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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0章 再获新(3)
    微微睁开眼,她眼珠子慢慢转动着,转动着,眼前模糊的光影里,是一片火一样的红色。喜庆的红,也是刺目的红。现实终于把她从梦境里剥离了出来,让她想起,今天是她的大婚,是她成为大晏皇后的日子。

    嘲弄的一笑,她发现自己靠在床边,头上还盖着红色的盖头。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在。不过她想,即使有人,她也是不知。

    她没有动弹,低着头,看了看身上的嫁衣。

    那红,耀花了她的眼。

    折腾了这样久,她到底还是嫁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出嫁,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这一次嫁给了赵绵泽,坐在了坤宁宫,从此她与赵樽就走向了地球的南北两极,此生再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交集了,赵樽也不可能再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的未来将永远与他无关。

    心脏狠狠一缩,痛了。痛得她抬手捂紧胸口。

    “吱呀!”一声,喜房的门儿开了。

    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声很轻,速度也很慢,似乎带了一抹迟疑,从门口到喜榻的距离,他竟是走了许久许久——

    夏初七寂静的世界里,出现了一双脚。

    那是一双男人的脚,脚上沾上了一些雨泥。

    他就站在喜榻之前,却没有动。

    赵绵泽!?夏初七喉咙一紧,下意识想到是赵绵泽来了,手心攥紧,呼吸越发不畅,脑子里更是有着一种近乎要爆炸般的疼痛,恨不得马上就与他同归于尽。

    可她与他这一世的恩怨,还未了结,她刻骨铭心的仇恨还未报完,若是这样轻松让他死了,她那么多的愤怒,又找哪一个来承担?

    罢了!那便好好玩,彼此不死不休。

    她低低的问,“现在你总算如愿了,感受如何?”

    外面没有任何的声音,她也不需要听见他的声音。

    她冷笑着,不轻不重的声音里,隐隐含了一抹似乎永生永世都化不开的仇恨,宛如从灵魂深处刺出来的刀尖,一字一句都会划破人心,“赵绵泽,既然你执意娶我回来,希望你能男人一点,可以玩得起,千万莫要后悔,想退货。”

    地上那一双沾了泥泞的脚,又靠近了一步。

    这一次,他迈得有些急,夏初七心里登时一慌。

    “你不要过来!”

    想法是一回事,做法又是另一回事,想到赵绵泽有可能会碰她,她身上汗毛一竖,伸手就要去抓头上那一张恼人的红盖头。可她的手还未及上,便被一只大手抓住。

    “新娘子自己揭盖头,不吉利。”

    那人低低的说着,握紧了她的手,带着怜惜的宠溺。可夏初七恍若未觉,一双手疯狂地抓扯着,想从他手中脱离,像把盖头揭开。但他很固执,就是不许她自己去揭。夏初七恼意上心,偏生不想让他替自己揭盖头,抓扯不过,猛地往他手上咬去。

    只一咬,她顿住了。

    这一只手,太过熟悉,也不像赵绵泽养尊处优的手。

    他不再白皙,不再细腻,虽一样修长有力,但却粗糙中泛着一种历经风霜般的黝黑,也带着一种浓重的硝烟味儿。熟悉感铺天盖地的袭上来,夏初七心脏猛地的跳动着,情绪几乎不能自抑。

    几个月未见,难不成她产生了幻觉?就像每每出现在耳边的马蹄声一样?一定是幻觉,若是赵樽,他怎会到坤宁宫来?赵樽分明就在南疆,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日子里千里赴京?

    “阿七——”

    那人叹一声,探手过来紧紧拥住她。

    “你滚!”她挣扎起来。

    “你怎么了?”那人顺手揭开了她的盖头。

    大红的盖头下面,是一张惊愕莫明的脸,她看着他,化着浓妆的面孔僵硬得如一尊雕像,她怔在那里,一动也未动。

    “阿七,是我。我回来了。”

    真的是赵樽?夏初七看着他,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一眨也不眨。他一袭赤铁甲胄,身系黑色大氅,一双厚厚的靴面上沾满了泥泞,黑瘦了不少的俊脸上,胡子拉碴,像是大战了三千场刚刚归来似的,风尘仆仆,憔悴不堪。可他的脸上,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嘴角噙着笑,眉头往上轻挑,颀长坚毅的身姿,如同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傲然的张扬着一种唯我独尊的绝世风华。

    是赵樽。真的是赵樽。

    她的心里呐喊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滚入了尘埃,烫了她的心脏。可她张了几次嘴,想要向他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咙发着痒,剧烈地咳嗽。

    “阿七……”

    赵樽紧张的抚着她的背,“爷回来了,你不开心?”

    开心么?夏初七不知道。她低着头,不说话,身子胡乱地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伶牙俐齿的挥舞着她的爪牙。

    “你……还回来做什么!我都嫁人了。”

    他低笑一声,无奈地叹息着,为她抚着后背顺气。可她却不依不饶,拼着吃奶的力气推他的手,捶他的胸,咬他的肩膀。他凝视着他,并不挣扎,任由她撕着气,只是语气更为低沉。

    “阿七,是爷不好,你受苦了。”

    她放开咬他的嘴,低着头,看他手背上的齿痕。

    是她咬的,咬得很深。看着它,莫名的,她胸口那一抹沉淀了许久的疼痛,再一次蔓延开来。不算锋利,却足够击垮她脆弱的神经,撞开她关闭了许久的泪腺。

    一颗泪水,滴在他手背的齿痕上,滴珠似的水渍,滴下来时是一团,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晕开在整个齿痕,水渍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不断放大,变成了一幅幅她思念他时的画面,像是她对他的抚慰,更像是她在无声的控诉。

    “阿七……”

    “阿七……?”

    他一直在与她说话,但是她一直没有抬头。他抿紧了唇,摇晃一下她的身子,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软绵绵的身躯一点一点滑落,滑在他的怀里,蹭掉那一顶九龙四凤的凤冠,把头低垂在他的臂弯里,擦干了那一滴泪,却落下了更多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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