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唇轻轻挽起,他喊了一声。
“如风。”
“属下在!”如风打马上前,立于他的身侧,“大汗有何吩咐?”
短短有时日下来,时局风起云涌,扎那一死,东方青玄已经不再是当初兀良汗的诺颜,也不是神出鬼没的三公子,而是兀良汗的大汗。数年沉淀之后,他终于从幕后走向前台,参与到这天下格局之中。从今往后,在这趟浑水里,他与赵樽、与赵绵泽、与哈萨尔,或互相为敌,或互相结盟,或互相利用,或者会处心积虑地要把对方弄死……但无论怎样,这些人到底都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简单的时光了。
沉吟一下,他看着面前的夜色,问:“可有通知赵樽?”
“回大汗的话,通知了。”如风平静的道。
东方青玄“嗯”一下,并没有看他。
他的视线,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黑压压的苍穹。
“阴山那边的情况如何?”
如风抿了抿唇,瞄着他的脸色,小声道:“晋王殿下说,阴山皇陵里埋着的太祖爷,到底也是大汗你的祖宗,为免你下不得手,也为免让你落下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阴山的一切都由他来安排好了。包括……北狄人那边儿。”
东方青玄一愣,冷冷了“哼”一声,讥诮的问,“你信吗?”
如风攥缰的手一紧,怔了怔,放才松开,朝他拱手道,“我信。晋王殿下言出必行,且他办事,从无错漏,他既然说了,便一定能够做到。”
东方青玄缓缓侧过头来,看着如风的脸色,审视了好一会儿,才莞尔一笑,“我是问你,他说他做这一切,是为了顾全我的脸面,为了保住我的声誉,你信吗?”
如风身子一僵,回答不上来。
如今赵樽与东方青玄二人,虽然约好了一同前往阴山皇陵,说得好像出入无人之境似的,但是其中凶险,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且不说阴山皇陵原身的凶险,就说它如今一直在北狄人的手上,就不是那么好办。
在阴山,北狄驻扎有一支守陵的军队,约摸有两三万之众。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还会再次调兵,极有可能,会引发三方大战,事态会更为严重……实际上,东方青玄作为前朝太祖爷的子孙后代,撬盗祖宗坟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视为不敬不孝,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若非得说赵樽是为了顾惜他,如风也不敢相信。至少,不好完全相信。
“晋王殿下心机之深,天下无人可比。”
良久,他终是叹息着道出了一句老实话。
可老实话,却未必中听。尤其对于东方青玄这样孤高的人来说。
他不轻不重地瞥了如风一眼,唇上噙着一抹复杂的笑意,“知晓就好,就怕你被他往日情分所迷惑……”说到此,他眼眸一眯,又住了嘴,把话锋一转,“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定会注意。”如风垂下眼眸。
想了想,他又从腰间取下一个牛皮袋,递了上去。
“大汗,你该吃药了。”
东方青玄噙着笑的脸,顿时僵住了。
望了如风许久,他突地笑叹一声,“如风,若有一日,你不再说这句话,我必定要去庙里还愿,烧三炷高香。”
如风微微一愣。
自从额尔古事变那一晚开始,东方青玄就没有好生的歇息过。好不容易才把兀良汗的内政平息下来,昨日他刚刚继了汗位,本该好好休息两口,可不待天亮,他便整装待发,带着那个从神机宝盒中拿出的模型前往嘎查而来。
他嘴上说的为了阴山皇陵一事,可如风心里却很清楚,他是舍不得楚七,舍不得宝音……哪怕兀良汗的事情,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哪怕他的身子都快要累垮了,却是一声不吭,只一心往这里赶。
长长一叹,如风的手固执伸在半空。
重复,再重复,还是那一句话。
“大汗,您该吃药了。”
东方青玄盯过去,有一种想掐死他的情绪。
正在这时,一名着甲带盔的斥侯策马驰来,远远地便高喊了一声。
“报!”
东方青玄凤眸一眯,带着笑容,像遇到了救星一般,不再去看如风手里的牛皮药袋和他僵硬的脸,勒住马缰绳便调过头去,高声喊那斥侯过来。
“何事?”
斥侯翻身下马,小跑到他马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大汗,晋王殿下的信。”
赵樽?东方青玄心里的对手,这天地间只有赵樽一个人。对于他的任何东西,他都极为谨慎——尤其是有了楚七之后的赵樽,更是不得不防。
考虑一瞬,他没有去接那封信,只看向斥侯。
“念!”
斥侯一愣,沉声答应着,便拆开信来。
“晋王说,今日子时,阴山北坡见,让大汗安心。”
阴山北坡见……子时,安心?赵樽敢让他光明正大地过去,意思便是……那里的北狄人,到时候他都已经搞掂了?可据他所知,赵樽在嘎查村一共就几十号人,北狄却有两三万人,他如何搞得掂?
“大汗。”斥侯扬着信,还立在风中。
见东方青玄不答,不动,如风收回手上的牛皮药袋,接过信来,望了望他,迟疑道:“大汗,那我们……不去嘎查村了?”
东方青玄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瞥。
“他自然是这个意思……”
赵樽不想他去嘎查村,还把时间安排得这样紧,目的……是不想让他去嘎查村见到宝音。对于人父之心,东方青玄不能完全理解,但赵樽得回女儿,不想女儿再受他影响,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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