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天微微亮的样子，宿星福利院的临时教室已经传出声调不一的朗读声。
大些的几个孩子自然是遵着莫青的建议在早餐过后开始晨读，其他年幼的却是硬要学着他们咿咿呀呀地念着课本。
老院长在窗外看着他们那股稚嫩的认真劲儿，既欣慰又感慨。
真心是能换到真心的，对这群刚刚开始认识世界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他们是真的相信并尊敬莫青才会这样努力。
福利院的孩子往往更懂事是不假，但更多时候也会孤僻得难以接近，瑶瑶和小音之前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位他迟疑着录用的年轻兼职老师只用一个月就达成了这种效果呢？
“院长！”
说曹操曹操到，他一回头，莫青居然就已经在门口那儿打招呼了。
“小莫啊，今天不是没有早课吗？”
“闲的嘛，”莫青笑着摸摸脑勺，“买了点用的早点过来看看他们。”
“不算上班的。”
“哦哦，好。”老院长慈祥地点点头：“正好晚会儿那边找我有事，就麻烦你看着点儿了。”
“好嘞，您慢着。”
老院长踱着步离开了，边笑边摇头，心里都是“这年轻人”，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这么喜欢带小孩的男娃。
莫青放下挥别的手，看向另一边沉甸甸的“用的”，微微勾起嘴角。
经过木槿深入的点拨，他终于明白如何温柔且自然地解决这个矛盾。正如她所说的，一边是生活和学业，另一边是关于魔法少女的梦，两者都很重要的话，只需要尽快明白哪边才是“真实”就好。
当然，这并不是说让瑶瑶完全没有做魔法少女的时间，既然已经被选中了，童话般的体验是必要的。只是他要加重另一头的筹码，在知识的海洋中游得更久的话，其中的明悟和抉择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这就是大人的手段啊，作为年长者，作为老师，拿捏他们就是如此简单。
“老师！”晨读戛然而止，孩子们都惊喜地看着走进教室的莫青。
“都过来吧，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哦。”莫青招手道，将大袋子里上层的零食全拿了出来。
蓝梓音先跑了过来，像往常一样维持秩序和分配老师的礼物。洛瑶这次没去帮忙，只是小碎步地凑到莫青身旁，满眼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老师，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变得好厉害！”她激动地小声道。
“一闪一闪的，特别好看！还有那个裙子，好漂亮！我，我都认不出来那是我自己了！”
“是嘛。”莫青微笑应和。
“是呀，就跟做梦一样！要不是早上镜子还在手里，我都以为又是在幻想呢！”
“又好看又强大，可以用魔法的！怪不得可以和那么大怪兽战斗！”
“真的真的，跟电视里的魔法少女一模一样，我从没……”
“没……没想过……”说着说着，她不停眨巴着的眼睛渐渐晶莹而模糊。
点点红晕中，有什么挣扎着源源不断涌出眼眶。
她用纤细的手臂挡住眼睛，死死咬着牙，可泪水还是不停地渗到脸颊。
莫青不忍地别过头，他抿着嘴唇，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能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可……如果他只是个过往正常的普通人该多好，那样的话此刻只要饱含真心地祝福这孩子便好。
“老师。”蓝梓音站到他身旁，也拍了拍洛瑶后，示意他吃的都分配好了。
但孩子们此时无意关心手里的零食，都围过来安慰哭泣声越来越大的洛瑶。
“瑶瑶姐为什么在哭啊？”扎着辫子的小绯凑上前。
蓝梓音将毛巾轻轻铺在莫青打湿的膝盖上，难得微笑着对他们回道：
“这是开心的眼泪哦，因为有很棒的事情的发生了。”
过了许久，天完全亮后，教室里一切如常。一时兴起额外讲了会儿课后，莫青让孩子们都跑到空地上玩去了。
大的两个还在身边，她们一般也不会参与嬉戏。莫青看了看她们，又瞥一眼窗外鬼祟探头的圆球，笑着对洛瑶说道：
“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老师还挺想看看瑶瑶变成魔法少女的样子呢。”
“方便！”
“不不，是一定要看！”洛瑶高兴地蹦起来，一晚上的失眠除了变身的兴奋外，就想着怎么给老师展示了。
“不行！”库库一个翻滚飞了过来，严肃地拿小短腿叉着并不存在的腰。
“怎么能浪费魔力做这种……”
盯——
“噫！”它颤抖着背过去，这次居然是洛瑶的眼神，该说不愧是师生吗？
“我看着他们，你们去吧。”蓝梓音摆摆手出门。
“老师注意眼睛不要掉下来了。”
“这丫头……”莫青暗自叹了口气。
福利院角落，因为建起时的仓促规划，所以留出了这么一块荒掉的空地，正好被洛瑶用来变身。
莫青找了块石头坐下，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
尽管内里感情很复杂，但至少单纯在这一刻他应该还是高兴的。而且说起来……
他有多久没见证新的魔法少女诞生了？
洛瑶蹦跳着踢开脚边的小石，见莫青坐下，连忙小跑着站到中间平坦的地方。
她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下衣领和裙摆后，从上衣口袋拿出小圆镜，随后眼神示意库库。
“唔，真是的。”肥嘟嘟的契约使者不满地哼哼两声，但还是乖乖飞到洛瑶上方。
煦风轻拂，云间朝阳从墙边透进一束。
洛瑶深呼了一口气。
“于此昭示，”库库朗声宣道：
“展开梦之奇迹的新章——”
洛瑶果断地将圆镜放到身前，松开手掌后，镜面已经被化作光团的库库托在空中。
“回答偶，被选中的少女，你在镜中看到了什么？”
“如期的繁荣。”洛瑶轻声说着，将食指点在映出各色原野的镜面。
“追溯这起源的轨迹，魔法少女的故事将被不断续写——”
“变身！”
话音落下，光团中的圆镜碎裂成无数残片将她包围，还看不清其中画面的瞬间，残片就已变成瑰丽的光束。
笼罩全身的光芒轻柔地浸润少女，随后肉眼可见地变化着形状，很快，从这闪耀中再次现身的她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白底粉边的束腰连衣裙将她托得笔直，其下微褶的深色裙摆像花瓣一样依次绽开，随胸前红色丝带领结的长长下摆一起飘动。发型变化不大，但颜色变为了自然又明亮的金黄，延伸到腰部的长发搭配左侧一同垂下的单马尾，给人一种冷漠中隐藏着俏皮的奇妙矛盾感。那隐藏在洁白手套下的纤细指尖不见任何武装，只是随着她不经意的挥动间，粉白的花朵排列着在小小的魔法阵中一闪而逝。
“这就是魔法少女——秋英”
“……怎么样？”身着华丽礼装的女孩缓缓看过来，瞳孔竟也变成偏向紫红的瑰丽色彩。
莫青怔怔地凝视着她，恍惚中好多影子重叠在她身上，却又很快一个个消散。最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瑶瑶。
“头发长了就是不一样诶……”他摸着下巴左右打量。
“稍微有点长大的感觉了。”
“长大？”洛瑶轻轻一跃凑到他跟前。
“那好看吗？”
“魔法少女哪有不好看的？”
“那跟其他魔法少女比起来呢？”
莫青无奈，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这还用说吗，万里挑一再挑一的美少女？已经属于再好看下去就麻烦了的程度呢！”
“嘻嘻。”捂着额头，洛瑶却是再度欢快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