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 谢沛连假公文都没用, 直接打着追查知府遇害的名头, 四处出击。
她和李彦锦负责拿下官员, 项古青则负责收拢乡兵。
到了五月中旬, 湖白府那些罪大恶极的官员就全部被谢沛下了大狱。
而剩下两三个还凑合的, 也战战兢兢地被关在府衙中, 在李彦锦的眼皮子底下,任劳任怨地处理公务。
下面县镇的公务则由谢沛派人去接管下来。
之前在卫川县跟着谢沛和李彦锦干了三年多,且表现良好的官吏, 全都被火线升级,直接分到下面各县去暂代县令等官职了。
对于这些不入流的小吏而言,若不是跟着谢沛, 此生恐怕再无机会跨过官吏之间那条严苛的界限。虽然明知眼下这情况不对, 可绝大多数人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小民虽孱弱,可若有一线机会, 却也敢放手一搏。
这些人顶替了之前那些朝廷官员后, 很快就按照卫川的例子, 先把各县的条规清理了一遍。有卫川做参考, 他们从税务到刑律都做了大幅度的删改。尤其是税务的清理, 让当地人的生活迅速得到了改善。也因此,这些临时县令们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若是普通人像这样突然过去接管一县一镇, 那多半是很难顺利上手的。
可这些跟着谢沛的人不一样,他们每个人都随身配了一百名精壮衙役。不管去到何地, 只要有刺头敢冒出来惹事, 直接就能拿下拍熄了他。
谢沛为了保证人手充足,将衙役、乡勇和葫芦谷新兵打散,混编。
老练圆滑的衙役配上武力值较高的乡勇,再带上七十名葫芦谷新兵。这样就足够护住那些新上任的临时县令们了。
受谢沛和李彦锦的影响,这批临时官员都非常重视当地的武力控制。且行事利落果断,又不过份迂腐、墨守陈规。在他们接手湖白府各地的政务后,除开最初行事还有些青涩外,竟很快就让治下的风气都迅速改变了。
这在宁国上下一片腐朽糜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不同。
谢沛和李彦锦解决了复杂的问题,项古青就负责收编湖白府境内零散的乡兵。此外,他还在出入湖白府的各条要道上,设好了关卡。
来往人员严查户籍路引,但凡要出湖白府,却拿不到衙门开具的路引之人,都是直接抓了,押回去细审。
一个月的功夫,湖白府境内就悄咪咪地换了天地。
与项古青相比,刘玉开和张孝邦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们没有像谢沛和李彦锦如此给力的帮手,所以只能采取强制手段,在本府境内实行暂时的军管。
这样的法子,虽然能迅速控制局面。可长期下来,却是必然要出乱子的。
刘玉开管的荆湖府离湖白府最近,他见到了湖白的大好情况后,心里羡慕得百爪挠心。
因与谢沛和李彦锦并没太深的交情,刘玉开就只能拼命骚扰项古青。
隔三差五就派人找好哥们各种卖惨,卖来卖去,终于逼得项古青坐不住了。
项校尉也知道自己是沾了李、谢二人的光,因此,内心也对其他同袍的处境多有担忧。
如今眼看湖白府被理顺之后,他就找到谢沛商量起来。
“谢贤弟,”项古青亲热地唤了声,开口说道:“如今湖白安定,我有些担忧刘玉开那边的情况……”
项古青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沛心念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行了,我明白了。”谢大人也不想为难他,直接说道:“你把守关卡的兵先留着,我派人去交接了,再走。其他的人你倒是可以带着,看看刘玉开、张孝邦那边缺不缺人吧。”
其实项古青最想把李彦锦和谢沛带上,可他也知道,湖白府暂时还离不开这二人。而李、谢眼下也没有多的官员能匀出来,支援别处,所以项古青最多也就是把自己手下的兵带着,去看看刘玉开的情况。
于是,当刘玉开喜笑颜开地迎来了他的项老弟时,一见他身后全是些军汉,连一个能管事的文官都没有。刘玉开灿烂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你……就带着一群大头兵来帮我?”刘小将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呐,你也不用太过感动,咱们兄弟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信里写得那么惨,我如何能够坐视不管?”项古青豪爽地拍了拍胸膛,噎得刘玉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小将心里腹诽了半天,到底还是先和久别重逢的兄弟痛饮了一场。
刘玉开也不傻,有人来帮忙,自然不用白不用。虽然没有盼到他最需要的可靠可用的文官,但兵士多了,也有兵士多的法子。
这不,刘玉开干脆给每个县衙都派去了一百人的护卫。
这些护卫可不是去护着什么县令的,他们是去监视、督促这些被留下来的官员。但凡发现了有什么不妥,可以先抓后报。如果出现重大问题,例如武力冲突,是可以先斩后奏的。
之前,刘玉开因为兵力有限,没办法在每个官员身边安排足够的监督者。所以他只能隔三差五地下去巡查。
这样虽然勉强也控制住了局面,可到底有些不稳,容易出纰漏。
果然,这些监督小队下到各县去以后,竟然多有斩获。一批偷偷摸摸做恶的官吏先后被抓起来送到了府城的军营中。还有几位县令企图外逃报信,也被及时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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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有了项古青的支援,刘玉开磕磕巴巴地把荆湖府也稳住了。
此时,已经到了六月。
豫州的张孝邦传来消息,他那边的情况也稳住了。因豫州有一半的地盘是属于吕兴业的,张孝邦实际要管理的地方就比刘玉开要少多了。
而且这段时间,张孝邦还与吕兴业亲自接触了几次。两人竟是谈得不错,互相配合之下,豫州也迅速被拿下,控制住了。
而其他的小将也陆续传来了消息,有几位也顺利地拿下了地盘,但大部分还在努力之中。
就在局势看起来还不错的情况下(当然是对谢沛他们而言还不错了),六月底,北疆突然再次爆发了大战。
大约是尝到了春季的那场甜头,这次蛮军们来势汹汹。他们只留下饲养牲畜的妇孺老幼在家,各族的成年男子都在族长的带领下,齐聚宁国北境。
而此时镇北军里刚被樊通清理了一遍,他把所有疑似忠于唐琦的军官全部夺职,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亲信。
樊通自己就没有多少领军之能,他的心腹亲信更多是些钻营小人。
被这些人一搅和,镇北军简直是乱成一团。愤怒和悲观的情绪在中低级士兵里迅速弥散。
就是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蛮军十六个部族合兵五万人,将宁国的北防线冲击得摇摇欲坠。
都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镇北军在樊通的带领下,没能撑住多久。
七月初,陶合府再次被冲破了防线,一万多蛮军疯狂嚎叫着直冲而入。
这次不比之前,蛮军兵力充足,他们的目标可不止陶合府这么一点点地盘。
樊通见势不妙,竟然果断装病,将兵权交给了几个副将。这些副将中,有一半是唐琦带出来的,另一般则是樊通的亲信。
唐琦带出来的副将,被樊通的做派气得吐血,而值此危急关头,却也顾不得再去多想什么,只能带领手下,拼死抵抗。
几乎被废了双手双脚的镇北军,就这样,以残存的身躯,挣扎在北境防线上。
他们能挡住剩余的四万蛮军就已经是搏命而为了。因此,也再无力去追击那已经冲进了陶合府的一万多蛮军。
当蛮军一路烧杀抢掠,直冲到距离京城只有六百里远的吕梁城时,加急的军报才送进了紫禁城。
这一天,朝堂大乱,人心惶惶。有消息灵通者,已经开始收拾行礼,想要避出京城。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升和帝拍案大怒,下面的群臣无人愿意伸头接这个大石头。
“都被人杀到家门口了,边境的军报才送到案前。你们怎么不等这大殿里换了人,再来开口?!!”升和帝怒火冲天,骂声不断。
“兵部尚书,你是叛国了吗?”升和帝面庞扭曲地吼道。
“臣不敢!”兵部尚书再藏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敢?不敢!给我拖出去……”升和帝的那个“斩”字没说出口,宰相就出列劝道:“陛下息怒,此时国家危急,正在用人之际。俞尚书多年掌管兵部,经验丰富,不如让其戴罪立功,也好尽快解眼前之危境!”
有宰相带头,其余官员才纷纷出言。升和帝渐渐按捺住怒火,头疼地开始想法子。
因蛮军入侵,从北至南,一路势如破竹。镇北军和各地禁军、厢军竟是完全抵挡不住。于是派谁出去阻拦蛮军,就成了眼下最关键的事情。
其实,所有人包括升和帝在内,心里都有一个名字。这个人带领镇北军二十余年,不曾让蛮军踏进中原一步。这个人眼下正在京中!
然而,谁都不敢当着升和帝的面,说出他的名字。因为他已经被升和帝秘密关押了近三个月。
眼看着蛮军一步步逼近,哪怕他们如今因抢掠得太多而拖慢了步伐,可从吕梁城攻至京城,也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
两天后,再也顾不上面子问题的升和帝厚颜无耻地将唐琦放了出来。
他一面要指望唐将军领兵拒敌,一面却还要虚伪至极地嘱咐唐琦要戴罪立功。
唐琦沉默无语地接过了圣旨。传旨太监还盼着他能说点感谢天恩的话,最好是痛哭流涕地表表心意什么的。然而唐将军只是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地行了礼后,就直接去接手京西大营了。
就在唐琦领着京西大营的三万禁军出征那天,一直在颐和轩休憩的太上皇突然宣布,要离京南巡!
这消息一出,朝堂顿时就沸腾了起来。之前还勉强在群策群力地想着如何抵抗蛮军,此时竟都争吵着,应派何人护送太上皇南巡……
升和帝的面色犹如吃了三斤翔一般难看,可不管他内心如何咆哮,被一个“孝”字压着,他就不得不好生伺候着亲爹离京。
此时,升和帝才觉得,自家的亲爹也太长寿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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