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显然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宝音与东方青玄的感情,深得她甚至有一点小小的嫉妒了。这是她的女儿啊,怎么不能更亲娘呢?
先前她为了不加深与赵樽之间的矛盾,不想女儿继续提起东方青玄,但如今看到女儿伤心成这样儿,泪珠子都成串了,心里一痛,又有些不舍了。
“好了好了,我们宝音不哭了。”
她把吸着鼻子抽泣的宝音抱起来,朝边上的晴岚使了一个眼神儿,示意她配合自己,然后一边往毡帐走,一边儿给女儿编故事。
“娘刚才与你玩笑的,阿木古郎最喜欢宝音,他确实是来过的,她来看宝音的时候,宝音睡熟了,一直没有醒过来……阿木古郎舍不得唤醒你,又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等着宝音。于是,他便托娘给宝音说,要宝音好好听话,等你长到……”
说到此处,她歪头看着宝音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副想听下文的样子,莞尔一笑,腾出一只手,抬起来,比了比自己的额头,笑吟吟地道:“等宝音长到这么高了,阿木古郎就会来看你了。”
“真的吗?”宝音扭着小脸儿,偷偷瞟她。
“自然是真的。”
“不骗人?”
“呵,娘什么时候撒过谎?”
看她一本正经的撒谎还说不撒谎,晴岚寒了一下,赶紧上前。
“是的,小郡主,阿木古郎告诉王妃的时候,我也有听见。”
一个人的话,会让人怀疑。可两个人的话,便添加了说服力。
宝音原本年纪就小,哪里有心眼?看晴岚说得煞有介事,她相信了,一双红红的眼眶里闪过一抹喜悦的光彩,撅着的小嘴巴也变成了一个含笑的弯弯弧度,小手伸出来便紧紧抱住夏初七的脖子,凑过去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阿娘,我要快快长大……”
“嗯。”夏初七长松了一口气。
“等宝音长到阿娘那般高,便是阿木古郎不来找宝音,宝音也可找他。”
“……”
夏初七无奈地看着女儿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心里突突一下,冷不丁想起两年前与东方青玄开过的玩笑。那时,她曾戏谑说,今后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如今阴差阳错,宝音出生后,被他抚养了两年,还生出这般情感来,莫不要一语成谶吧?
她的心肝儿,突地一凉。
那样的孽缘,玩笑一下可以,要成了真就不好玩了。
“阿娘,宝音说得不对吗?”宝音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脸,不解的仰着小脸。
夏初七回过神来,“噗哧”一笑,暗嘲自己的杞人忧天。
她的宝音只有两岁。
一个两岁的孩子,记忆总归会淡去。
过一阵子,兴许她会连阿木古郎是谁都忘了。
回到嘎查村,他们这支“商队”便开始准备返程的事了。
这一回来阴山,他们耽搁的时间不短。在这些日子,南晏的事态发展也一日比一日严峻。就在他们进入阴山皇陵的前一天,赵樽才得到消息,赵绵泽派往辽东阻止李良骥的三十万大军,正分兵三路往北平府进发,不日便可到达。而赵绵泽撤藩之心,随着藩王们的一个接一个倒台,更是澎涨了不少。如今的天下,他的眼中钉只有一个,便是赵樽。
他会不会借此机会,兵抵北平府向赵樽发难?
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而这也是全天下人都在关注的焦点。
要知道,李良骥早已迫于高句国的压力归顺了大晏。如今他突然与大晏为难,还与高句相厌……简直不可思议。没有人会让自己腹背受敌,他的行为如今是真的,简直就是在自取灭亡。李良骥不傻,这般行为,谁知是不是得了赵绵泽的授意?
帝王之心不可猜,江山面前无小事。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嘎查村的牧民,生活还是那般悠闲。但南晏“商队”,气氛却凝重起来。从回来开始,赵樽一直都在忙碌,片时工夫都没有回到与夏初七居住的毡帐,甚至于,连宝音他都没有回来瞧上一眼。
夏初七知道他心里还在膈应。
这一晚的夜饭,是夏初七亲自下的灶房。为了讨好丈夫和女儿,她费尽心机做了一桌子菜,结果赵樽只托了陈景过来说了一声,说他还有要事安排,将就与将士们在大帐吃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这是要与她分居?
夏初七咬牙切齿,末了,只剩无奈。
这些年,两个人熟悉得宛如左手与右手,她怎会不知赵十九的心思?
看陈景闪烁的目光和支吾的声音,她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便挥手让他自去了。
不过她也留了一手,派出了她的必杀技——晴岚去打听消息。
结果没想到,美人计都不管用。
陈景这厮对赵樽那是一等一的忠诚。
他只对晴岚说,殿下无事,确实是在忙,走不开。
男人当以大事为重,夏初七懂。在确认不是晴岚被陈景反施了“美男计”之后,她把桌子上的饭菜用食盒盛了,让郑二宝带着宝音过去给赵樽送过去。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郑二宝又领着宝音回来了。
郑二宝一声不吭,头都不敢抬起看她,什么也说不出。
好在,宝音如今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宝音说:阿爹抱了她坐在腿上,阿爹还亲了她的脸,阿爹还握了她的手,阿爹还喂了她吃饭,阿爹还问了她的话。
可是,她嘴里的阿爹确一句都没有提到她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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