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殇只听“砰”一声巨响, 才猛地回过神来。
再一看, 原本的石亭只剩下凄惨的三根石柱。而那巨大的亭盖则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卡卡之前所站的地方……
就在他心中一紧之时, 那亭盖下面, 传来了卡卡熟悉的叫声“@#¥%!”
听到他的叫声, 之前炸了毛的两只鹦鹉也平静了下来。
谢沛冷笑一声, 来不及说话, 就朝童跑走的方向直追而去。
到了水边,抬眼看去,只见波光点点的湖面上, 白发妇人拎着李彦锦如踏平地般,起起落落地飘出去老远。那速度可比划船快多了!
谢沛皱着眉,把劲气附在脚底, 也想试着在水面奔跑。
可她试了两次, 都没成功。
谢沛一怒之下,把外袍一脱, 一个猛子就朝水中扎去。
然而, 她想象中那劈波斩浪的英姿并没出现, 可是见鬼的秤砣体质, 却水平稳定地发挥了出来。
气得鬼火直冒的谢将军, 闭住气,迅速沉到了湖底。
她脚一触地, 立刻就朝前猛蹬。这样一蹬一蹿间,竟让她在水下跑得飞快。
这天的东湖, 也算是开了眼了。
湖面上, 一位妇人仿佛水鸟般,飞蹿跳跃地飘过湖面;湖面下,一位怒发冲冠的娘子,如河马……咳,如水兽一般横冲直撞,翻起滚滚黄沙。
到底还是童要更快一些,她拎着李彦锦离了东湖后,寻了个方向,很快就蹿不见了。
片刻之后,在她上岸的地方,突然喷出一股水柱,紧接着,水中的河马娘子就冲了上来。因为用力过猛,刹不住脚,谢沛浑身淌水地朝前蹿了百米,才堪堪停住。
她转头四顾,忍不住骂了句粗话。然后,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寻找那妇人和李彦锦的踪迹。
终于,她在草丛中,看到了一串水迹延伸向远方。
谢沛拿出了所有的注意力,迅速辨认出,那串水迹的不同寻常之处。一滩滩的水迹之间,相隔甚远,可点点滴滴地串起来,却是一条笔直的线。
谢沛心中暗想,从这路线上看,那白发妇人也不是心思太过诡谲之人。等下拼命之前,也许能够尝试着再交流一下……
谢沛一边想,一边沿着水迹快速奔跑。她必须赶在这些水迹消失之前,尽可能快地追上去。
此时,白发妇人已经拎着李彦锦蹿进了东湖旁的珞山。
一进山,童就觉得浑身自在起来。她仿佛脚底都长了眼睛般,在树林中走得竟是比在平地上还快了几分。
寻到一棵巨大的柏树后,童轻轻一跃,就蹿到了高处的树枝上面。
李彦锦此刻浑身无法动弹,嘴里也发不出声音。
他心内拼命想着主意,面上却露出一副惊恐不安的模样。
童将他靠在树干上依着,又打量了几眼后,说道:“你可还记得一点小时候的事情?”
李彦锦心说,记得记得,小时候我还是一名光荣的红领巾呢!
“啊,我忘记解开你穴道了。”童轻轻皱眉,道:“等下我解开之后,你能保持安静,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的话,我就不会伤害你。”
李彦锦连连点头,无辜的表情让童觉得有些尴尬。
在鼬族中,童自懂事起,就没再欺负过旁人。这种自己成了歹人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好生怀念啊~~~
童在李彦锦身上连点了几下,速度快得,让某个暗搓搓想要偷学的家伙,在心里画了好几个圈圈。
不过,也因此,李彦锦越发老实起来,之前的几个主意,都因为对方实力太过恐怖而被毙掉了。
童见李彦锦果然没有吵闹,心情好了不少,口气和缓地说道:“你小时候就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记忆吗?”
李彦锦低垂了眉眼,委屈巴巴地说道:“十二年前,我被岳父从路边救回了家。那时,是一群混混以为我已经死了,就想用尸体去讹诈下我岳父的。结果,岳父给我请了大夫,不惜钱财地把我救活过来。我所有的记忆,就是从那时醒过来,第一眼看见了我娘子起……”
童双眉紧锁,她不敢想象,若这孩子真是阿静的儿子,那么阿静是陷入了怎样的境地,才会让她的孩子流落街边,还险些被人当成了尸体……
童看李彦锦神色凄苦,又因着阿静的缘故,实在狠不下心来逼问。
不过她并不是一味只知道心软之人,阿静的情况,她必须问清楚,既然不能狠心相逼,那不如就让对方心甘情愿地说出来好了。
童闭上双眼,叹了一声,语气压抑而痛苦地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吗?”
李彦锦眨巴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
童缓缓说道:“因为,你的母亲,很可能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女儿啊……”
李彦锦微微张开了嘴,半晌才坑坑巴巴地说道:“姥……姥姥?”
童脸色一僵,她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小子顺杆爬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定然是继承了姓姚的厚脸皮!
“咳,若真是的话,你确实当喊我一声姥姥。”童忽然觉得,之前也许抓的是那个眼神凌厉的女娃娃,恐怕还好问话一些。
“我也不瞒你,我女儿当初发天花时,被高登云带去京城求医。结果他们一去再无音讯,我原本还以为阿静恐怕……可当我见到你时,就知道阿静当年定然被治好了。然后,还生下了你这个孩子……”童眼神中多了些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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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锦小心翼翼地说道:“姥姥,这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世上的人那么多,有几个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啊?”
童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可若是一件事上屡屡出现巧合,那就定然不只是巧合了。高登云带走我的女儿,而他那时候已经娶了李长参,是李家的人。你和……阿静如此相似,却也是李家的人。若阿静活着,她嫁人生子,我的外孙年纪也应与你相近。你觉得,这还只是巧合吗?”
童在小辈面前,到底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当年的荒唐事,只好把与李彦锦相似之人,从姚锡衡改成了阿静。
李彦锦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再加上,知道对方并不是来为高登云报仇的,他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说话,就听不远处,有人轻喝道:“白头发婆婆,我劝你最好把我相公还来,不然你的两只宝贝鹦鹉就得变成秃毛鸡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叽喳啾啾的鸟叫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古怪的发音,听着有些耳熟。
童听着斑斑和小不点嘴不停地骂着什么“坏女人”、“骗人精”、“傻猴子”……脑袋也不禁有些大了起来。
李彦锦偷眼打量了下童的神色,小心地劝道:“姥啊,我娘子是个暴脾气,反正咱现在都认过亲了,你就是把我放下去,我也会帮你一起找阿娘的。”
童原本还打算好好用母子情,母女情感动下眼前这小子,好让他心甘情愿地说出李长参一家的事情。结果,还没来得,就被下面那小丫头给破坏了。
说起来,这丫头的本事还真不错,竟是这么快就摆脱了卡卡,赶上来了……
想到卡卡,童就扬声冲斑斑和小不点问道:“卡卡没事吧?”
“没事,叽喳!”
“没事,叽啾!”
两只鹦鹉齐声答道。
李彦锦和谢沛见状,都是一惊。他们此刻才发现,这两只鸟竟能听懂问话,并作出回答。这……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童点了点头,干脆拎着李彦锦跃下大树,来到谢沛的面前。
谢沛此时的模样活像个山里的猎户,她手里倒提着两只山鸡……咳,是两只鹦鹉,神气活现地叉腰站着。
童刚走过来,斑斑和小不点就扑腾了起来。两只鸟看到大靠山来了,连忙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谢沛之前做的好事都爆了出来。
“她假装没看见我们!”
“然后故意装作跳不高的笨蛋模样!”
“结果,跑着跑着还摔了一跤!”
“然后趴着装死!”
“我们上当了,凑过去看!”
“结果她一蹿老高,就把我俩给抓住了……”
童听得很想捂脸,在黑山上长大,被族人喂养得天真蠢萌的两只鹦鹉,如何斗得过小狐狸一般的臭丫头?!
谢沛虽然听不懂两只鹦鹉在说什么,可是见它们叫得有趣,就把两只鸟拎到眼前来,歪着头打量。
她刚才靠过来的时候,已经从李彦锦和妇人之间的交谈中,听出了白发妇人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心情略松了些后,谢沛就对童这一行人生出了浓浓的好奇。
不论是武功,还是这两只鹦鹉,他们的路子显然与中原大多数习武者有明显的不同。就连长相上,除了没有动手的那个家伙外,另两人都长着一对大大的圆眼睛,嘴唇也比普通中原人都要略丰满一些。尤其是那个被谢沛困在亭盖下的年轻人,武功虽然高,可眼神却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纯真,让人实在很难产生恶感。
也因此,谢沛在听到了童和李彦锦之前那番交谈后,就决定,先尽量试试看,能不能和平解决问题。
当然了,虽然是和平解决问题,手里多少还是要握着点筹码的。
虽然对两只鸟下手,有点欺负鸟,可谁让谢将军赶时间,来不及抓住卡卡呢?
“娘子,这位是我姥姥!”正当两个女人对着干瞪眼时,李彦锦这个厚脸皮,语气欢快地打破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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