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有见到大汗?”
赵樽扫了如风一眼,一个字都无。
原本还想再问的话,被如风咽了回去,他了解赵樽的为人,见状心里一凛,便大抵知道他肯定与东方青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赵樽不至于见死不救。如风不敢再问,与拉古拉两个人低声商量一下,便速度极快地顺着那条绳子往下滑去……
晴岚看着沉默不语夏初七,愣了一下,扑过来拉住她的手,喜极而泣。
“王妃,你没事吧?”
夏初七微微一笑,抿着唇摇头。
“没事就好。”晴岚扬起唇,看她脸色不对,又狐疑的皱眉,“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夏初七唇角一勾,重重握下她的手。
“没有什么。你们呢,有没有遇到危险?”
她随口问着,望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先前困住他们的那个塔殿,根本就像在一处苍穹下的山顶。头上也不再是阴山皇陵里永不消失的黑暗。有朗星,有繁星,还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带着潮湿的青草味儿……
怎么回事?她大吃一惊。
“晴岚,你们已经出了陵墓?”
“是啊。”晴岚看她不解,瞄了赵樽一眼,目光里满是难掩的崇拜,“你与大都督从塔殿滑下之后,殿下便通过机关模型找到了法子解局……嗯,好像殿下说过,那是一个风水局。”
“风水局?”
“嗯。”晴岚重重点头,似懂非懂的扬眉想了想,“殿下好像说,你与大都督落下去的地方,是风水局里的艮位。在你们下陷之后,殿下为了寻你两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九生一死,方才把风水局中剩下的乾、兑、离、震、巽、坎几个局破解掉……”
晴岚不懂得机关,说得很简略。但夏初七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却可以根据她的描述感受得出来,在她消失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在底下出不来虽然着急,却远远不如赵樽在外面的紧张与急迫。
晴岚看她发怔,又道,“还有,殿下说后殿有一千零八十局,都是迷宫结构,困住我们的那个塔殿便是第一千零七十七……风水局。在这个局破解之后,元昭皇太后留了一个极为诡异的选择题。”
夏初七挑了挑眉,有不解,却不意外。
那个盗墓贼最喜欢给人出选择题,而且也最喜欢让人为难了。
“什么样的选择题?”
晴岚道:“若想要再一次开启艮位入口,便得完全放弃一千零八十局的闯关……”
也就是说,要么选择出局,放弃最后的关口。要么便放弃落入艮位的人,继续进入一千零八十局,获得大量的金银财宝。在无数的钱财面前,估计很多人都会犹豫,但是赵樽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起兵需要的大量宝藏,选择了再次开启艮位……
心里一抽,夏初七抚着额。
“想不到,我这么值钱。”
晴岚是一个女人,有着女人天生的敏感。对她与赵樽之间古怪的相处气氛,此时已有所察觉。瞥了远处的赵樽一眼,她扯了扯夏初七的衣袖,压着嗓子道,“王妃,殿下待你,你是晓得有多好的。我是一个丫头,有些话不好说,但是这两日来,找不到你,殿下没吃一口,没喝一口,眼睛都没有闭一下,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拼命让人凿石壁,搓长绳,更是不顾危险,亲自下去寻你……你就不要与他置气了。”
一瞬间,像是被醋洗了眼睛,夏初七鼻子酸酸的,心窝也酸酸的。
“傻姑娘,不是我生他的气,是他在生我的气。还有……”她顿一下,侧目瞥向赵樽,却只看见他英挺伟岸的身躯和半张情绪不明的侧脸。
暗叹一声,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我与他之间,其实没有误会。若今日困于地下的人是他,我也一样会这般做。”
关心则乱,在乎则急,爱则计较……她与赵樽之间没有不信任,甚至没有任何问题,生气只因太爱。
不管多大的事情,不管掀起过多大的风雨,最归都会归于平淡。
阴山皇陵里暗无天日的黑暗,与外头萧瑟的风,潮湿的草,咻咻不止的夏虫比较起来,仿若两个世界,让人有做了一场梦的错觉。那一千零八十局迷宫似的地底,只存在了记忆里。
元昭皇太后的“阴险狡诈”,夏初七再一次领教到了。
以前她觉得自个儿够无耻了,可是那人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总会给人希望,让人带着希望一关又一关的闯下去。她会在每一个关口给人提醒,忽悠得人团团转,可却在最后的关头,给人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让人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却又不会真正的要人性命,只会让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怎么进来的,再怎么出去,除了一身的狼狈,别无收获。
想想,夏初七有些哭笑不得,都不知该说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估计想拿她的钱,难!
回去的路上,夏初七想到赵十九为她放弃的,好几次想问他关于东方青玄说的那个事……宝藏去向,到底他可知晓?可惜,从阴山北坡下来,他一直黑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脸上挂着“勿近、勿扰”几个大字,她完全没法出口。
他们是落晚时分回到嘎查村的。
夕阳碎金似的光线下,牧民们正在三三两两赶羊入圈。
在微醺的暖风中,一个精致的小人儿从远处奔了过来。
“阿娘——”
这一道童稚的、嫩细的,长长的呼喊,便是世间最美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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