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知来者善恶, 为了避免正面撞上, 谢家人迅速把骡车和驴子都赶进了路边的巷子里。
不多时, 只见前方大路上, 黑压压一片人影朝这边疾行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男子, 看气势都与其他人不同。
左边的, 是个黑熊般壮硕之人, 手上还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铜钹磬口雁翎刀;右边的,则是个身躯凛凛、胸膛横阔的大汉。
夹在这两条大汉中间之人虽然个头略矮,却是比那二人都更引人瞩目。
晨光微曦中, 其他所有人都有些灰暗模糊,只有这位,从脸到脖颈, 以及露在外面的一双小臂, 竟是白得有些刺眼。
待走得略近,这位男子的面相就更清晰了些。
真是目似点漆、眉飞入鬓。整个人英武不凡、磊落天然。
谢沛等人一见这三人, 就知道不是普通角色, 也更加警惕起来。
他们在巷子口安静等待这支队伍走过去, 镇子里的刘大憨却带着人迎了出来。
“大将军!”刘大憨一见对面之人, 顿时就欢喜地大叫一声。
吕兴业也笑着喊道:“大憨, 我们来得急,赶紧弄点饭来填肚啊!”
“诶!将军……”刘大憨原本正笑得开心, 闻言顿时就僵住了。
吕兴业这边还想问话,他身边那胸膛横阔的大汉却扭头看向了巷子中的谢家人。
“大哥, 那边有人。”宋武低声说道。
吕兴业知道自家结拜二弟的性格, 不是重要的事情,他绝不会在此时提起。
于是,这位自封的吕大将军也转过头朝巷子里看去。
窄巷中,李长奎和智通站在最前面,谢沛和李彦锦则分别护在谢润和老丈人身边。
因此,吕兴业第一眼就见到了两条魁伟大汉。他心中一喜,当即就忘了早饭和刘大憨的事情,迈步朝巷子走去。
宋武与何癸赶紧跟上,而刘大憨则有些摸不清头脑地,愣了一下,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位好汉,在下吕兴业,今儿有幸相见!”吕兴业如今真是缺人缺怕了,虽然说起来他如今也聚拢了三千多人。然而这其中,当用的,连两个巴掌都凑不齐。
此时见到两位似乎比自己两个结拜兄弟也不差什么的大汉,顿时就起了结交之心。
李长奎看对方不似来找茬的,也就笑着抱拳道:“吕将军,有礼了!”
吕兴业一看,这好汉后面拖家带口,还赶着骡马黑驴,嘴角就微微抽了一下。
“诸位这是刚到此处吗?”吕兴业客客气气地问道。
李长奎答道:“昨日到了,我们是要回家,路过此镇,在客栈里歇了一宿。如今正要启程呢。”
吕兴业心中念头急转,道:“诸位有所不知,去岁发了洪灾后,这附近就闹得有些不安宁。我等为了自保,聚在一起,撵了几个贪官,守住了一方安宁。你们若要继续朝前走,我怕还会遇到些乱事,不如……”
智通在一旁听得心累,就开口道:“此事不劳你费心,我等自会处置。”
吕兴业身边,如黑熊般的何癸听着有些不爽,扯开粗嗓门,大声道:“我大哥好心好意与你分说,你个秃驴也不知客气点!”
“三弟!”
“鸟厮!”
双方都爆出一声大喝。
而吕兴业身后的兵卒闻声立刻就围了过来,片刻就把巷子口给堵得严严实实。
吕兴业见状,心中恼怒。他本是想与这两位好汉拉些交情,以后也好想法子把人收到麾下的。奈何三弟何癸虽然勇武过人,却是个说话不把门的粗鲁脾气。
“都退后!”吕兴业见谢家几人都面色冷肃,当即就转身喝退了兵卒。
待巷子口重新被让开后,李长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好汉勿怪,我这三弟虽性子粗直,却是个知善恶重义气之人。这样吧,为表歉意,我派人护送你们一段。”吕兴业说完,就准备叫人过来。
李长奎赶紧开口,拒道:“不必了,本就没什么大事,我等自行离去就可。”
说罢,直接就催动骡车,带着谢家人,依次从吕兴业等人的身边,走出了巷子。
吕兴业原本有些惋惜地盯着李长奎和智通看个不休,待谢沛、李彦锦等人从身边经过时,他目中更是露出些惊喜之色。
这些人果然不一般,除去一个中年胖子和一个瘦弱小娘子外,其余四人竟是个个精彩,人人出众!
而且,就连那胖子,在这闹灾之地,都显得有些特别……
“大哥,你别是看上人家小娘子了吧?”何癸看吕兴业还痴痴看着谢家人的背影,不禁开口问道。
“胡说!我是钦慕这几人的精彩出众!”吕兴业有些恼怒地说道。当然了,至于他内心有没有在看到谢沛、谢润时,起了点什么波动,这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大哥要喜欢,不如我带人去把他们追回来。也不亏待他们,男的就留下与我们一同做大事,女的也可给大哥做两房妾侍。”宋武早年间干过一段时间的山匪,业务能力非常之高……
“你二人都住嘴!跟我这么久了,你们可看我做过欺男霸女之事吗?当初结拜时不是发誓要跟着我做好事的吗?”吕兴业板着一张白生生的俊面,面色不愉地说道。
“大哥勿恼,我二人听话就是。”宋武和何癸讪讪地说道。
谢家人离了谷营镇后,当天中午没有休息,直走到晚上,才在一处破旧的土地庙中暂时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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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处也无旁人,大家就说起了早上的事情。
“阿锦,你们昨日听到的吕将军应该就是这吕兴业吧。”李长奎问道。
谢沛二人点点头,道:“应该就是他了。”
谢老板在他们身后,取出砂锅,从水囊中倒了些水出来,放在火上烧着。
他一边掰饼子,一边开口说道:“我看那吕什么的,仿佛也不是太恶,与咱们说话都一直挺客气的。就是他身边那个黑厮有些跳冲……”
谢沛凑过去,帮忙把干硬的饼子都掰成碎末,笑着说道:“那是因为姓吕的相中了七爷和师父,自然是要客客气气地,不然还怎么拉拢人心呐。”
李长奎听了微微一笑,倒是智通“且”了声,道:“连出家人都不放过,也忒没用了。”
晚上众人吃了顿水煮肉干糊糊,然后排好值夜的顺序,就围在篝火旁,各找个位置,铺好褥子,和衣而卧。
待李彦锦值夜时,谢沛醒过来,一时也睡不着。夫妻俩就头挨着头,凑在一处小声嘀咕。
“娘子,那吕叉叉今儿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李彦锦歪嘴嘟囔道。
“他看你也是那德性,估计是手下还没什么能人,馋得。”谢二娘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道。
“不是,你想啊,他最后不是那啥那啥了吗,所以平日多半也是个好色的,哼,今儿差点就把眼珠粘你身上了,干脆我连夜回去,把他灭了吧?”李彦锦醋兮兮地说道。
“我怎么没觉得?我倒是觉得,若他能管束好部下,说不得,咱也能和他好好谈谈。”谢沛就事论事地说道。
“要谈也是我去谈,你不许去!”李彦锦开启撒娇耍赖模式。
“为何?”谢沛故意逗他。
“你当我傻吗?说不得你俩一谈,就觉得非常投契,就谈成朋友……”李彦锦喃喃道。
“朋友也不错啊?”谢沛漫不经心地说道。
“哼,就那猪头三,若是说要和你做朋友,铁定没安好心。多半是想着从朋友变什么蓝颜知己,再然后,蓝着蓝着,就他玛绿了……”李彦锦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脑袋上长出了嫩绿的小草,而那该死的吕姓小白脸子,就在那绿草丛中,痴痴的笑……
“……”谢沛先还没想明白,片刻后,才突然噗嗤一声,乐了起来。
小两口你掐我,我挠你,两个时辰的值夜时间,硬是过成了二人世界。
次日上路之后,谢家人越走越是心惊。
虽然已经听说江南闹了旱灾又闹水灾,可这都过去半年多了啊,但是一路走来,却是越来越多的荒芜之地和废弃村落。
谢厨子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咱卫川是个什么情况?”
又走了大半个月,他们终于到了湖白府的地界。
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在房县的客栈中,竟是见到了一位熟人——卫川县令张洪文!
谢沛他们刚在客栈中要了三间客房,身后就传来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伙计,给我来间上房,赶紧烧些热水,老爷我要沐浴。”
李彦锦和谢沛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只见张洪文衣衫脏乱、发髻歪斜地在柜台前说着话。
谢沛与李彦锦使了个眼色,两人心有灵犀地赶紧回头,小声对谢爹等人说了几句。
待谢家人分头进了房间后,他们就把晚饭叫到了房间里来吃。
而李彦锦则快速给自己改了点装,衣服倒没换,还是老样子,然后就推开了房门。
他刚出门,就见张洪文正站在斜对过那间房的门口,冲小二嚷道:“赶紧把热水送过来啊,老爷的事,你耽搁不起!”
小二点头哈腰地应道:“李老爷您放心,肯定妥妥的!”
李彦锦听了眉头一扬,得,县令大人竟是连姓都改了,看来肯定是藏着什么猫腻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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