正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有利于金嘉树,也有利于金嘉树未来的妻子,海礁就没有任何意见。
他还对小妹海棠说:“从前我还担心过,你嫁给小金后,若是不得太后欢心,又拉不下脸来献殷勤,估计就要靠着嫁妆才能保证生活优渥了。如今我总算可以安心了。既然吴姑娘说许太后一直在说你的好话,想来她必定已经接受了你这个儿媳,不再嫌弃你的家世背景了。你将来进宫见她,也不用担心会被为难。而小金手中多了宫中赏赐下来的产业,日后家资更加丰厚,你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宽裕舒心,不必拿嫁妆来贴补他了。”
海棠笑道:“这是意外之喜,原本再想不到的。也不知道宫里赏下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产业?既是被官府查抄的罪臣私产,想来都是好东西吧?”
海礁想了想:“回头我想办法打听打听去。不过麻嬷嬷那边应该心里有数,回头寻她老人家打听也行。”
海棠闻言倒是犹豫了:“罢了,咱们还是别去打听的好,免得叫人知道了,误会我还未嫁过去,就先惦记夫家的财产了。金大哥在这些事情上素来不会瞒着我,只要等他出宫,肯定会给我送信的,到时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海礁觉得有理,便也不再坚持:“过年时我还要进宫值勤,倒时候看看运气,能不能在宫里见到小金,说不定还能替他捎个信呢!”
海礁作为锦衣卫新晋武官,又常在宫中值守,新年自然会被安排进宫值勤的。海长安作为旗手卫新人,也同样不例外。上一次新年时,后者就接连值了三天的班,还替人代班过两回,好方便同僚有时间回家探亲。因为这件事,海长安在旗手卫里的人缘相当不错。旁人即使知道他家世薄弱,本生家族不受先帝待见,也没谁会故意刁难他。
不过,上一次新年时,海长安妻儿皆不在京中,侄儿又大了,不必他时时照看,因此他可以放心进宫值勤。今年他妻儿皆进京与他团聚,他当然不可能再替别人代班,减少自己与家人安享天伦的时间。他早早就跟上司同僚们打过招呼了,这个新年,除了正常轮值的日子以外,他不会多值一日班的,更别说是替旁人代班了。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京城内外一片喜庆。炮竹声、锣鼓声此起彼伏,街头巷尾都满是欢声笑语。
海棠来到前院,与哥哥、二叔二婶小堂弟,还有陆栢年爷爷,一道围坐在暖炕上,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年夜饭。虽然大家心里都十分惦念着远在永平老家的海西崖夫妇与谢文载等人,但知道他们早已平安到了老宅,事情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心中也没什么忧愁,只盼着他们能早日归来。
海礁跟大家说起了自己新近收到的消息:“乔表兄在路上一直通过锦衣卫的渠道,私下给我报平安。吉园那边,也有与伙计联络的手段。爷爷他们昨日午前就回到老家了,听说一路顺利,没遇上大风雪,也没有任何变故,路上食宿都打点周全,爷爷还夸吉园的人安排得好呢。他们到家时,老家的宅子也都打扫好了,年夜饭要用的鸡鸭鱼肉菜蔬酒水也都采买妥当。家里的老仆们都老实得不行,从前仗着长房伯祖父撑腰,敢对爷爷无礼的老管事们,如今都乖巧得不得了。族里也都十分畏惧爷爷的五品官职,不敢有半分怠慢,就连从前大声骂过长房表姑和宝珠母女俩的人,如今见了她们,也没人敢说一句闲话。”
这就足够了。只要一开始,老家族人不敢造次,后面的事海礁根本就不担心。他相信祖父祖母会把族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敢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老家那边一切顺利,留在京城的人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陆栢年笑话起了老友曹耕云,说他与儿孙们一道过年,为着发红包,都要掏光积蓄了,也不知来年还能剩下多少银子,只怕想要买些好书好笔好墨,都要向老朋友们借钱了。
二叔海长安则说起了对儿子的安排:“宝岩如今也大了,先前刚进京时,家里事多,外头又是国丧,到处乱糟糟的,我忙于公务也没顾上,只能由得他在家中撒欢。如今京中安稳下来,他也该去上学了,不能整天在外头乱跑。我已经打点过旗手卫惯去的卫学,二月初一开学,到时候宝岩就直接去报到吧。在学里记得用心学习,谨守规矩,不许胡闹!我会时不时查问你的功课,若是没有长进,反倒退步了,仔细你的皮!”
小石头哭丧着脸点了点头。这事儿他早就听母亲胡氏提过了,心里有所准备,倒也不惊慌。只是他一向在家里接受表叔公与曹、陆两位爷爷的教育,武艺则是跟父亲与堂兄堂姐学的,散漫惯了。如今要正式入卫学学习,他难免会觉得受拘束。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总不能不上学吧?还好他早就找进京后新结识的小伙伴们打听过,知道卫学功课不算繁重,也有不少熟悉的朋友是同窗,想来上学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就忍一忍吧。
胡氏摸着儿子的后背,有些心疼,不过没有说什么。丈夫总是为了儿子好,才会这样安排的。海礁也是走的上卫学求学,然后考武举谋军职的路,走得很顺利,如今前程也好。有他做榜样,小石头也照着这条路走,日后才能拥有安稳光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