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说了以后, 他们也不会听的。
想到这里,程袁青看向旁边小小的一团儿人,低声嘱咐, “童童,你可离这两人远一些!”
许童童从被褥子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 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跟着点了点头。
程袁青欣慰的笑了笑,“童童最乖了!”
许童童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她迅速的爬了起来, “程大哥, 老支书吩咐我下午去挑种子,我现在就过去了!”,挑种子这种活计轻松,不过工分也少,好在许童童吃的少, 她挣的工分也是够的。
程袁青收起了地上的刚编好的竹篮子, “我跟你一块!”
高悦看着他们两人离开后,冷笑, “我看你们能熬多久!”
晚上的时候, 家里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吃饭的,谁成想下午天黑的时候来了一场细雨, 要知道春天的雨可是贵如油的, 已经从生产队放工的村民们, 又被老支书给叫了回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点春雨把玉米种给种下去,秧苗将来会壮实一些。
老支书挂着支书的名字,实际却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什么时候该种什么,经验老道的很,大伙儿都放工了又把人叫回去,就是老支书的注意。
村里面的人都信服老支书的很,知道跟着老支书走,一准没错,但是知青点的知青不一样,下午好不容易请了半天的假,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顿热乎饭,就要顶着春雨去播种,各个怨声载道的。
晚上这一场春雨,周秀英也没放过,都是村子里面的老人了,知道这种雨是最肥的,她原本都在屋歇着了。
听见外面的雨滴,她又去了自留地,多拢了几拢土出来,又翁了几拢的土豆,家里的孩子都喜欢吃,这个点种下去,几场春雨下来,土豆疯长,若是长的快,指不定到时候桌子上又能多添一道菜,玉米糊糊里面也能添几个土豆,还能耐饿一些。
阮绵绵到底是弄家的孩子,不是大户家的千金,家里人都在忙活的时候,她不可能就在家大眼瞪小眼,地里帮不上忙。
那就去厨房帮忙活,把刚进门垮着脸的大嫂给喊到了厨房帮忙烧火,她自给儿把周秀英下午给她的钥匙拿了出来,舀了一葫芦瓢的玉米大碴子,又去酸菜缸里面捞了一大把酸菜起来,酸菜剁碎了。
把中午她爸带回来的卤肉拿了十多片出来,若是细分下去,肯定是不够的,她就一块切成了肉沫,混着酸菜一块炒了了起来,又看了看门后面的大白菜,自家种的大白菜,这方面周秀英倒是没有太管着吃。
阮绵绵也不是吝啬的人,直接拿了两颗大白菜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把白菜叶子给垮掉了,春天的白菜,有些老,中间都起了硬邦邦的菜苔,她也没舍得丢,一块剁吧剁吧,从窗户上捋下来了一把红辣椒,炒了一个酸辣大白菜,还有一个酸菜炒肉末,当然肉末剁碎了和酸菜一块炒,是找不到的那种。
看了看下午自家两只母鸡下的两个蛋,阮绵绵想了想,又用着剩下的白菜叶子,做了一个白菜蛋花汤,她不是抠门的人,用的是水缸里面添了甘露被稀释的水,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格外的香。
当然一滴甘露倒到了一大水缸里面,效果肯定不如给周秀英和阮国华他们喝的水好,但是阮绵绵想要给自家父母还有奶奶从根源上调理下身体,这水缸是最好下手的地方了,只是便宜了赵小玲和刘爱枝。
赵小玲一边往灶膛里面塞着柴火,一边坤着脖子往锅里面看,她就不明白了,这都是往日吃的菜,怎么这傻子做出来的就格外的勾人,勾的她连连咽口水。
阮绵绵跟没听到一样,手里该干嘛干嘛。
这一场抢种,等老阮家的人再次回到家的时候,隔着老远都闻到了家里香味,跟着老阮家一块回来老周家笑着打趣,“国成,你家今天莫非炒肉了?”,这年头,也只有炒肉了才会这般香咧!
阮国成向来是半晌都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他摇了摇头,并不回答,老周家的也不放在心上,抗着锄头回到自家里面。
阮家的几个孩子可没阮国成这般沉得住气,阮志武忙活了一天,中午吃的饭,又是小子,做的都是体力活,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闻到家里的味道,直接嗷了一嗓子,“奶,今天晚上做啥好吃的了?”
他猫着身子跑到了厨房里面,却发现厨房里面没有奶,喊错人了,他局促的抓了抓脑袋,吸溜着口水,“小妹,你今天做饭啊?”
阮绵绵握着铲子的手一顿,抬头笑眯眯道,“大哥,来帮忙端菜,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她虽然会做饭,但是已经好几年没用过菜刀,更不用说掌锅了,家里的亲人都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
阮志武眼睛一热,“好好好!我今天要吃五碗!”,他太久没吃到小妹做的饭菜了,其实要他来说,家里面做饭最好吃的就是小妹了。
以前小妹没傻的时候,偶尔也会做一顿,他每次恨不得把盘子都给舔干净。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阮志武,阮志文也是,别看他平时和阮绵绵两人呛的厉害 ,但是若真是论疼起小妹来,阮志文丝毫不必阮志武差,向来口齿伶俐的他,竟然语塞了,他闷声,“小妹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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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绵不知道自家二哥是怎么了,她疑惑的看向阮志武,阮志武也觉得二弟怪怪的,不过二弟每天都怪怪的,鼻尖传来的香味让他瞬间把乱七八糟的事情甩到了耳后。
阮国华和方秀兰两个是最后到屋的,他们在县城上班,离的远,所以最后一个回来也不奇怪,他们也是循着味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以为今天家里炒肉了。
等吃到了饭菜,阮国华才知道今儿的是自家闺女做的,他是又自豪又难受的,自豪的是自家闺女可真能干,难受的是,是他没能力,闺女刚好,就开始忙活家里的事情,没能好好休养一番。
这样一想,再好吃的饭菜到嘴里都不是那个味了,方秀兰也是,她没得那么多顾忌,“绵绵,下次别做了,等妈回来做!”,一般晚上的饭都是方秀兰做的。
阮绵绵帮忙一做,方秀兰就轻松了不少。
阮绵绵笑眯眯道,“我做的不好吃吗?”
哪里不好吃,正是好吃的不得了,方秀兰想的长远,就担心绵绵做的好吃,往后做饭这活计就落到了自家闺女身上,只是这话她却不好当做一家子的人来说的。
周秀英自然是明白了老三媳妇的意思,她直接了当,“往后咱们老阮家的饭菜轮着来做!”
刘爱枝扒拉了一口酸菜肉沫,含糊不清道,“妈,绵绵既然做的好吃,就让绵绵来做,咱们累了一天了,回来有口热乎好吃的饭菜,能轻松不少咧!”
赵小玲恨不得把自家那蠢婆婆的嘴给堵上,她这样一说,护犊子的老太婆若是能让阮绵绵做下去,她跟蠢婆婆姓。
果然,刘爱枝这话一说,桌上好几位变脸的,周秀英嘴皮子一张,“往前儿你三嫂天天在县城上班,每晚赶回来做饭,你没见你说你三嫂累了一天了,这会轮到你做饭的时候,就说累了一天了??”
刘爱枝讪讪道,“妈,你不能这么偏心,绵绵傻了这么多年,没做过家里的一丝家务活,如今好不容易好了,在不做,过两年就成婆家的了。”
这话一说,可点燃了方秀兰的突突突的那根神经,“大嫂,我家绵绵是没做,但是志文和支武两个男娃子每天帮家里做的活可不少,志刚,志明和志亮三人可有做过??”
大房的三个,回来了以后可都跟大爷一样,地上的拖油瓶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
刘爱枝飞快的说道,“我们家三个小子,是男娃子!”
方秀兰嘲讽,“我们家志武和志文难道不是?”,他们为什么做??可不就是想帮父母减轻点负担,把绵绵那一份做了,免得其他几房的人嚼舌根,“还有小玲,嫁进咱们老阮家,那可是当祖宗来看着的,没见过哪家长辈顿顿做饭,当小的还吃的嘛香!”
赵小玲拿着筷子的手一僵,“三婶,明天我来做!”
阮绵绵这一点倒是心大,她做饭明显自家奶奶,父母还有哥哥几个人能多吃一碗,但是自家母亲和奶奶都护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再说做,那可有点白瞎了他们的心思了。
周秀英把剩下的话一起说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老大媳妇做,做够一个星期后,三房的人每天出一个,轮着来做!!”
这样一说,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刘爱枝顿时不服气,凭什么让她先做一个星期啊!
她梗着脖子辩驳,“妈!我做的可是猪食!”
周秀英不轻不淡的看了一眼刘爱枝,“你自给儿都不嫌弃猪食,我们也不嫌弃!”,不能在惯着老大媳妇这个搅家精了。
往前儿,就是看在老大媳妇做的难吃,这才把做饭的活儿落在另外两个媳妇身上,秀兰又心疼绵绵那时候还傻,她做饭的时候能私底下照顾一些,如今绵绵好了,那还不如直接放了出去,一家人轮着来!
大房能出的人可只有赵小玲,剩下的都指望不上,而二房能出的则只有李秋菊,三方可多咧!
三房的随便拎一个出来,各个是做饭的好手。
这下,明知道老太太这是偏心三房想的折子,可是他们却没法说,嘴里苦的不行,谁让他们大房这一支都是祖宗呢!
刘爱枝还要叨叨,却被阮国年一脚踹了上去,“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他一发火,刘爱枝顿时安静了下来。
阮绵绵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玉米糊糊,到底是加了玉米芯子打出来的,就算是她比平时多煮了一刻钟,软和了不少,但是咽下去的时候,还是有些刺嗓子,方秀兰看着阮绵绵没什么胃口,心里琢磨,一会去给小闺女弄点别的吃的。
阮绵绵可不知道自己不过下咽的时候,蹙着眉毛,都被自家母亲看到了眼里面,她努力让自己下咽,却猛地听到自家大伯说道,“绵绵,今天那些知青是不是来找你交换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了?”
阮绵绵一怔,她点了点头,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些。
“你是个姑娘家的,莫要被那城里来的小白脸两句好话就哄了去!”,阮国年继续,“这个名额留给自家人用吧,不要给外人骗了去!”
一直没开口的阮国华脸色有些不好看,“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大人物既然给了绵绵工农兵大学名额,自然是属于绵绵的了,怎么?你昨天想要那个承诺,今的儿就要这个工农兵大学名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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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国年也知道这事情不地道,所以他昨天没说,隔了一天缓了缓才说出来,但是没想到自家三弟这般不给他面子。
阮国年却忘记了,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他自给儿挣来的。
“老三,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阮字,绵绵是个姑娘家家的,要这个名额也没用,还不如给了志明去,志明身体不好,学习成绩也不如志文,你当叔叔的拉拔一把志明,志明自然会记在心里面,往后他成器了,咱们老阮家也能光宗耀祖!”
阮国年的心病就是没能帮自家二儿子弄个工农兵大学名额,让他出息了去!
老大不是个爱读书的,他竭尽所能的把老大送到公社民兵队,老二爱读书,那就是阮过年心中的希望,如今有了个捷径路子,他自然是要把这捷径给老二揽过来。
至于老三阮志亮,已经废了,他完全是失望了,如今阮国年就把希望放在了大儿子和二儿子身上。
他这话一说,阮绵绵都觉得自家大伯有些忒不要脸了!
就算是她不要这个名额,那也是可以给自家亲亲的大哥或者二哥的,凭什么要给了这个隔了房还不亲热堂哥来??
怕是有病!
阮国华要被自家大哥这强盗思维给气笑了,他眯起眼睛,眸子里面只有深不见底的黑,就那样沉沉的盯着阮国年看,“这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是绵绵的,我自己的亲儿子我都舍不得让他们去抢自家妹妹的名额,凭什么要顾着这个隔房的侄子?不过当了几年的会计,如今大哥的脸也越来越大了!”
这话可有点不留情面,阮国年觉得自己的里子面子都给丢尽了。
“志武不是读书的料子,志文的成绩好,就算没有这个名额,也能读的上大学,唯独我们大房的志明身体不好,读书也不如志文,三弟,你就当行善积德,帮帮志明吧!”,说道最后,阮国年明显在揍怀柔政策了,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阮国华一字一顿,“名额是绵绵的,谁都不要打主意!”
“一个丫头片子,上大学有什么用??”,阮国年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几分,也是第一次在饭桌上和阮国华两人吵了起来。
“我们家一个闺女,顶的上你三个儿子!”,阮国华冷笑。
周秀英一拍桌子,厉声,“这饭要是不吃了,都给我滚!”
老太太这一发火,桌子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站了起来,把桌子上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收在眼里面,“老大,你昨天要打绵绵那关系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打绵绵的主意,绵绵手里的东西都是他自给儿的,怎么?就过了一天,就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阮国年还是有几分惧怕自家老太太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怕的,“妈!您就这样偏心三房的丫头片子!”
“没把属于三房的东西给了大房,我这就是偏心了??”,周秀英厉声,“老大,你要是不懂什么叫偏心,我教你,来昨儿的三房看上了大房的那一台缝纫机。”,她巴掌朝上,伸到了阮国年面前,“来,把大房的缝纫机给三房送过来!”
“凭什么?”,刘爱枝一下子气的跳脚,那可是她儿媳妇的陪嫁,是大房的东西。
周秀英斜睨了一眼刘爱枝,“老大,我有押着你们把缝纫机送过来了吗??我这么多年可有从大房扒拉过一根针线到三房??你不回答,我来回答,家里的加餐,哪一顿不是三房从县城带回来的,我看那么多东西都吃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了,喂了狗,狗还知道摇摇尾巴,看看你们??这嘴脸当真是难看的要死!今儿的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谁要在敢打绵绵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主意,就从老阮家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分家了。
“娘,您这话……这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养条狗,还会摇摇尾巴,他们连狗都不如了。
“我说的是事实,怎么戳到你们的肺管子了??这些年三房带回来的肉你们没吃?”,周秀英淬了一口,“不!你们没少吃!”,顿了顿,指着桌上的酸菜炒肉沫,“你们嘴里面现在吃的就是,中午吃的也是!可是你们这群白眼狼记不住三房的好,还要从三房身上收刮一层皮下去!”
阮国年一张老脸青了白,白了绿的,周秀英就当没看见,噼里啪啦,“从今天开始,咱们老阮家分饭不分家,往后各房做了各房吃,老三带回来的东西,喂了狗,都不喂你们这群白眼狼!”
“娘!当年爹的遗言可是老阮家这辈子都不分家的!”,阮国年不可置信。
周秀英冷笑,“你是听不出来我的话吗?我说分饭不分家??我哪里违背老爷子的遗言了?”
阮国年还要说些什么!
却被周秀英一巴掌呼了过去,她见阮志亮还在往嘴里面扒拉,就是一阵生气,嗖的一下,把桌上还剩下的小半盆子的酸菜炒肉末给端了起来,“奶,你干嘛?”,阮志亮筷子伸到一半,戳到了桌面,他眼巴巴的看着被周秀英端走的酸菜肉沫。
“我去喂狗,都不给你们这群白眼狼吃!”,不发威,还真当她周秀英脾气变好了啊!
别看是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惹急了,她一个都不认,他娘个仙人板板,这老大一准随了宝根那死老头子,又蠢又毒的,难怪这么多年来,只能当个会计,连个大队长都混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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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老三和老四像她,想到老四,周秀英的心口窝子一阵刀割一样难受,也不知道老四如今还在活着没有。
阮志明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连累了,他干嚎,“奶,我还没吃饱呢!”
走到门口的周秀英一嗓子吼了回去,“找你爸去!”,老大不是能耐吗?
阮志亮像极了刘爱枝,爱吃又爱玩,是村子里面远近有名的小混子,他看向阮国华,有些不耐烦,“爸,你把奶气跑了,我连饭都吃不饱!”
阮国年这会老脸都没地方搁,听到这话,拿着碗就要去砸阮志亮,一想一个碗要三分钱,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把筷子扔了过去,“滚!”
刘爱枝这会有些懵,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赵小玲是气啊!她气的胸口窝疼,一直以为公公是个聪明的,到头来,还不如蠢婆婆聪明!
如今,把三房得罪死了,指望他们大房,一年到头能吃上一回肉都不错了。
二房的人倒是没啥反应,李秋菊吃完,老老实实的收拾桌子。
唯独,阮绵绵他们这一房,有点被幸福砸晕的感觉,以后可以单独开火吃饭了??
他爸爸带回来的肉,可以留给他们自己吃了??
当真是幸福来的太突然!!!
不怪三房的要求低,而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天,当年阮宝根留的遗嘱就是老阮家这这辈子都不能发分家,要是阮宝根还活着的话,大家过的不好,倒是有可能分。
但是如今人家都成了烈士,长埋于地下,他说的话,当孩子们的若是不听,那就是天大的不孝顺了,是要被整个村子的人戳脊梁骨的。
阮家三房的人面面相觑,阮绵绵脆生生的说道,“爸,我明天想吃酱肘子!”,她这话一落,桌上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
阮国华扬了扬眉毛,大手一挥,“成,爸明天给你买一个酱肘子,在买半斤花生糖!”,他手里才得了票,但是却只有半斤,还是珍贵的花生糖,阮国华是真舍不得买回来,给大伙儿分啊!这分饭不分家,当真真是好主意!
对于三房来说,以前的舍不得,如今都舍得了呀!
阮志亮傻眼了,以前酱肘子回来,他可是吃的最多的,如今他吃不到了啊!
他当场就嚎,“爸,我也要吃酱肘子!”,阮志亮可不小咧!比阮绵绵还大上一个月,不过是大房的老幺,总归是受宠一些的,这一宠就宠出来了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
阮国年骂骂咧咧,“滚!你爸没本事,想吃找你三爸去!”
阮国华跟没听见一样,他这会还有气呢!之前老大做的那些事,忒心寒了一些。
他冷笑,“大哥,我们三房可有三个孩子,自给儿都不够分!”,他这人没多大的心眼,就想一心护着老婆孩子,往前儿没分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拿回来都是大家伙平分,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他挣来的东西,给自己老婆孩子花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凭什么要养着其他几房的孩子?
关键是,他那几个侄儿子,吃完了抹抹嘴,谁都不认识!
要他看,这就是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孩子。
没看到他两个儿子,护着闺女跟护眼珠子一样,再看看大房的,一个塞一个的白眼狼。
阮绵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爸爸,真威武!
她奶也威武!
这样一看,就她是个小废物,不过是个有人护着的小废物,阮绵绵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回到了东屋,和三房这边热闹想比,大房这边可谓是凄凄惨惨,这会连带着阮志刚也有些埋怨自家爸爸做的地道,把三叔给得罪了。
他是在公社的民兵队做干事的,平时一块上班的同事,隔三差五的都爱找他带一些东西,而他去找他三叔,一找一个准。
那可是副食品公司当门市部经理,这个职位有多少油水,怕是听说过的人都知道,在难弄的东西,他三叔动动嘴皮子,基本都能弄来!
如今,他爸和三叔闹翻了,不说家里的吃食他们吃不到了,这往后若是公社的同事再让他去找三叔买点东西,他三叔不同意可怎么办啊!
这可关系到他能不能提干呢!
他这么一说,刘爱枝也有些慌,急忙,“当家的!你可不能不管志刚啊!”
阮国年撸了一把头发,他恨恨道,“都是亲亲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就不信老三真这么绝情!”
阮志明苦笑,“爸,我没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可怎么办?”
老二读书好,能上大学,那可是大房一家子将来的荣耀。
而老大在公社上班,那是大房现在的荣耀。
不管是现在的荣耀,还是将来的荣耀,阮国年都舍不得丢,看来他还真走错了一步路,把三房得罪了不说,把他妈也彻底的推到了三房那边。
大房这边如何盘算的,和三房都没关系。
关上了门,阮国华从兜里面没摸了摸,不多会看着瘪瘪兜竟然摸出来了用六七颗奶糖,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桃酥,他把奶糖和桃酥一块递给了阮绵绵,“闺女,尝尝,这是副食品店来的新货,说是什么大白兔奶糖!!”
阮绵绵笑眯眯的接过奶糖,“谢谢爸!”,说完,就剥了一颗,塞到了椅子眼巴巴望着的阮志武嘴里,嘴里一甜,阮志武满足的砸吧了下嘴,感叹,“爸,奶糖比硬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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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国华笑骂,“你妹都还没吃呢!”,不过看到自家儿子这样,到底有几分心酸。
阮绵绵又给阮志文剥了一颗,阮志文吃的很珍惜,不像阮志武一股脑就咽了下去,他自己则是把奶糖轻轻的含在嘴里面,就那样慢悠悠的划着,能吃小半个时辰呢!
嘴里都一股子的甜味。
阮绵绵最后给阮国华和方秀兰一人剥了一颗,不过方秀兰说什么都不接,原本是打算给小闺女甜甜嘴儿的,没想到小闺女竟然一下子全部给分了。
这可不行!
最后,方秀兰拗不过阮绵绵,只能和阮国华两个人分了一颗,就这方秀兰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哪怕是生活在怎么艰苦,都没能磨平她身上的温柔。
方秀兰直接把奶糖咬了一半,另外一半喂给了阮国华,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调侃,“国华,你不嫌弃我吧!”
阮国华一个糙汉子,此时也满腔的柔情,“我嫌弃自己都会嫌弃你!”,嘴里甜丝丝的,甜到他的心里去,他从把厚外套给脱了下来,从胸口的兜里面摸出来了两盒的东西。
阮绵绵表示狗粮已经吃饱了,这会他爸还让他吃,她坚决不吃了!
不成想,阮国华竟然递了一盒给阮绵绵,“闺女,这是从上海那边新回来的孩儿面,你晚上睡觉洗完脸记得擦!”
对待自家老父亲,阮绵绵自然没有客气的道理,她刚穿越过来,就摸过自己的脸,那嫩的真真是能掐出水来,想必在原主傻的那些年,没少用这些玩意儿。
哪怕是家里在怎么艰难,在吃穿用度上,唯一不亏的就是阮绵绵了。
方秀兰也稀罕自家闺女白白嫩嫩的,她笑着,“晚上洗完了过来,妈给你擦!”
对上那一双温柔的眸子,阮绵绵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呀!我最喜欢妈给擦头发了!”
阮国华看着妻女这般,心里也美的冒泡,至于两个蠢儿子,呵呵!有水洗脸就不错了。
他当着三个孩子都面,把另外一盒蛤蜊油递给了方秀兰,“秀兰,这盒蛤蜊油你记得给妈送过去,就说你买的!”
自己的妻儿自己疼,在这一方面,阮国华一直都做的很好,尤其是婆媳关系上面,从来都是他买了东西,让自己妻子送过去,要不,怎么都说,他们家的婆媳关系是七垭村里面出名的好!这都是经营的。
而且,他也从来不避这家里的三个孩子,尤其是两个蠢儿子,他这当父亲的,早早的在给蠢儿子灌输婆媳关系和睦的妙招。
将来,他们不知道要怎么感激自己呢!
方秀兰笑盈盈的接过蛤蜊油,“我晓得!!”
阮绵绵应声,“妈,我和您一块过去!”,她手里还有两颗奶糖,给她奶奶送过去。
方秀兰和阮绵绵去了外院,晚上的时候,都是周秀英亲自照顾两只老母鸡的,这会也都在鸡舍,看着呢!
老阮家除了人以外,最金贵的就是这两只老母鸡了。
周秀英在鸡舍里面,从后面麦秸跺里面抽了最干最软的麦秆,垫到了鸡窝下面,就为了给这两只老母鸡做一个柔软的窝,指不定就会多下两个鸡蛋,万一运气好!这母鸡自己抱窝了。
不过这比较难,每天吃都不够,更别说抱窝了。
鸡舍建的很矮,周秀英进去都是要弯着身子的,她出来的时候,拍了拍身上落的一身灰,惊讶,“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鸡舍脏的很,别把衣服给弄淘汰了。”
自家三媳妇是个爱干净的,又是城里面上班,家里这种活,一般都是老二媳妇或者她来做的。
至于孙女,那是更不用想的,周秀英一直把孙女当做天上的仙女来看待的,更不用说让孙女做活了,晚上那一顿饭虽然好吃,吃完周秀英就后悔了,万一让天上的仙人知道了,发了火,让孙女在回到天上怎么办??
往后,她可要好好注意一些。
阮绵绵笑眯眯道,“想奶奶!来看看奶!”
“你这孩子!”,周秀英张了张嘴,接着嘴里面就是一甜,她下意思的要把糖给吐出来,谁知道,绵绵飞快的说道,“奶!你吐出来,我们可不吃!”
周秀英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咽把这金贵儿的玩意,给她吃糟蹋了,吐吧!吐出来没人吃,更糟蹋。
方秀兰温温柔柔的劝着,“妈!您就吃吧!绵绵孝敬您的!”
周秀英嘴里吃着糖,心里更甜呢!她的乖孙女啊!真真是惹人疼的很。
“你们这么晚来这是?”
方秀兰把兜里面揣着的蛤蜊油递给了周秀英,她摸着自家婆婆老树皮一样的手,有些心疼,“妈,您手干的时候,就把这蛤蜊油涂上去,最好是晚上用热水泡了,涂厚厚的一层,涂完就睡觉,第二天保管您这手滑滑的。”
周秀英一个妇道人家,拉扯大了四个儿子,还给儿子都娶了媳妇,可以说,这些年都是当做男人来使唤的,她自给儿也没把自给儿当做女人来看。
屋里屋外一把抓,她能做的活,也不会说去故意使唤几个儿媳妇,都是当女人的,她知道当女人的辛苦。
可是在看到自家媳妇温温柔柔的拉起自己的手仔细叮嘱的时候,向来泼辣坚强的周秀英眼眶也不禁一热,她把蛤蜊油推了过去,“这金贵儿的玩意,你们年轻人自给儿留着用,我都是糟老太婆子了,还用啥,别给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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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前些年条件好的时候,她也是一直有用的,也都是三房买的,后来绵绵出了事情,三房顿时紧巴巴的,别说她了,就是方秀兰自给儿都舍不得买,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掰开两半花,拿去给绵绵治病。
如今,绵绵好了,三房立马想起自己当妈的,周秀英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话。
向来温温柔柔的方秀兰却难得强硬了几分,“妈,您收下,这些年绵绵出事了以后,我们一颗心都扑在绵绵身上,对您多少有些不周到,您不怪我们就好,往后啊!咱们家日子会越来越好,别说蛤蜊油,就是雪花膏什么的,我们也都要让您尽试一遍!”
阮绵绵也帮腔,“奶,您就收下,不然今晚我妈都别想睡觉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周秀英自然没推诿的道理,她嘴里的糖甜,心里跟甜,这整个村子里面,恐怕也只有自家的老三媳妇会给婆婆买蛤蜊油了。
她满脸的褶皱子都加深了几分,笑道,“妈是享你们的福了!”
阮绵绵不依了,跺了跺脚,“奶,你等着往后想孙女的福!”
“好好好!奶奶可等着呢!”
赵小玲不过出来倒一个洗脚水,却看到这一副母慈儿孝的场面,她站在阴暗之中,神色变幻不定,手里的木盆子也不知道被她端了多久,等院子的人都进屋后,她才消失在夜色里面。
而在屋内的阮国华对着俩儿子就是一阵敲打,传授将来成家立业后,如何处理婆媳关系这种机密事件,到了最后,他甚至耳提面命,“那工农兵大学名额是你们小妹妹的,咱们老阮家的儿郎可不兴沾女孩子的便宜,你们若是想将来有所成就,从一开始就要靠着你们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给我塌稳当了!”
阮志武自然连连应是。
阮志文书的多,嘴皮子也利索的很,“爸,您就这般瞧不起我跟大哥!”,他们怎么可能去打小妹的注意。
又不是大房那种狼心狗肺之辈。
对于自家儿子的人品,阮国华这点还是放心的过的,他不求自家儿子将来有多出息,只求他们脚踏实地,问心无愧,若是在加一条,那就是成家立业之后,护得住妻儿。
阮绵绵在门口,听了一耳朵,这才推门进去,“爸爸,这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想给大哥!”,明年就恢复高考了,她自给儿是没打算用的,而阮志文的成绩是有目众睹的,家里若是能有考上大学的,唯有阮志文莫属了。
而大哥不一样,大哥在学习上属于没有天分的那种,能去县城读个高中,也是被阮国华和方秀兰两个人逼迫去的,但是若是学校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的话,是万分不可能分到阮志武身上的。
“小妹!”,阮志武瓮声瓮气道,“我不喜欢读书!”
阮绵绵却不应自家大哥,而是看向了阮志文,“二哥,该不会觉得我偏心大哥吧!”
阮志文撇了撇嘴,“大哥是需要多关怀关怀!”,明明是关心的话,从阮志文的嘴里说出来硬生生有种带刺的感觉。
阮绵绵似笑非笑,“二哥不生气就好!”
阮国华面色不赞成,“闺女,你几年没去学校,这名额拿到你手上是最好的了!”
阮绵绵笑了笑,一脸的骄傲,“爸,您还觉得我考不上大学吗?”
阮国华自然是觉得自家闺女是个好的,肯定考得上。
“那也要能高考才行!”,阮志文毫不客气的泼凉水,他们现在去县城高中上课,上午上课,下午去地里面除草,其实和在家干活没啥区别。
而且,他们也不用高考,等到高二,上面会给学校分配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只是这个名额却太难了,他们作为县城最好的高中,一年的名额也最多不过一个巴掌。
筛选的条件却格外苛刻,自己主动报名之外,还要家里的成分不能有问题。
老阮家往上数几代都是老农民,而阮宝根又是烈士,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个人在学校都算是烈士军属,这家世清白的不行。
所以,若是真从学校评选工农兵大学名额的话,一定会有一个阮志文,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学习成绩了。
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阮绵绵脸顿时垮了,现在没高考,她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阮志文见自家小妹被打击到了,他笑的奸诈,“小妹,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名额收回去吧!”,他和大哥都不需要小妹来帮扶,更不需要小妹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
阮志武也附和,“小妹,我是真的不喜欢读书!”
阮绵绵这才作罢,不过她却申明,“这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也不会用!”,就算是自家二哥被选上了工农兵大学名额,她也要从中间作梗才好,明年就可以高考了,很快,很快!
“不管你用不用,名额都是你自给儿的,你自给儿看着处理就好!”,阮志文果断道,而旁边的阮志武也笑的如释重负。
他嘴笨,不会拒绝,但是内心里面却是不想接受小妹的这个工农兵大学名额的,还好有二弟在!
阮国华和方秀兰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的骄傲不言而喻,这就是他们的孩子,不争不抢,互相谦让。
有这三个优秀的孩子,这辈子都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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