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值休沐, 李彦锦和谢沛带着小银珠就直奔谢家。
“这么说来, 这银珠子上写的地址, 应该就是那个杨金博偷藏官银的地方了?”黄蕴思捏着小珠子, 边看边问。
李彦锦点头道:“这珠子上写的, 那里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一处山中溶洞。里面分支繁多, 极易迷路。而他们还把钱藏在洞中的暗河之中, 若没有这银珠子上的路线提示,真是很难寻到。”
“这帮王八蛋的心思都用这上面了……”李长屏在一旁骂了一句。
谢沛拿出一张纸,递给二老, 道:“这是我们从银珠子上抄下来的文字和路线图。”
李长屏接过来,看了一会。黄蕴思则好奇地问道:“小阿锦,你是怎么看清楚这些蚂蚁写的小字啊?”
李彦锦笑着把他用冰块做了个放大镜的事, 说了出来。
“哦!!难怪昨晚你们还送来那些凉冰冰的点心啊!味道真不错, 清凉解暑,啧啧。你等下再弄点来吃……咳, 来做那放大镜啊!”黄奶奶朝谢沛两口子挤眉弄眼, 道。
李彦锦笑着应了, 他去买硝石的时候, 黄奶奶就把幺哥和小然喊进房来。将这银珠子牵出的旧案, 一一说来。
乔曜戈强忍泪水,拉着妹妹跪下就要朝黄奶奶等人磕头, 谢沛连忙伸手把两个孩子拉了起来,道:“我们想着, 这批银钱原本就是你们家的。待找出来后, 就用在帮你们寻找家人和翻案上。且,在我看来,找人比翻案还要更重要些。你们说呢?”
乔曜戈点点头,道:“我懂的,人比什么都重要。以前我兄妹俩连自保都无力做到,最多也就是盼着,今后能杀几个仇人罢了。如今得各位如此相助……实在是、实在是……”说着就又想跪下磕头。
乔曜戈心里清楚,找人这事说起来就两个字,实际上却是非常困难。当年他家的主要家眷被送进了教坊司,而其他的则入了贱籍被贩卖得不知去向。
如今想要寻回家人,那些贱籍者,若知道下落,还有很大的希望能用银钱赎回。可入了教坊司的那些,则必须贿赂好上上下下,才有一丝脱身的机会……
就算他们能顺利取回几万两银子,可若是没有李家人帮忙,想找回家人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待李彦锦买回硝石,把如何制作冰块放大镜的法子教给了黄奶奶等人后,二爷爷两口子带着乔家兄妹,当天就出发寻宝去了。
送走黄奶奶四人后,转眼也到了十月秋收的时间。
此时的公田里,养了鱼的稻田有四百多亩。经过了一整年的喂养,这些小鱼基本都长成了。重的有两斤左右,小的一斤出头,还有无数夏季出生的小鱼苗也活蹦乱跳地在稻田中游蹿。
四百多亩鱼田总共收上来成鱼近万斤,平均一亩能有二十多斤。
谢沛让人将还没长成的小鱼苗都清出来,放到了附近几个池塘中暂时喂养起来。待到明年开春播种时,好再放回稻田里去。
而这万斤大鱼则引得整个县城的人,都兴奋了起来。
谢沛两口子都不是小气的人,他们看这两百雇农都辛苦了一年,于是就每人发了两斤鲜鱼。
五百乡勇和衙门公人也按一人两斤的量发了些鲜鱼下去。
剩下还有八千多斤鱼,卫川县城里卖了一千多斤,附近县镇里又消掉一千来斤。还剩下六千斤鱼,则被李彦锦请那两百位雇农又忙了三天,全都制成了咸鱼、腊鱼。
最后,被收起来的咸鱼约有两千四百来斤。这些干硬的咸鱼只要不受潮,足可保存半年多时间,在谢沛两口子看来,也算是一种比较不错的存粮了。
待所有公田都收获完毕后,李彦锦估算了一遍,发现养了鱼的稻田比普通稻田增加了一成左右的粮食。
这一年,夏收加上秋收,公田里收上来的稻米一共约四十万斤。刨去要给那几十个无偿种田的犯人支些口粮外,其他的都被李财主和他的财主婆给存了起来。
秋收过后,县内其他田地的出产也都陆续运到了城里出售,这让卫川县的米价也稍微下降了一些。
领了足额俸禄和工钱的衙门公人与雇农们,趁便宜,多买了不少新米。
而李彦锦和谢沛不但没有把他们的米粮卖掉,还跟着也收了些价格合适的新米。
直到他们新修建的十个粮仓都全部装满后,两人才停了下来。
年底,在外面跑了半年的李长奎回来了。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两位乔家女眷。
“嗯,这是幺哥的三姑和堂姐,你给安排一下。”李长奎赶紧把人交给谢沛,一溜烟就又跑不见了。
谢沛看了下,发现这两位女娘精神还算好,只是有些沉默寡言。
她想了下,直接就把人送到了谢家。
此时,家里只有谢润一人,智通和谢栋都在外面忙着。
这两位乔家娘子被安顿在了小然的房间里。
谢润听说他们是乔家兄妹失散多年的亲人后,对二人格外热情。
谢沛寻了个机会,单独对谢润提了提乔家的事情,请她多多看顾些二人,但也不要太过紧张。若是她们愿意的话,干脆就带着一起给谢老爹打打下手,做些事情。
谢润自己就是在苦水里熬大的,多少也能理解乔家两位娘子的心情。她接下这事后,每日只随意与二人说些闲话,特别是讲讲幺哥和小然的事情。缓了几天后,乔家两位娘子也不再拘束,跟着谢润一起,每日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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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长奎去古德寺看了慧安方丈后,就回到县衙,与谢沛夫妻俩说了说这半年的经历。
“诶?你们还记得当年我们从蜀中回来时,遇到的那个流民头子吕兴业不?”李长奎忽然说道。
“记得啊,那家伙还差点和咱们打起来呐。”谢沛答道。
李彦锦插了一嘴,道:“莫不是被抓住了吧?”
李长奎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他之前不是呆在荆湖府岳阳县吗?结果上个月,荆湖府的知府突然被调回京城了。”
“嗯?是那知府隐瞒民乱被发现了?”谢沛问道。
李长奎哼笑一声,道:“你们都想不到啊……那个狗官逼出民乱后,又打不过吕兴业。他害怕后面暴露出来,丢了乌纱帽,竟然不知从哪儿搞到块龙形的奇石,献给了皇帝老儿,得了昏君的欢心。结果这昏君一高兴,直接就给荆湖府的狗官升了官,还调回了京城。那狗官走之前,为了不露陷,竟然偷偷给吕兴业送了一批粮食……简直是,可笑至极!”
李彦锦和谢沛听了,也是有些无语。过了一会,谢沛皱眉道:“这条升官的路子一开,怕是过不多久,就会冒出无数块奇石了……”
李彦锦想到上辈子看过的《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的情节,心说,这封建王朝腐朽起来,还真是有些相似啊……
他们三人谈完这事没多久,邸报中就出现了一条消息。
明年,也就是升和十九年。皇帝要为太上皇的八十大寿,来个举国欢庆。
这消息一出,全国各地的官员就闻风而动,四处搜罗珍奇异宝,就盼着自己能趁此良机,一飞冲天。
又三日,戴如斌也给李彦锦下了公文。要求他在卫川境内,搜罗祥瑞奇石,以贺太上皇八十大寿。
“祥瑞?祥他奶奶个腿!”李彦锦捏着公文,呸了一声。
谢沛看了公文,也是一脸不快。
“明儿咱去搜一搜戴如斌的老窝吧?”谢二娘觉得这个行为就很祥瑞。
李彦锦听了直笑,然后摸了摸娘子的脑袋,道:“别生气,就糊弄戴蛤/蟆这点事,那都不算个啥,看你相公我的!”
谢沛一摇脑袋,把李某人的狗爪晃掉后,问道:“你有什么馊主意,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李彦锦凑到谢沛耳边嘀嘀咕咕,谢沛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真能成?”
李彦锦点头道:“稳得很,放心!”
谢沛见他如此肯定,也就不再为这事操心。
他们还不知道,戴如斌给李彦锦发了公文后,又派人到卫川暗中找了几个人密谈。随后,就有人开始有意无意地盯着李彦锦的行踪。
只是这几个盯梢的直等了一个月,也没见到李彦锦做出什么欺压百姓,抢夺宝物的行为。倒让戴如斌想抓个小辫子的主意,再一次成了泡影。
转眼到了春节,卫川县今年风调雨顺,就连往日里时常作乱的山匪路霸也被乡勇们吓唬地匿了踪迹。
平头百姓求的,也不过是一点太平日子,不饿着,不冻着,有个安稳的睡觉之地,就让他们都觉得是很好的日子了。
卫川县的春节过得安宁又热闹,可江南的某些地方,却没有这份幸运。
自从得知太上皇的寿辰要大办特办后,各地官员都如苍蝇般四处乱转。
这些有品有级的官员,再如何贪婪,还要维持点脸面,也因担心惹出民乱,而略有些底线。
可他们手下的胥吏却没这些顾忌,对这些人来说,欺压百姓都无需借口,如今有了太上皇这块金字招牌,那根本就是朝死里整治。
抢夺财物,侵占家宅,强征税钱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又因江南盛产奇石,无数良田都被人打着挖掘奇石的名头给圈了去。
而被夺了家财的老百姓,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因为官府随便就能扣一顶大帽子下来。敢给太上皇寿辰添乱抹黑?你的性命不想要了?!
荆湖府的新知府到任后,还没摸清现状,就一头扎进了寻宝贺寿的活动中。结果,他运气不太好,刚寻了半个多月,就踢了到吕兴业这块铁板。
吕家军借着民怨沸腾的机会,全力一扑,又吞下了一个县的地盘。
而新知府则被打得心慌意乱、神不守舍。他肚子里,把前知府的祖宗十八代喷了个狗血淋漓,可面上却还是选择了与前知府一样的态度——隐瞒!
这也是没辙啊,眼看太上皇要过大寿了,他这新任知府到任才不满一个月,就激起了民乱。这要是被爆了出去……感觉刑部大牢正在向他招手啊!
新知府很快就和吕兴业达成了新一轮的和平协议。那两个县,归你了。我不来打你,但是你也别四处蹦达。万一走漏了风声,我就只能和你来个鱼死网破了!
吕兴业刚吃下一个县,暂时还没空再向外扩展。他现在正为一个问题发愁——缺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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