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宰相府里又呼啦啦闯进来一伙人。
吓成了鹌鹑模样的宰相府下人们, 本还盼着自家老爷夫人能回来, 不想, 来的却是昨日那帮可恶的武夫杀才!
“昨日清查的是你们府上的主子, 今日就轮到府上的奴仆了。”李彦锦对着趴在地上磕头的大管家, 非常和气地说道:“你去把府上奴仆册子拿来, 我们要挨个查一遍。”
大管家听着李彦锦温和的声音,简直犹如听到了阎王爷的吩咐一般,两腿颤颤地就起身去拿册子。
一想到昨日老爷们就是被查了一遍后抓走的, 府上的丫鬟家丁们顿时就如丧考妣一般哭天抢地起来。
不过,再多的眼泪,面对冒着寒光的大刀时, 也只能被委屈巴巴地憋回眼眶。
这次, 因为奴仆人多,也就不一个个过了。每十人一批, 报了各自姓名、年甲、籍贯、职务后, 就被换了下去。
今儿, 孟无悯没有跟着前来。他昨日累了一天, 李彦锦担心损伤他宝贝的鼻子, 所以今天特地让他回去休息。
不过,孟无悯虽然没来, 可李长昴、黄奶奶和她的徒弟乔潇然却跟来了。
李长昴帮着梳理了一遍这些下人,从中挑出了, 最适合“自首”的几个人选。
照昨日谢沛的提议, 李彦锦先把这几个核心奴仆抓住,然后让其他下人都到大厅外的院子里等候。
待兵士们把大管家、大丫鬟、陪房等人都堵嘴蒙眼,并捆好之后,就轮到宰相老爷的贴身长随——汪庆,登场了。
汪庆刚才被灌了一杯水,本以为那是穿肠的毒/药,自己小命定是难保的。谁知喝下去后,竟然甜甜的。没一会,人就有点喝醉了的感觉,晕乎乎地,心里发堵,特想找人说说话……
于是,大厅中被蒙眼堵嘴并捆住的几个人,就浑身颤抖、头顶冒烟地听着汪庆把老爷和府里的事情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汪庆果然不愧是宰相老爷的亲信,除了宰相小时候的事情,他不太清楚外,后面祁弘正做得每一件坏事,他几乎都有参与,至少也知道些来龙去脉。
汪庆把祁弘正卖了个精光不说,又开始卖府中其他人。
不管是后宅的夫人小姐,还是丫鬟仆从,只要他知道的,□□就仿佛黄河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他越说,一旁被捆住的其他奴仆就抖得越厉害。
大管家江平此时若不是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怕是早就扑上去生啃了他。
就汪庆刚才交代的那些事中,大管家自然也没能幸免。按说,江平就是此时被拖出去砍头,也不算冤枉。因此他又恨又怕,头上的冷汗滚滚直下。
汪庆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最后硬是说得累脱了力。
听到有士兵将汪庆拖下去后,寂静的堂中,其他四个下人已经抖如筛糠。他们生怕,下一刻,这些军汉就要挥刀砍人。
谁知,却听头顶有人开口,说道:“汪庆本是死罪难逃,但看在他主动揭发了旁人的重大罪行,也算是有功的份上,他的小命就被保住了。如今祁弘正这些罪行一旦落实,抄家杀头也不为过。到时候你们这些奴仆也会做为罪奴发卖。不过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毕竟还有些人在发卖前,恐怕就要被砍掉脑袋了……”
下面四人一听,都发出了“呜呜”之声,显然是想给自己求一条活路。
李彦锦晾了他们一会,才又说道:“不过,既然汪庆都能检举揭发、戴罪立功,你们运气不错,也能有这么个机会。要知道,一旦当我们获得了足够的证据,也就没心思再听人啰嗦了……”
他话音一落,大管家突然“咚咚咚”地在地上磕起头来。这声音之大,连院子里候着的那群下人都听到了。
“嗯,看样子,江管家已经想明白了。来,让他说说。”李彦锦一挥手,一名士兵上前,把江平堵嘴的布团抽了出来,但并没松开绳子,眼睛也依旧被蒙着。
黑暗中,江平看不到旁人的模样,心中的恐惧越发浓郁。
“大人饶命!小的也想立功!小的愿意检举揭发!”江平嘴巴一空,立刻大声嚷道。
他喊得又急又响,让大厅内外的所有仆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江大管家的声音啊!要是连他都叛了,这府中恐怕没人能跑掉吧……
果然,江平一开口,就不同凡响。
他检举的范围上至宰相,下至马夫,只要想的起来,就没有说不上的。
最可怕的是,他因为职位重要,竟是连府中公库和老爷的大小私库都知道得极为详尽。
某些被祁弘正收藏起来的贵重物品,都与之前汪庆揭发的罪行能够对应的上!
李彦锦身后,五个书吏记得满头大汗,墨水都险些来不及磨了。
大管家说完,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犹如一条死狗般瘫在地上。
不过,李彦锦到底兑现了之前的诺言,保下了江平的性命,暂时看押起来了。
再后面,宰相夫人的大丫鬟和陪房竟是抢着开口,争相把自己知道的各种阴私之事爆了出来,就想也给自己求一条活路。
此时,已经有兵士,拿着汪庆和江平的口供,到外面的仆人中一边宣读,一边捆人。
那些被捆住的,无一不叫嚷着,自己也要检举,也要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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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吐真粉”点燃了长随汪庆这根引线,点爆了宰相府的所有奴仆,终于把这个显赫至极的高官之府给彻底炸毁了。
李彦锦为求妥当,要求书吏在录口供时,争取在每一个重大案件上,都要有三人以上的口供,并尽量寻找物证。
若涉及到人命的案件,又无法寻找到这么多证据的话,则会给当事的主犯服用“吐真粉”。
最后,又请李长昴来做比对,若是他们搜集到的消息中,还有没被查明的事件,则将其单独列出来,做为后续调查项目。
就这样,有吐真粉的帮助,把宰相府清查完毕,也花了五天的时间。
而战战兢兢等了五天的京城百姓,很快就看到了宰相府的结果。
祁弘正做为主犯,谋害了二十八条人命,其中甚至还有几位二三品高官。贪污受贿了二百万两白银,侵占民田三百多倾,强夺商铺产业九十四处……被判死刑。
兵士们贴出的公告上,还写了,凡是祁家案子的被害者,都可到大理寺申报。一旦查实后,会给予相应补偿。但若有敢谎报欺诈者,则按祁家从犯论罪。
要知道,祁家虽然只砍了祁弘正一人的头,但那些从犯也并没有逃脱制裁。
如汪庆、江平之流,虽然逃了死刑。可却被当作罪奴,需要服最苦的劳役,直至死亡为止。
而宰相夫人因包揽诉讼,并谋害了几位小妾和丫鬟的性命,按说也应判死刑。不过李彦锦总觉得把这些人直接砍了,实在太便宜,也太浪费了些。
于是,宰相夫人非常荣幸地成为了仲夏国第一位女子劳改犯。她因罪行太重,被判的也是终身劳改,遇赦不赦。
昔日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夫人,下半生都在倒马桶、通污渠、洗茅厕中痛苦地度过。无处可逃又没有胆量自尽的妇人,临死时,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些被她害死的女子正狞笑着,朝她招手……
一个宰相府,给李彦锦他们提供了巨额的财富不说,还提供了两百多名免费劳力。
这些有罪之人,都将用余生的时光,为自己之前的恶行做出弥补。
……
当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惶恐不安地来到大理寺前时,干坐了几日的楚煜终于来了精神。
看过了状子并仔细询问了一番后,楚煜才知道,这位穷书生家里原本也算是京城的小康之家,祖上传下来的一个制墨坊,名气不小。
结果这制墨坊被宰相家给看中了,胡乱冤了书生家一个违制的罪名,就把书生害得家破人亡,制墨坊自然也到了祁家的手里。
书生原本靠着给别人写信赚几个度日钱活命,不想竟看到仇人遭了报应。
当他看到祁弘正果真在街市口被砍头后,就涌起了一丝希望。那个制墨坊是他们家祖传的产业,是几代人的心血。他愿意用自己的一条命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这条根脉重新接续上。
三日后,人们惊诧地发现,那家书生拿着崭新的契书,来到了已经关门多日的制墨坊前,大哭大笑一通后,朝大理寺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昂首进了墨坊。
“哎呀,穷书生真的拿回他们家制墨坊了?!”
“我的老天爷,那些官军说得是真的啊!”
“快快快,告诉老孙去,他们家那六十亩的果园也许能拿回来了!”
“诶?伍家的,你跑什么?”
“祁家管事抢了我爷爷的宝贝,我也去要回来!”
“得了吧,你爷爷那个树根做的桌子能值几个钱,还宝贝呢!”
……
东城区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彻底完结的。
不过,李彦锦只亲自查了前面几家,后面的就交给了黄奶奶师徒俩、白波和顾泉莲他们。
而借助孟无悯的特殊鼻子,李彦锦和谢沛也挑选了一些愿意做事、且品性还可以的官员。由他们配合自己人,先把朝堂的架子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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