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看么,还是在王氏的院子里。
王氏现在养了两只老母鸡,专门在前院修了个鸡棚,沈月华抓了一把糠麸撒进去。
两只鸡立刻就啄食了起来。
王氏催道:“别把衣服弄脏了,人等会儿就来,你快进去躲着。”
沈月华拍拍手,进了屋。
在她喝茶的时候,那人来了。
王氏在外头咳嗽两声,示意她出来。
沈月华掀开厚重的棉布帘子,往前一看,倒是怔了一怔。
此人比起之前相看的那个男子,着实是英俊了不少,皮肤微黑,一双桃花眼,高鼻,薄唇,甚为出众。
那人见她看来,目光也投了上去。
沈月华“唰”的把帘子放下了。
外面传来王氏的声音:“秦公子,吃些点心填填肚子罢?”
秦公子赞道:“这点心不错。”
王氏欢快的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公子才走。
王氏问沈月华。
“长得不赖。”沈月华点点头。
王氏很得意:“人确实不错罢?我跟你讲,他家里开粮米铺的,家底子可厚呢,以前的娘子三年前出世了,留下两个孩子,不知道多合适!看看你们,站在一起多相配?你觉得如何?”
沈月华笑了笑道:“这就算打听清楚了?我问你,这人既长得好,家底也丰厚,年纪又轻,一般的姑娘,哪家娶不得?非得要我?还有,这三年,他可有四处去寻花问柳,品性如何?两个孩子多大,可调皮?粮米铺位于何处,到底是亏是赚?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请媒人给他找个合适的娘子的?”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王氏脑袋里“嗡嗡”直响。
她连连摆手:“哪要想那么多,还能有人故意骗咱们那?”
“这可说不定。”沈月华道,“好歹我铺子赚的不少,京城也有两处宅院,指不定就是奔着钱来的。”
王氏鄙夷的很:“人家开粮米铺的!”
“京城开粮米铺的少?关门大吉的到处都是。”
“好好好,我下回再去打听清楚。”王氏辩论不过她。
院门这时发出“咯吱”一声,有人进来了。
王氏出去一看,原来是刘氏,她手里提着两包东西。
“大嫂,娘惦念着你们呢,这不,差我送些糖枣来。”刘氏笑眯眯的看着沈月华,“月华,你也在啊!”
沈月华淡淡叫了声大伯母。
刘氏看她一眼,问王氏:“刚才见一个公子从你们家走出来,可是月华……”
“那人不错罢?”王氏问她的意见。
刘氏笑了笑,“光是看皮相,挺好,月华可喜欢?”
“叫我多查查。”王氏叹口气,“这孩子就是心眼多。”
刘氏道:“是该查查,要不我请个人给你们查?咱们最近认识一个公子,姓柳,在大理寺当差,听说是查案子的,那手下的人可多。”她掩着嘴笑了两下,“是月茹上香时认识的,那柳公子对她可好呢,经常来送东西,我叫他查一个人,肯定容易。”
那副表情,满是得意之色,哪里是专程来送什么糖枣,分明就是借此炫耀的么。
沈月华懒得理她,拔脚就走。
刘氏却拉住她,劝道:“月华,不是大伯母多嘴,其实人差不多就行了,要是柳公子查了那人,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你就遂大嫂的愿,嫁了算了。你哪里还比得上以前呢,又不像咱们月茹年轻漂亮,还能寻一个好人家。”
沈月华倒还没说话,王氏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虽然她自己也常这么劝解沈月华。
可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总是最好的,沈月茹哪里能比?
王氏瞪起眼睛道:“什么比不上以前?弟妹,你这话就不对了,咱月华年纪虽然比一般的姑娘大了几岁,可这脸蛋美得很,那些姑娘就算年轻五六年又怎么样?脸儿还能换一张那?咱月华就是再嫁,也得找个最好的!”
刘氏一愣。
以前她说话,王氏可不会反驳的,这次倒是怎么了?
刘氏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在劝她么,大嫂你也希望她早些嫁人啊,这挑来挑去的,怎么行?”
“怎么不行?只要她不乐意嫁,我就让她挑来挑去,总能挑到好的。”
“行了,大嫂,我不跟你争了,我也是为月华好。”刘氏不想跟王氏闹起来,她做事总是留一线,不跟人闹翻的,“我回去就叫柳公子查,你们现在跟赵府也不搭边儿了,就是好些事要办,也找不到人。”
这话王氏又不爱听了。
“女婿还总往这儿跑呢,我叫他查,他不能查?”
刘氏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你给月华挑夫婿,还让前女婿给你查人那,大嫂,你可真做得出来。”
王氏一下子红了脸。
她为争口气,结果就说错了话,但是她很快就大着声音道:“还有侯爷呢,咱们还认识京城的一个侯爷,怎么着,你连侯爷的脸都没有见过罢?”
这下刘氏挨不住了,结巴道:“啥,你,你们还认识,侯爷?”
“可不是,咱月华还去过侯府呢,叫什么……”她一拍脑袋,“西平侯,住永泰街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他们有个管事姓雷,上回请月华去的。咱们还认识小侯爷,在咱们家住了二十天还不肯走那!”
沈月华一头黑线。
好么,这人的虚荣心一上来,那是什么话都敢讲的。
刘氏果然被唬住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王氏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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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之前月华不是认了一个弟弟?”刘氏忽然想起来。
“对啊,就是侯爷的儿子啊!”王氏道,“可喜欢咱们家了,以后还得来玩。”
刘氏这会儿一脑袋的浆糊,也搞不清楚了。
不过看王氏也不像胡说,便也不敢再来炫耀。
这侯爷怎么好比,真要跟沈月华有关系,以后他们家想捞些好处,那是更容易了,可不能得罪的。
刘氏就笑了起来:“那最好了,还是大嫂有福气,月华那是运道好,什么贵人都能认识。”
“可不是呢。”王氏抬起下颌。
刘氏灰溜溜的走了。
王氏看着她的背影,不屑道:“你嫁给女婿时,她满口好话,现在和离了,想把自己女儿压到你头上来了。”
沈月华奇怪道:“你不是跟大伯母挺好的么,还老听她的话。”
“那不一样,她以前可不说这些。”王氏哼了声,“她早这样,我也不理会她了,月茹能跟你比?你小时候就好看,又能干,后来嫁到赵家,县里多少人羡慕?你嫁的那天,花轿在县里绕了好几圈,撒了多少钱,人人都夸你命好,做了官太太。”
她回忆起当年风光,一时又悲从心来,抹起了眼睛:“谁想到会有今日,老天也是不长眼睛,竟然让你……月华,你是有福气的,娘不能让你随便给嫁了。”她握一握拳头,“再怎么样,也不能比女婿差,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啊!”
看她硬气的模样,沈月华伸手揉了揉眉心。
还不能比赵兰修差,这梦做得可真高远,也行,就让她慢慢找罢,省得自己烦了。
沈月华笑眯眯的给王氏捶了捶肩:“娘可记得您说的话啊,我这好姻缘就靠您了,娘一定要给我挑个最好,最好的,不能比赵大人差。”
“那是当然,包在娘身上了!”王氏摩拳擦掌。
后来,王氏才晓得,这个想法在媒人那里是行不通的。
那些媒人都当她是疯子。
可王氏自己打了包票,哪里好意思又反悔,她一时兴起说的话,被沈月华给抓紧了,现在不等她开口,沈月华还会主动问问呢。
王氏反倒不敢提了。
大年前两日。
门口来了一辆平板车,上面堆了好些东西。
沈月华见是赵霖,便道:“你们赵大人的东西,我可不敢收,你还是推回去。”
赵霖笑了笑道:“是颜料呢,爷说您现在使的那些颜料也不太好,有些是有毒的,用多了会伤到身体,这批颜料可是从平江运来的。”
“平江?”沈月华好奇道,“怎么,平江的颜料很好?
“是的,爷听周王府的一个管事说,平江出了好几个厉害的大师傅,那做出来的颜料品种可多呢,爷就雇人去平江运了来。虽然京城现在也有卖,可价格不菲,像爷一下子在原地买这么多,还是很划算的,并没有费很多钱。”
沈月华听得心动。
纸扎并不是一项简单的手艺,事实上,它包括了绘画,剪纸,名俗,甚至建筑学的知识,而绘画是最基本的,花鸟,鬼神,屋宇,人物,样样都得画得出来,才能做出栩栩如生的纸扎。
所以,颜料是必不可少的。
她便过去看了下,平板车上果然都是成块或粉末状的颜料。
光是红色,就分了大红,莲红,水红,木红,她手里的可只有大红,水红两种。
沈月华很喜欢,问:“这里大概多少钱呢?”
“五十两。”赵霖道。
赵兰修早就晓得她会给钱,所以也不让赵霖说是赠送的,省得直接被拒绝。
沈月华估算了一下,大差不差,虽然是五十两,可这么多足够用好几年的了,便进去拿了一百三十两给赵霖:“还有八十两,是赵大人上回落在这里的。”
赵霖接了,帮她把颜料搬到库房,这就推着车回去了。
沈月华兴致勃勃拿了各色颜料出来,去屋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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