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出口的名字,似乎还着浅浅的呜咽与低呤。
“陈景……你要好好活着。”她没有忘记嘱咐这句话。
每一次随着他的探入,他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好,我会活着,你也是。我们都活着。”
乱世风云里,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了。看着她满意的笑容,他眼睛一闭,缓缓沉身,与她更为紧密的交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一次低喘出声,重重伏在她身上时,外面传来一道低喊。
“晴岚姑娘,陈将军有没有在这儿?”
灯火摇晃下,两个人的脸,同时一变。
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是大事儿。看来陈景预料对了。
她羞涩地拉上被子,他转头,冷冷问,“何事?”
外头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他真的在这里,低咕了一句“二宝公公果然没骗我”,然后拔高嗓子大声道,“禀将军,有紧急军情送到!”
“说!”
“斥侯来报,南军营地从子时起便异动频繁,子时三刻,兰子安纠集了大批人马,恐是要夜袭北平——”
“知道了。”
军情便是命令,陈景几乎没有多想,眉头一皱,便匆匆起身坐起。他的身子一离开,晴岚受了风,身子哆嗦一下,双臂抱着肩膀,也跟着起来,拿了一件衣服草草裹着自己,便跟过去为他穿衣束甲。
“我来帮你。”
“不必!”陈景转身握住她的手,目光一顿,千言万语只剩一句话,“你马上带小郡主走,注意安全。”
晴岚喉咙一噎,“好。”慢慢地,她放开手,看着他整理好衣物匆匆离去,脚步声从近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她方才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低低吐出两个字。
“保重。”
居庸关,天儿还未亮。
休战的时间里,崇山峻岭间,极为安静。
与兀良汗在初次交锋之后,未分胜负,但双方都精疲,需要喘息与休整。
夏初七单独住一个帐篷,大半夜起来寻赵樽不见,听人说他巡夜去了,呵了呵冻着的手,在箱笼中找了一件他的大氅,挽在臂弯里,便往外头走。
这样的夜,她睡不着。
她猜,他也一定睡不着,才出去的。
一路上,她左顾右盼,不时遇到值夜的巡逻兵士。他们手上举着火把,五人一组,按既定的巡逻路线走动着,为这个静谧的夜添了一丝不平常的烽火硝烟……
找了好几个地方,夏初七都没有见着赵樽,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乌蒙蒙的皎月,走在戒备森严的营中,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感觉无法解释,就像第六感似的,搅得人心神不宁。
问了几个人,她终于知晓晋王殿下出营了。
这样危险的地方,他大半夜出去做什么?
夏初七一个人踱步到营门口,刚要探头去看,就见赵樽骑了马进来。
没有丙一,也没有任何一个侍卫,他只有一个人。
看她拿着大氅静静站在门口,赵樽微微一愣。
“阿七?”
她默默不语,只拿眼瞅他。大抵见着她有些意外,他的目光里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光芒,跟着便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绳走过来,侧眸看她。
“天这么冷,大半夜的,你怎么起来了?”
夏初七审视着他,默默把大氅递过去与他披了,并肩往大帐走——
“你出去做什么了?”她低声问。
赵樽眉头一蹙,把马缰绳丢给闻讯前来的丙一,远睨一眼居庸关的方向,“哈萨尔差人递了信来。”
夏初七一惊,“他怎么说?”
赵樽缓缓蹙眉,“他要与我合围居庸关,逼退东方青玄。”
这样的结果,对夏初七来说,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哈萨尔喜欢李邈没有错,但男人都看重事情,在这世上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皇图霸业的男人,实在少之又少。可以说,千万里中难觅一个。
暗自为李邈高兴一瞬,她眉头却紧紧蹙着,无法松开。
“可是,你拒绝了。”她用的是肯定句。
赵樽唇角一扬,拍了拍她的头,“知我者,阿七也。”
“废话不是?”夏初七轻声一笑,“那如何攻城,你可有计较了?”
赵樽盯她半晌儿,终是抬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揽了她慢慢往前走,“这一仗不好打,居庸关易守难攻,东方青玄为人又奸猾,他倨关而守,只需耗着时日,便可得胜。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夏初七接过来,与他相视一笑,神情极为狡黠,赵樽眼睛一亮,却见她唇角一扬,哼了哼。
“瓮中捉鳖?!”
所谓“瓮中捉鳖”,重点在于两个字——
一个瓮,一个鳖。
如何把居庸关变成一个“瓮”,又如何把东方青玄变成一只鳖?一句话说来容易,做来却很难。换了一日之前,赵樽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敢轻易尝试,反倒分散了兵力,被东方青玄牵涉。
不过,在哈萨尔“归顺”了李邈之后,这件事的难度便降低了。
居庸关易守难攻有天险,但这一道天险也是相互作用的。它能够护住东方青玄,也能够困住他。一旦后路被切断,城中断了粮草,他在居庸关能撑上多久?
夏初七与赵樽在帐外商谈了一会,顺便了解了一下李邈与哈萨尔的事情,并就“捉鳖”一事达成了共识,心照不宣的一笑,便各自回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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