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此时抓向了陈和。
生死存亡之际,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慢了。
一双双融化半融化的手伸在空中。
开裂的嘴角疯狂地嘶吼。
斧刃在划出了一条漂亮的弧线。
不是他们变慢了,而是我变快了。
陈和一个滑步闪出了教室,接着奔向楼梯口。
其他教室的人没有冲出来合围。
韩雪解读的规则是错的,违反校规不会被追杀,关键在于广播,广播里传出的内容,对学校里的人有约束。
他此时后悔先前忘了问韩雪所在的班级,现在被这么多人追着,一层层地去找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一边为女孩祈祷一边提高速度,三步并两步地跳下台阶。
身后,混着腥臭的风令人窒息,他能想象到那些血淋淋的手就快要摸到自己的后背。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五十米···
四十米···
十米···
校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陈和坚信自己能跑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上衣的一角。
一股寒风朝头顶袭来。
透过影子,他看到了高举斧头的宋城文。
完了,结束了。
“叮叮叮,请不要离开学校,请不要离开学校”
广播室里,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宋城文顿了一下,斧头劈了个空。
下一秒,冲在前面的他还有数个学生被挤出了学校。
呲啦啦。
像是烈日下的冰雪一样,几人的身体被强酸溶解般化为了一地粘稠。
眼球、牙齿还有耳朵的点缀让这幅场景愈发惊悚。
剩下的几十人隔着校门冷冷地盯着陈和,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庆幸着自己大难不死。
又是她吗?已经欠下两条命了。
他感激地望了五楼的韩雪一眼。
女孩不知从哪搞了顶鸭舌帽,冲她挥手的样子颇有些潇洒。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
“恭喜恭喜,我刚出教室就看到了你被追杀,幸好赶上时间到了广播室。”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我来这已经五天了,档案室、图书馆早就摸了个遍,顺来的学生信息表上有你的电话号码”
“十分感谢”
“客套话就不说了,先前我判断失误,这场怪谈不是场规则类怪谈,它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为我?”
“不错,我来的这五天里没有受到任何约束,感受到任何来自怪谈的恶意,如果不是你触发了什么恐怕这个怪谈能稳定循环一辈子,所以她是针对你的。”
“可我···”
陈和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发现这些怪物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韩雪,朝教学楼冲了过去。
“看来因为和你有了联系,我也终于有点参与感了。”,女孩的语气颇有些自嘲。
愧疚、担心汇聚在一起,陈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廊上韩雪已经离去,从电话里听得出她在奔跑。
“听着,这场游戏的核心是你,全校师生只有你的同学老师身上展现出了恶意,那是解决怪谈的关键,我们还有信息没有挖出来。
去找这个世界里留有你痕迹的地方,这群怪物交给我,今晚七点校门口集合。
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陈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没了机会。
见那些怪物已经涌上了台阶,他捏紧了拳头。
韩雪说得没错,这场怪谈的关键在自己。现在想什么也没用,一定要找出线索来,不辜负她的苦心。
他在街道上奔跑。
派出所、小区、商场。
每一处地方都无比熟悉,但每一处又都无比陌生。
它们就像2d像素游戏里的背景一样,模糊、劣质、无法交流。
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所以无法和现世互动吗?
可为什么学校里的他们又会变成那副样子,这说不通啊。
如果连这样都不算地狱,那开幕语里说的真正的地狱又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他愈发感到害怕,跑得更快了。
家,回家。
那是他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那里一定有线索。
······
另一边,韩雪站在墙上,目睹了剩余学生在失去自己踪迹后漫无目的地游荡,最后聚集在一起冲出校门,化为一滩内容物的全程。
和她想的一样,这些东西因陈和而生,他们的目的就是陈和,没有了陈和,他们也就无法存在。
他们中唯一有点智能的就是老师宋城文,没有了宋城文引导其余的不过就是一群行尸走肉罢了。
早知道这样,上午就用广播设定规则把他们给全弄死了。
韩雪纵身一跃,跳回了学校内。
虽然过程很轻松,但还是有些地方让她感觉不对劲。
一是校园广播,这么大的杀器白送给玩家,韩雪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怪谈的天平永远是稳定的,既然给了玩家这么大的方便,那就说明真正要他们对付的东西一定更麻烦。
广播是为了让我们清除掉这些东西更方便对付其他鬼物吗?还是说,广播根本就不是用来对付宋城文他们的。
这个想法让韩雪很焦虑,因为用过两次后广播室设备的电线就被烧毁了,而今天是循环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另一个,就是陈和。
如果不是她,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不敢和陈和那么自如地交流。
惨白的脸庞,微微扭曲的五官,阴森的气质。
韩雪直到现在也怀疑他的身份,有玩家说过,某些怪谈会在一开始把诡异打入玩家内部,那时候甚至连诡异也不知道自己是诡异,直到随着游戏进行,意识苏醒,他们才会露出獠牙。
虽然陈和目前的表现一直是同怪谈对立的,但这难保不是一出苦肉计,也许某一刻,这个看上去将死未死的男人会伸出手来,把自己拖入地狱。
为此,她决定不去找陈和,校园里还有一处地方她进不去,先前是怕触犯规则,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女孩朝行政办公楼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树林的阴翳里,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