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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8章 长歌扼腕,魂归故里!(1)
    “你这个人,当初为了赵绵泽要死要活,为了他,还说什么宁愿舍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寿命。那时,你是多想他能赢过赵樽。如今,你为了赵樽,也要死要活。可这一回,你不仅要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寿命,你这是宁愿把命也一并搭给他。”

    他低低说着,脸上情绪不明,略带着一点嘲弄。

    “轻贱生命的人,可恨!本座极是厌恶。”

    说罢,他又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放开手。

    帐内的灯火忽闪忽闪,入夜的天,越来越冷。

    他斜斜地靠在了榻边,相握的掌心传来的热度缓缓地涌入他的心间里,带出他脸上一阵涩意。不知过了多久,他叹了一口气,终是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却无法用另外一只手来替自己拉一条薄被盖上。

    寒风席卷了阴山。

    在这片苍茫大地上,处处可见大晏军的身影。

    夏初七艰难地跋涉着,觉得前方的路,实在太漫长。而这似乎永远也不会天亮的夜黑,也实在太过漆黑。幸而,赵十九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管白雪纷飞,还是寒风大作。他们二人在锡林郭勒草原上骑马,大鸟的马脑袋上,立着大马和小马,惹得大鸟甩着响鼻生气,像是咆哮这样不公的对待。

    她嘻嘻哈哈的笑着,将身子依偎着他。

    “赵十九,你欠我多少银子了?”

    “爷的人都是你的。”

    “我不要人,我就要钱。”

    “傻瓜,爷比钱贵重。”

    “哈,你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厚了?”

    “姑娘,这都是跟你学的。”

    她生气地嘟着嘴巴,紧了紧他的手,刚想要开骂,手腕却被他紧紧地反握住。她一惊,原本漆黑的天空,突然亮堂了起来,刺耳的白光紧张得她哆嗦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她熟悉的营帐……

    不久前,她才与赵樽在这床上闹腾。

    可如今,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

    “赵十九……?”

    “你醒了?”

    东方青玄极不耐烦地抽回了手,看着她转头时,突然凉下来的脸,唇角一挑,几不可见地捻了捻凉却的指尖,懒洋洋地拧动一下酸痛的脖子,轻轻一笑。

    “七小姐,晋王殿下到底欠了你多少银子?这人都不在了,你还在念叨?”

    “东方青玄……”

    夏初七哑着声音喊他,她不喜欢听“他人不在了”这句话,可终究身子无力,即使是想骂人,也声息微弱。

    “有进展吗?他……找到了吗?”

    “他?你是想说他的尸体?”

    看着她顿时煞白的脸,东方青玄仍是浅笑着,非得把每一个出口的字都磨成一片片锋利的刀尖,向她的心窝子里戳去,“七小姐,那一处接近火山口,全是沸水,水又极深,湖面还宽,沉入的沙砾也多,有不少将士都受了伤,捞尸更是没那般快。”

    又是一句“捞尸”,让夏初七的心缩成了一团。

    咽了咽口水,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为什么非要这般残忍?”

    “这就叫残忍?呵,本座是为了让你认识实事。”东方青玄立在床边,一袭红袍火一样的鲜艳,颀长的脊背风姿如旧,凤眸微眯着,迎向她红得兔子一般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牵出一抹极为柔媚的光芒。

    “怎的?还想随了他一起去?”

    夏初七看着他,动了动嘴皮,没有反驳。

    “大都督,你无须这般讽刺我。为人殉情在你看来,可能极是可笑。但于我而言,死不死,并不可怕。只怕人活着,魂没了。这样的人,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差别?”

    轻“哦”一声,东方青玄挑了挑眉。

    “决定了?”

    迟疑一下,她突然说,“我先前有些冲动。”

    这句话,她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想明白了?”东方青玄微微抿唇。

    夏初七目光淡淡的,明明看着他,却像在自言自语,“我不该那般求死。不论怎样,我也得先找到他,这样才好与他葬在一处……”

    “七小姐。”

    东方青玄面色凉了凉,那一刹的寒气,几乎是当头罩向了她,可声音,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媚笑意,“你只顾着去找他追讨欠债,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欠了别人的债,需要还清?”

    “我欠了谁?”

    夏初七微微一愕,可东方青玄却没有回答,只是好看的眸子,带着绚烂的笑意盯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然后,他轻轻抬起左手,那个他原本不想展示在她面前的左手,神色轻松的将上面缠绕的纱布,一圈一圈地退开……

    “东方青玄,你的手?”

    夏初七低低惊呼,声音喑哑,喉咙像被噎住。

    只见,他美得令她无数次嫉妒的一只左手,齐腕没有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模糊了一片的血肉,能见到白惨惨的骨头……与他绝美无双倾国风华的容色相映衬,这一道伤口,无疑成了世间最残忍的一种摧毁。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却断了手……

    一场巨变,死了赵樽,残了东方青玄,可她为什么活着?

    “无碍,人有缺憾,才是完美。”

    他轻松地说笑着,看着她深陷的双眼,还有傻愣住的小脸儿,又慢条斯理地将纱布缠绕上去,莞尔一笑。

    “你在一心求死之前,是否可以把我的手治好?”

    “……”她还在发愣。

    “这个要求,不过分罢?”

    北风无情,阴山雪浓。

    落晚时,狂风卷着白雪,将营地伙房的炊烟卷入了寒冷的天空,像缥缥的雾气。营地北边的大帐里,传来一阵阵捣药的“咚咚”声。

    腊月二十八了。

    沸水湖里的打捞仍在继续,夏初七也还住在那间营帐,营帐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案几,杌凳,一桌一椅,一书一笔,甚至还有那本《风月心经》……

    她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摆放的药匣,被她归置得极是齐整,药香味儿充斥在鼻端,外面兵卒操练时大喝的声音,混合着她捣药的声音,极富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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