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兮站在一边,只作未闻。
她走到了春儿的身边,对风儿与曲嬷嬷道:“你们把春儿送回兮园,让方大夫给春儿好好看看。”
杨大成闻言看向了春儿,看到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春儿皱了皱眉,并没说话。
风儿与曲嬷嬷见状招呼人担出春儿回兮园了。
一时间院中静得连一根针都能听到。瘦弱轻盈随风飘然的是晨兮,十数步外气宇宣昂的是杨大成。
父女之间就这么隔了十数步,却仿佛天涯海角,心离得很远很远……
慢慢地,杨大成转过了脸,看向了晨兮,目光炯炯盯着晨兮,晨兮则淡然地笑着,一如风中清荷,不卑不亢,不喜不怒,静得没有一点情绪。
眉微微地皱了起来,杨大成突然感觉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儿,这个女儿一如她的母亲,让他有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就是这笑容,这份疏离与冷淡也跟她的母亲林氏如出一辙,让他实在不喜。这也是虽然林氏长得比他任何一个小妾都美,而他却不愿意碰林氏的原因!
他张了口张,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跟这个女儿说的。
晨兮则睁着孺慕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疼爱……
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杨大成立刻转过了身体看向了门外,眉间的皱纹瞬间散了开来,说实话,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这个女儿表达为人父的情感了。
他亦不知道当他转过身时,晨兮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那仰慕的眼神立刻变成了淡淡的讥诮,若流星一划而过。
从门外涌进来十几个大夫,高矮胖瘦年老年轻的,各有千秋。
杨大成不禁眉头又皱了起来,喝道:“怎么请了这么多?”
“回将军,奴才怕一人学艺不精,所以多请了些。”
杨大成无力的抽了抽唇,不得已道:“既然如此,一个个给媚姨娘请个脉吧。”
一个个大夫鱼贯而入,一个个又出来了,每一个人的诊断都如出一辙,杨大成的脸越来越暗了。
送走了所有的大夫,这时只剩下最后一个老大夫了,那老大夫走出来后沉吟了半晌才道:“将军,依着老夫看这位姨娘似乎怀了三个月的胎滑了胎了,可是……”
“可是什么?”杨大成心一紧,眼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晨兮,见晨兮神情不动,又息了微起了疑惑。
“可是……唉……可能是老夫学艺不精,总觉得似乎有些怪异,如果这胎还在身体里的话,倒是好诊断了,但已然滑了胎就不怎么好说了。”老大夫想了想为难的摇了摇头。
这时晨兮道:“老大夫,媚姨娘曾经吃过好久的避子汤,是不是因为这些影响了你的判断呢?”
“避子汤?”老大夫眼一亮捋须道:“听小姐这么一说倒有些可能,当然最好让老夫看一下滑下来的胎。这样才能确定。”
杨大成沉声道:“把滑落的胎给老大夫看看。”
“是。”先前服侍媚姨娘的丫环拿着一捧血块跑了过来。
杨大成嫌这秽气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这时老大夫拿了根树叶轻轻地扒拉了下,看到里面有一个银鱼般的白色物体,已然圆圆头部上嵌了两颗芝麻大的黑眼珠子,身体还没发育开,拖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遂扔掉了树枝,点头道:“回将军,老夫能确定了,这确实是三个月到四个月的胚胎。”
饶是早有准备,心里已然确定了,杨大成依然有种被欺骗的怒意,他沉着脸对老大夫道:“有劳了。”
老大夫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父亲,女儿告辞了。”晨兮盈盈地行了个礼也安静的离开了。
走了十几步,只听杨大成怒气冲冲地吩咐:“绑了沉塘!”
脚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面无表情,这时风微微吹拂而过,她轻叹了口气:何时她才能强大起来,远离这腌臜的地方,天天这般勾心斗角于宅门之中实在非她所愿!
今日请了这么多的大夫来,相信父亲不会再怀疑方大夫了,若不是感觉到了父亲对方大夫的疑心,她根本不会让媚姨娘再开口,更不会有机会让媚姨娘借机检举她,从而让父亲对她心底埋下了疑虑。
可是比起父亲对方大夫的信任来说,这点怀疑根本无所谓了。
她快步走到了兮园,来到了春儿的屋里,方大夫正在给春儿开药。
“方大夫,春儿怎么样了?”
“无妨,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
“如此多谢方大夫了。”
“大小姐客气了。”方大夫笑了笑,拿起了药方递给了她叮嘱道:“这药分两次煎服,先后顺序我也标注了,千万不要弄错了,等吃完后,哪天去药房拿些生肌活血的药膏给这位姑娘抹上,免得留下疤痕。”
“谢方大夫。”晨兮接过药方看了眼对风儿道:“风儿送送方大夫。”
风儿将方大夫送了出去,晨兮走到了春儿身边,慢慢地坐了下来,轻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你可知道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置她于死地,你为什么不能等等呢?”
春儿抖着唇扯出一抹孱弱的笑:“在奴婢的心里大小姐比天山的雪莲还要高洁,却要受这种女人的气,奴婢怎么也不能认同,所以奴婢就算是受点苦也心甘情愿!”
晨兮眼中划过一道不赞同之色,正色道:“春儿,你以为你是帮了我么?”
“奴婢……”春儿定定地看着晨兮,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刻她有些迷惑,不是一切都按着她们希望的进行了么?为什么大小姐不满意她的行动?难道只是因为她自作主张么?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诚惶,她知道大小姐不希望手下的人不听话。
她的神色全都被晨兮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她抓住了春儿的手,柔声道:“傻丫头,你多想了,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奴婢?”春儿如遭重击,她自当奴婢后就知道奴婢的命根本不值钱,是随时要为主子奉献的,虽说大小姐对她不错,甚至比府里的任何一个主子都好,她也一度庆幸有这么好的主子,可是她亦从来没有奢望过大小姐会为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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