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的儿子。”

    当人到中年，却依旧英俊非凡的柏原庭看到照片里的男人后，果断摇头，否认：“我这辈子，只有过一个女儿。”

    戴着金丝眼镜的柏原庭，平静地看着面前坐着的杜慕华：“这一点，你妈妈能为我做证。”

    杜慕华没有接他的话，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想了想：“那你有没有什么兄弟？”

    “倒是有一个弟弟，不过是我叔叔家的孩子。如果你怀疑这孩子是他的，那倒是有可能。”柏原庭仍旧看着杜慕华：“我那个堂弟性子风流自诩。前前后后经历了三段婚姻，有一个两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也不奇怪。”

    杜慕华看了看他，突然问：“但这个孩子，跟你长得太像了。那个堂弟也跟你长得很像吗？”

    “稍等。”柏原庭点点头，起身离开。

    趁着这个机会，跟来的章磊和朱俊杰，还有方静叶一起，都打量着这位大明星的房子。

    很漂亮的新中式别墅，法式古董家具的风格，也很符合柏原庭的身份。

    “有点儿空虚的味道。”方静叶突然小声地说：“本来以为，他这么有名，又那么有才，家里应该会很不一样的。”

    章磊回头看她一眼，突然问：“你以为他家应该什么样？”

    “起码书房里应该真的有个大书架，上面的书起码都是真的吧。”再扫了一眼整个房间，方静叶抖了抖肩，然后看向法式书桌后的多宝格，和里面摆着的各式古董。

    章磊不说话了。

    柏原庭是拿着一本相册走回来的，他坐下，从里面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一张旧照片：“这个，就是我跟我表弟的合照。”

    杜慕华接过，几人一齐上前看——照片里的两个人，如同复刻。

    “啊……如果这样的话，那倒还真有可能。”朱俊杰啊了一声，看着杜慕华点点头。

    杜慕华看看他，又看看柏原庭：“您这位表弟，现在在哪儿？”

    “早就移民国外了。”柏原庭叠起双腿，表情平静：“他的第三段婚姻，是跟一位海外华人圈的名媛在一起了。那位名媛不适应中国的气候，就把他带回了海外。”

    “明白了。”杜慕华看了下手上的照片：“那，这张照片方便我借用几天吗？等落实了人，我们就完璧归赵。”

    “没问题。”柏原庭一口应下。

    几人起身告辞。离开之前，方静叶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转头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的柏原庭。

    柏原庭站在阴影里，对她回以一记微笑。

    她回以一笑，调转头，不说话。

    一旁一直用余光盯着她看的章磊，抿了下唇，直到四人上了他的车，车子启动驶出老远了，他才开口问方静叶：“你刚才一直在看他，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坐在后排正在讨论案情的杜慕华跟朱俊杰听到他的问话，立刻停下，看过来：“怎么了？”

    方静叶回头看看他，局促地笑笑，再转过头看了戴着金丝眼镜，貌似在专心开车的章磊一眼，这才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他跟传闻中的柏原庭，不太像。”

    “明星嘛，都这样。”朱俊杰不以为意，摆摆手。

    方静叶不说话了。

    杜慕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章磊，章磊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没有看他。

    车子转到一处小胡同，章磊突然说自己有点困，想喝杯咖啡，杜慕华立刻表示，自己知道最近的地方有处咖啡馆非常知名，说完就拉着朱俊杰离开。

    方静叶也要跟着去，被他一把拉住：“你留下。”

    他深深地看着方静叶的眼睛：“我有话跟你说。”

    半个身子被拉到车外还不肯离开的朱俊杰听到这话，停了一下，立刻飞快跳下车，同时冲着车里喊了一声：“那个什么，我跟杜队都喜欢喝现做的，那我们就先喝完了再给你俩带了啊！”

    说完反过来拽着杜慕华疯狂地跑开去。

    方静叶闹了个大红脸，章磊也扶了下眼镜，左右看看：“要不……我们下车聊？车里挺闷的。”

    方静叶没意见，于是俩人走下车，走到一边的小胡同口。

    胡同口停着辆卖棉花糖的小三轮车，很多小朋友在围着，冲着被搅出来的棉花糖一阵阵地尖叫拍手。

    章磊看了看她，突然迈开长腿往摊子的方向走去。

    “章……”方静叶刚叫，他已经走到了摊子前。她只得回头，确认了下车子锁的好好的，这才快步跟上去：“你……”

    “喜欢什么味道的？”章磊回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

    方静叶瞪大了眼，看着他。

    孩子们的欢呼声中，一把砂糖被师傅洒进了入糖口里，沙沙的声音细碎如耳，莫名地就听出了些甜味来。

    方静叶抿了下嘴，拢了拢头发：“……薄荷的。”

    章磊点点头，冲着老板说了一句要个薄荷的。老板回了句稍等。

    两人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很快，属于孩子们的棉花糖出完了，老板挨个把糖送到他们手里，又一人给了一颗小小的，金色包装的老式陈皮丹，这才笑眯眯地目送他们离开。

    “老来这儿吃了，得先尽着孩子们，稍等啊，一个薄荷的是不？”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

    “不着急，您慢慢来。”章磊回以一记温和却距离感极强的微笑。

    老板笑笑没说话，先关掉机器，端出干净的水，开始擦洗机器。

    一股淡淡的甜味冲进了两人的鼻孔。

    “他……跟我在新闻媒体上看到的人，不太一样。”方静叶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又像是要刻意忘掉当下的氛围一样，低声道：“我本以为，他会是一个非常明朗，甚至是有些张扬的人。但他现在表现得，非常疏离。”

    “虽然他一直被大众定义为是明星，可说到底他也是个演员。演员嘛，面对公众，与面对熟人的孩子，又是警察，自然是不同的两副面孔。”章磊看看她。

    “我明白你说的这个道理。但……”方静叶皱眉，努力整理着自己的语言逻辑，然后才低声向着章磊道：“但他确实，不像我在新闻媒体上看到的柏原庭。”

    她抬头看向章磊：“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形容这种感觉。只是直觉告诉我，他不是柏原庭。而且，他的身上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章磊突然皱眉：“不会是……”

    “不是。”像是知道他要说谁一样，方静叶果断摇头：“不是十二天罡。我的意思是，他身上的味道，是我熟悉的，而且……而且好像很早之前……我不知道这样说好不好，但……”

    方静叶看着他：“他身上的那股子味道，就好像能唤醒我的血缘记忆一样。”

    章磊突然瞪大眼：“你是想说，他让你想起了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