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六点五十的闹钟准时响了。
这是种很奇妙的体验,上一秒刚被人用斧头开颅,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床上。
如果不是那股钻心的疼痛铭刻于心,陈和肯定会以为那是场梦。
然而不幸的现实是,噩梦成真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今天破解一日轮回的怪谈,就会被拖入手机里说的那个地狱。
窗外,云朵天空还有太阳像打翻在画布上的油漆一样凝结在一起,粘稠而又诡异。
看来最后一天这个世界已经不打算继续掩饰了,各种异常直接显露到了眼前。
哗啦啦的流水声中,自来水像一只冰凉的手抚摸着陈和的脸颊,宋城文癫狂的眼神,男厕里那张诡异的笑脸,广播中刺耳的旋律走马灯似地在脑中浮现。
陈和感觉胸口痒痒的,一股莫名奇妙的情绪爬满了全身,他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它很复杂,让人说不清。
总之先去学校吧。
放下手帕的瞬间,他楞了一下。
镜子里的自己,在笑。
白皙的皮肤,整齐的牙齿在冷光灯下,显得不比学校里那些人正常多少。
······
往学校的路上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不过陈和已经看不清路人的脸了。
他们的五官都跟天上的太阳一样模糊在了一起,只会在不经意间恢复正常,恶毒地盯上他一眼。
这反倒让他松了口气,这说明哪怕最后关头所有人都不再掩饰对自己的恶意,但他们依然不能直接动手。
昨天宋城文挥下斧头前说的是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不违反校规,他们就不能对我动手吗?
如果这点是真的,那江城七中里的人就能划分为两类,一是宋城文那样有权力的,能通过制定规则来约束自己,在自己破坏规则后进行抹杀。
另一类就是那些同班同学了,他们没法制定规则,但可以在规则的范围内创造出对我不利的条件,比如前天簇拥我到操场让我直接被花盆砸死。
最让陈和在意的,还是高空抛物的那张笑脸。
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如果说他是陈和的话,那我又是谁呢?
不知不觉间,江城七中已经到了。
教学楼三层,七班的班长在看到她后在走廊上喊了一句话,接着跑进了教室。
虽然听得不真切,但靠读唇语陈和还是大致猜出了她的意思。
“准备好了吗?他来了”
游戏,开始了。
为了避免和上次一样的惨剧,陈和在确定周围没人后猛冲进教学楼,然后直接进了教室。
怪谈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要想不被追杀,自己一定要尽可能遵守校规。
“早读时间到了,请同学们拿出语文课本,翻到一百四十七页”
机械、僵硬的声音响起,陈和刚把语文书抽出来就感觉不对劲,一部淡淡的腥臭味从上面飘来,中间夹着异物。
那是,一根手指。
洁白的手指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变成了腐败的青灰色,他能清晰看到有虫子在皮肤下蠕动。
这时耳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笑声,陈和能感觉到众人的注视。
古文的朗读已经丝毫没有了抑扬顿挫的美感,他们的嗓子也像被刀子割破一样漏风,听着让人难受。
这时,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怎么了,为什么不早读呢?陈和”
宋城文的脸出现在了右边,一张嘴像是要把人撕裂一样大张。
陈和深呼吸了几下。
等等,别慌,规则肯定不可能只是对我的,否则这些家伙早就冲上来把我撕碎了。
如果说他是执法者的话,那所有违反的人就都会惩罚。
“老师,我的课本里被塞了脏东西”
说着,他把书凑了过去。
宋城文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和会说这句话。
接着,在情绪冲动的支配下,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是谁干的?”
教室里的笑声止住了,所有人噤若寒蝉。
“我再问一遍是谁干的,别让我去调监控”
在监控摄像头的震慑下终于有人举起了手,那是左手靠窗的胖子。
“手指是谁的?”
另一个矮个子的女生举起了站了起来。
“很好”
宋城文笑了一下,接着把手指甩到了胖子的脸上。
“把这个吃了”
静默了两三秒后,在宋城文威胁的目光下,胖子原本模糊的脸具现回了正常。
伴随着毛骨悚然的咀嚼和抽泣声,他吞下了这根手指。
见到这幕宋城文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接着指向那个女生。
“你过去吃掉他一根手指头”
“老师,我···”
“快去”
女孩茫然地点了点头,接着走了过去。
宋城文终于满意了,但他刚准备低头和陈和说话时,发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有意思”
他缓缓取出手机,放到了桌上。
小子,你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
另一边,离开教室的陈和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他不傻,在所有人都针对自己的情况下,哪怕在规则内也肯定活不下来。
所以怪谈的正解一定是要远离人群。
更何况,刚才找课本的时候他还在桌箱里发现了其他有用的线索。
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七月七日,七夕
今天街上很热闹,父母依旧不在家。
好在十一点的时候他终于有时间和我通电话了,我们聊了半小时,很开心。
七月八日,终日无事,愈发感觉生活无趣。
···
七月九日,他忽然问我有没有什么遗言,我说我想见识下死后的世界,然后再活一次。
他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但前提是我要和他玩一场游戏,今天先去玩午后的十三阶。
这要求有点奇怪,但我也没细问游戏内容,毕竟生活本就是一潭死水,再糟又能糟到哪去呢?
日记到此终了。
陈和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根据校档案室的记载,自己七月十日就出车祸死了。
可问题是,日记上记载的这些东西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尤其是那个他。
打开电话,通话记录倒是显示七月七日和七月九日晚上十一点有记录,但那都是拨的空号。
难道,这个他就是怪谈形成的原因,也就是鬼?
如果这么说的话,怪谈的关键就是在家里,不对,那个十三阶游戏又是什么?
正当陈和打算继续翻页往前追溯时,广播响了。
“高三七班的陈和同学超过十分钟没有返回教室,已经算是早读旷课。
作为惩罚,同学们可以砍下他一条腿”
教导主任沙哑的声音响起,平静的语气和疯狂的内容形成反比。
远处的教学楼里传出上上下下的踏步声,陈和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大逃杀,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