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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1章 丹药(9)
    在冰室里护理的太医看他进来,请了安,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们都知道,皇帝不喜欢旁人打扰他与皇后交谈。

    赵樽坐在圆杌上,静静看她闭合的眼睫。

    “阿七,我今天不太好。”

    叹口气,他没有与她讲面对满朝文武和那些老顽固的无奈,也没有对她讲连老岳丈都不能理解的郁结,更没有讲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有多么的孤独。只是淡定的告诉她宫里宫外的事。比如乌仁潇潇醒转了,身体也好了很多,就是不爱说话,整日沉闷。元祐数次要见她,非说有表妹在,就会有法子了。比如赵如娜与陈大牛也好几次要到长寿宫来看她,比如炔儿常常梦里惊厥,哭闹不休,那些不懂事的奶娘也说,孩子是想念亲娘了,最好让他见见。比如东方青玄那个无理取闹的家伙,几次三番要见她,被他阻止后,竟然夜闯长寿宫,被他打了出去。比如宝音就要从北平返京了,比如他要迁都北平,要重建皇城,还要为他们死后的陵寝大兴土木了……

    “这些日子很热闹,你却没瞧见,还整日被我关在这里,辛苦吃药,是不是很委屈?”

    这是神色平淡的赵樽。

    “你说你真的会有法子相助元祐吗?我看他,也是可怜。”

    这是微带叹息的赵樽。

    “你上次为我准备的头风药,到底放在哪里了呢?”

    这是开始想念的赵樽。

    “你再不回来,爷把金库钥匙藏起来了,你可就没银子了。”

    这是想要激将的赵樽。

    “你说我堂堂一国之君,连个暖床的妇人都没有,是不是更可怜?”

    这是准备卖萌的赵樽。

    “御膳房的厨子做的菜,越来越难吃了,比起阿七做的,实在差之甚远。朕在想,要不要干脆砍了他们的脑袋,再换一批人好了。”

    这是撒娇威胁的赵樽。

    “宝音要是回来了,要来见阿娘,我可怎么应付?你知道的,旁人我都有法子,唯独咱的闺女,就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恶魔,看着她我就头痛。”

    这是六神无主的赵樽。

    红烛融化,如同泪滴,烛身一截一截的短了下去。赵樽依旧在慢慢的说着,情绪很平静,就像在为孩子讲故事的父亲。夏初七似乎也在静静的倾诉,不动,不语,如画中的人儿,看得到,摸得到,却隔在云端。

    “阿七……”

    终于,赵樽抿紧了唇。

    他低头,静静凝视着她倾姿国色的容颜。

    慢慢的,慢慢的伸手过去,捞起她来,紧紧搂在怀里。

    “阿七,其实,我是想你了。”

    “阿七,我真的想你了。”

    “阿七,我想你了。”

    “阿七,我真的想你了。”

    “阿七,我想你了。”

    “阿七,我真的想你了。”

    “阿七,我想你了。”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请金佛为媒,为我鉴证:我赵樽与楚七情投意合,今日欲结为夫妇。从此,夫妻同心,生死与共……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阿七,不要害怕。若只得一人生还,何不一起赴死?”

    “阿七长大了,该换新鞋了!”

    “阿七,爷又骗了你。”

    “阿七,我会一直在奈何桥上,等着你,你好好活着,活够一辈子再来找我。我一直在。”

    夏初七头痛欲裂,脑袋上就像被人扎了个紧箍咒似的,疼重难忍,身子也虚弱不堪,似是无力支撑,想睡觉,要安安静静的睡觉,可赵十九的声音却始终在她的耳边上盘旋。絮叨,啰嗦,这不像赵十九。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想笑。因为他太像“唐僧”,可转念想想,她又有些开心,因为她耳朵听得见了。

    那声音很清晰,一字不差传过来。

    她分明闭着眼的,不用看唇形,也能知道,不就是好了么?

    情绪微缓,她唇角费力的动了动,虚弱地牵出个笑容来。

    “赵……十……九……”

    她在喊,却没有人回答她。

    等了片刻,耳朵边上静悄悄的,就连赵十九的声音也消失了。

    夏初七眉头一拧,觉得有点不对劲,千头万绪涌上心来,她身子一僵,试着睁开眼睛,可上下眼皮却像有万斤之重,好不容易稀开一条缝,却被一束强烈刺眼的光线激得白茫茫一片,她“呀”了一声,再次闭上眼。

    这一回,静谧的空间里终于传来“啊”的呐喊。

    “快,快叫医生!”

    “她醒了,那个植物人醒了。”

    医生?植物人,都在说谁?夏初七有点懵。

    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每一下,都似鼓点,踩在空荡荡的地方,似乎还有回响。让她有一种做梦感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有许多人涌了过来,喧哗的,紧张的,很快,她肩膀一热,有人的紧紧扼住了她。

    “初七,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很温和,却仿若雷电般击在她的头顶。

    顾不得灯光的刺眼,她噌地睁开双眼,定定看着面前的人。

    “占……色……?”

    这两个字,她发音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昏暗良久,重逢旧人,她却没有惊喜,没有半分惊喜。在这一刻,她的神智是完全游离的,恍惚的,根本分不清面前是真是幻,所以情绪也极是平静。在占色左一句右一句的询问里,她没有回答,做梦似的目光巡视般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看着挂在床头上的点滴液体,看着病房里的一切。电视机、沙发、组合柜……一应现代化的房间摆设,冲击力极大的撞击着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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