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中间。

    余霜整个尬住。

    她只想问一嘴转型辅助的事，顺带夸一下操作水平，根本没想过会得到这种回答。

    “黄…黄金矿工？是我理解的那款小游戏吗？”余霜怀疑自己听错了。

    球球使劲点头：“对啊，网页就能玩。”

    “冒昧问一句。”

    余霜突然很好奇：“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小爱好？”

    球皇想了想，说：“老贼喜欢玩那种闯关游戏，浩哥的话，喜欢玩些躲避类的小游戏。”

    “金贡呢？”

    “他啊。”球皇缩了缩脖子：“他喜欢唱、跳、Rap。”

    后台。

    秦浩正跟老贼聊大狗呢。

    听到这句，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在说：嘿，有个不怕死的。

    果不其然。

    等球皇回到后台，迎接他的自然是传奇战士积木贡的绝招——爱的圈脖子。

    “干嘛？”

    “哎哎哎，贡哥~~贡哥你松手。”

    见球皇从嘴硬到求饶。

    郭皓露出姨母般的笑。

    他对Top目前的涨粉速度十分满意。自开辟战队频道以来，哪怕发些日常的锻炼视频，都能收获粉丝们的喜爱和催更。

    同样。

    也是当上Top经理后。

    他逐渐理解了什么是粉丝文化。

    就在刚才，他刷微博还看到有个青粉回顾了这三年的陪伴。

    字里行间。

    充斥着激动和骄傲。

    只是最后，他说：【就到这里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看到PP统治赛场……这算祝福吗？】

    这条博文下。

    难得少了许多戾气。

    来自天南地北的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只因为一个话题聚到了一起。

    他们聊起Penicillin。

    聊起看到世界赛PP锁下卡牌的那种悸动。

    跟前几天全网争议相比。

    可能这才是正常的时候。

    所以到后面。

    大家都在鼓励楼主。

    毕竟前半段的积极，埋不住最后的平静。

    而在上大巴前，看着努力营业的秦浩，郭皓突然有点理解自己为什么选择电竞。因为它总是带来最直接的情绪，没那么让人麻木。

    “小浩？”

    做到靠窗的位置，秦浩听到经理喊他。

    “嗯？”秦浩抬头张望，以为有什么事。

    “你登下微博……”

    秦浩有点奇怪。

    他发微博，一是外挂需求，二是有表达欲。只是跟麦哥比起来，他还是喜欢隔着屏幕的交流。

    不过奇怪归奇怪。

    秦浩还是很听话的点开微博，看到了经理想让他看到的内容——有很多熟面孔在艾特他。

    前方是個红绿灯路口。

    打过来的光照进车内。

    当大巴驶过路口，红绿光影逐渐褪去，就像是一场告别，又掺杂着留恋。

    他一字一字的看，连最前排的评论也没放过。然后滑过屏幕，点开编辑栏。

    只是突然间。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当一个人向这个世界发出告别的信号时，当然会写些很在意的东西吧？但这不到500字的博文里，提及他的内容最多。

    可秦浩知道。

    他记忆里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们可能没在线下相遇过。

    秦浩犹豫了很久，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甚至点开主页找寻着之前的痕迹。

    出人意料的。

    楼主其实不太喜欢发微博。

    长达三年的时间线里，总共发了十条。

    只这一下，秦浩努力保持的镇静瞬间被打破了。

    “2016，8.26，LGD牛逼，青帝NB！一号种子！想都不敢想！”

    “2016，10.22，杀尺帝杀尺帝！青帝说得真好，把握此生仅有的机会。要是Godv有这样的态度就好了。”

    “2016，10.30，封神时刻，LPL第一次有队伍在决赛打败SKT！”

    “……”

    “2017，4月8号，我要跟青神一样，努力热爱生活。另外，这KDA记录应该没人能破吧。最打破质疑的一年，谁还敢说青神只会混。”

    面对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

    面对某些喊“人间不值得”、“轻松了”的评论，秦浩打字道：

    “别说什么人间不值得，人间值得，太踏马值得了。真的，兄弟们，别被一时的情绪所影响。永远，永远都不要轻易放弃。”

    郭皓几乎是看着这条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上前排。

    这不是感慨。

    而是觉得秦浩理解了他的意思。

    面对一个很年轻，又有点厌世，甚至无法从博文中看出原因的人来说。让秦浩安慰，应该比他的安慰要好。

    【还在吗？】

    【人生很长，好好过。】

    围观的网友们。

    看着Penicillin的ID一次又一次活跃在评论区，心里跟着揪起一根弦。

    “楼主上午11点发的。”

    “年轻的时候更要学会热爱生活啊……”

    “青神……”

    一片感慨里。

    有个声音不舒服道：“你是二冠王，你的身边满是鲜花。你没经历过人家的生活，所以才能说出：永远，永远别放弃的话。”

    只是这样的评论。

    很快就被冲了。

    “傻呗。”

    “冠军是捡来的吗？没夺冠之前，你会看他一眼吗。”

    “被皇杂冲的时候，你一定也在说风凉话吧。”

    “司马东西。”

    “我一直觉得同情心，是个正常人就有。”

    “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伱又经历了多少？”

    “最烦懂王。”

    青粉们集中火力，干掉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时。

    楼主突然回道：“谢谢大家……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爸做生意被坑了，每天都有人来家里催债……妹妹才小学，我也才高二。”

    【现在各地都有助学贷款，学校、国家会帮你。】

    【人生很长，别急着做决定。】

    【现在的苦难都是暂时的，加油。】

    【就像青神说的那样，永远，永远都不要轻易放弃。】

    围绕负债和家庭氛围窒息。

    一群人帮着给予方向。

    过了好一会。

    楼主才打字道：“谢谢大家，谢谢。”

    当秦浩的留言被顶到前排。

    抗吧、虎扑等平台，同样知道了这么一件事。

    “那会才刚打完比赛吧。”

    “说的真好，我也挺讨厌一些撒币天天说什么人间不值得。这种悲观言论，有时真的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多人只是觉得这句很有格调。他们有个锤子的不值得。”

    “幸好楼主被劝住了。才高二的年纪，家里又突逢巨变，很容易走极端。”

    “俺以后不黑青神了。”

    “？？？？？？”

    虎扑战役打到现在。

    部分坚定抵抗霉菌的人，被迫刷到了很多有关Penicillin的帖子，被迫了解了很多有关秦浩的事迹。

    就像抗吧会成为青吹大本营一样。

    这部分人，逐渐没那么讨厌正主了。

    毕竟所谓的电竞乔丹只是一次跨界营销，据秦浩本人直播截取的片段可以知道，人家认识最多的是姚明，还买了姚明的自转。

    跟NBA现在发生的GOAT战争不相干——詹姆斯是不是已经超越了科比，超越乔丹，为篮坛树立了新的标杆。

    所以经过这么一件事。

    那些本就减轻敌意的虎扑人，跟着内心软化。虽然还觉得“霉菌恶心”，但跟之前的攻击力度相比，已经下降很多。

    舆论方向有了变化时。

    会议室。

    Cvmax正指着小花生的鼻子进行复盘。

    “我特别特别特别想知道——”

    小花生正想着夜宵该吃点草莓还是西瓜，就见教练的唾沫星子落到了他脸上：“你是不是不会控图反蹲，保证线上舒服？”

    我不会控图？

    我西八了解每一个野怪的刷新规律和靠去过的时间。

    反蹲？

    劳资提前等别人越塔的操作，够剪十分钟！

    小花生十分乃至九分的不服气。

    他不明白麦÷在吠些什么。

    你一个替补上单，你刷的明白吗？

    Cvmax指着屏幕复盘道：“打野是你这么玩的？就不管队友是优还是劣，你都要刷完一圈。你西八是六道仙人吗（喜欢六组全刷）？”

    “有什么问题？线上都在发育，我刷完六组可以更好的争河道。”

    “呵呵。”

    Cvmax嘲讽道：“韩旺乎，你没冠军是有原因的。不是你菜，也不是你不合群没法跟队友交流。而是你这个人太想着自己出风头。这是病。”

    “我怎么就自私了？”

    关乎个人形象，小花生急道：“我最近玩得都是节奏英雄。”

    “那你玩得好吗？”

    “我们一直在赢。”

    听到这话，Cvmax很奇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中路优势，你在哪，上路都能一打二了，你在哪？下路塔都站不住，是中单过去帮的……

    对啊，旺乎，你在哪？为什么我看地图找不到你。”

    一旦开启嘲讽模式，Cvmax不会停下，“我发现你有个很不好的习惯。

    那就是帮完一波，就觉得完成义务了。”

    “你说你玩个豹女、男枪，领先对面两三级我能理解，为什么你玩个酒桶、皇子都要领先等级？这是什么新型心理疾病吗。”

    看到小花生绽出青筋。

    金贡从没看小花生这么失态过。

    在他眼里，小花生总是露出浅浅的梨涡，从他手里接过一截西瓜都会表示感谢。是个很有礼貌，有点洁癖的人。

    “那我帮的回合，你永远不提。”小花生气到破音：“凭什么选皇子就不能领先？凭什么默认我比对面差。”

    “那不然呢？”

    “按你的意思，以后复盘只复打得好的回合。就跟欣赏集锦一样，只剪好的就够了。是这样吗？”

    Cvmax怒极反笑：“那你怎么进步？”

    Cvmax明显有怨气。

    他主动把鼠标挪到第二局锐雯一打二那波，然后用鼠标圈出皇子就在红区：“这就是我们的节奏打野，上路被抓他在刷，刷的时候还看了一眼——

    来吧，说出你的想法。

    我也学习一下连续2年杀入世界赛的打野，有着什么样的理解。”

    小花生不敢说。

    以当时的局势来讲，他赶过去要8秒。如果这8秒里锐雯拉扯不到位，血量被压到斩杀线，那就算赶过去，也是目送锐雯被螃蟹大招斩杀。得不到任何东西。

    反过来。

    趁着上路被抓，他处理掉F6，可以反半区控住下河蟹，往对面红区铺眼，提前规划下一波。

    再者……

    锐雯这么肥，被抓一波根本不影响大局。

    金贡老好人属性发作，想转移火力：“我……”

    “闭嘴。”

    金贡：……

    “不说话了？”

    Cvmax看向小花生：“你可能觉得我一个替补上单不配点评你——行，那你想知道Eimy对你的评价吗？”

    小花生抬起头。

    “他说只要换到野区，你就会晕。”

    小花生眼前冒出了Eimy逮着耳机，跟队友分享心得的画面。

    “因为他知道你喜欢刷完才回家。”暴击乘以2。

    小花生：……

    “没事研究下Clearlove7的视频。”

    “看看人家拿到食草打野，是怎么保护线上、控制攻防节奏的。”

    哪怕是提建议，Cvmax都像是阴阳：“同样是隐身，他好歹能排除大部分的风险，你就只会减少损失，让自己舒服。”

    离开会议室时。

    扣马给了小花生一个眼神。

    在他看来，或许让金大湖多骂两句，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去年在SKT。

    他其实也提过。

    只是最后的解决办法却变成：让线上减少换血频率，放小花生对位领先，积累优势，再给予团队反馈。

    但在Top。

    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Cvmax不会退让。他远比扣马心狠和强硬。所谓的眼泪，根本没法软化他的态度。

    不过跟扣马想的不一样。

    小花生最纠结的不是战术地位变低。

    此刻，他正缠着秦浩问：“Eimy真这么说过？”

    “什么？”

    秦浩有点懵。

    “说换完野区我会晕？”小花生拉住秦浩不让他倒水：“Eimy到底说没说过？你快说啊。你当时就在台上。”

    小花生急死了。

    虽然这赛季赢过LGD，赢了Eimy，但毕竟换队友了。

    5分钟后。

    秦浩说了实话：“是这么说过——”

    眼瞅着小花生从有点红，到脸显苍白，秦浩赶紧补充：“但这就是一个垃圾话。”

    小花生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这3个月接触下来，他对秦浩的为人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

    可能。

    赛前说点垃圾话提振队友士气是真。

    但为什么Eimy觉得互换野区会有效果？

    秦浩尝试回避问题的核心，但他韩语水平一般，不知道麦哥刚喷完小花生，说他太想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