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和十六年五月, 从本宗回来的谢沛和李彦锦, 刚回到渝州城的宅院, 就见到胖爹谢栋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二娘、阿锦, 你们出门可听到湖白府的什么消息吗?”谢厨子神色焦急地问道。
谢沛和李彦锦对视一眼, 道:“没有啊, 爹, 出什么事了?”
“嗨,前几天有个客商在同福客栈住店时说,去年秋冬时, 湖白府出了干旱啊……也不知卫川县怎么样了?若真是旱了,阿寿、老孙他们估计日子会很艰难啊……咱们存在古德寺的那些粮,也不知派上用场没?”谢栋忧心忡忡地说道。
谢沛心说, 这还早着呢。待到今年夏季发了洪灾, 卫川县才要面临最大的考验。
只是这些话不能直说,谢二娘就安慰亲爹, 道:“咱们卫川临着卫水, 若是那样都旱了, 恐怕就不只湖白府闹旱灾了。阿爹不要忧虑, 古德寺有方丈坐镇, 阿寿他们若真过不下去了,必然回去找方丈求助的。”
谢栋听了女儿一番话, 也把心中的忧虑压了下去。他这时才发现二娘似乎有些不对,神色中竟带着几分犹豫。
“闺女,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出门三个月受什么委屈了?”谢栋刚问出这句话, 就扭头去看李彦锦,可他接着又是一愣,喃喃道:“应该不会啊,阿锦没那个胆儿啊?”
“咳……爹啊,你想哪儿去了。”李彦锦一头黑线地说道。
谢沛笑着摇摇头,这才小声对胖爹说道:“爹啊,这次回宗门,我和阿锦都被好好调理了一次身体。只是……只是宗门长辈说,我练的功法若是男子还罢了,女子练的话,则很难有孕。让我早做打算……”
“什么?!怎么会这样?!”谢厨子听了大惊。他刚想说什么,却又看了看李彦锦,闭上了嘴巴。
李某人见状,知道这对父女估计是想说点悄悄话,于是就很识相地开口道:“爹啊,我去烧些热水,二娘等下也好洗个澡,去去乏。”
“诶,诶,去吧……”谢厨子有些心虚地说道。
待李彦锦出了房间,谢栋才皱眉对闺女道:“二娘啊,你怎么这么傻?这种事竟也当着女婿的面说啊?”
谢沛笑道:“没事,我与阿锦都说好了,他并不介意。若是我真的无法怀孕,且又很想要孩子的话,我们就去收养几个,再挑那最可心的,让他继承家业……”
谢栋挠着头道:“不是我怀疑阿锦啊,毕竟你俩新婚燕尔,感情正浓。他此时就算说得真心,可待过个十年,旁人都有亲生儿女承欢膝下,他心中多少都会有些遗憾的。到时候,若是他提出娶个二房或是在外面包个小妇,你该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这个爹不用操心,真要那样,我定然不会憋屈自己,若被我发现他起了二心,哼哼……”谢沛朝窗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厨房里正在烧火的李彦锦,抖了抖耳朵,嘟囔道:“阿爹诶,你可别再给我挖坑下套了喂……”
房间里,胖老爹想了片刻,道:“那闺女你千万要好好练功,不可松懈。一是要对得起你付出的代价,二是万不可让阿锦那小子超过你……”
“咳咳咳!!”厨房中,李彦锦似乎被烟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待吃过晚饭,又洗了个热水澡后,小两口互相帮对方擦干头发,上床休息。
因一直在外赶路,二人好一阵都没亲热了。
李彦锦搂着谢沛,委屈巴巴地告状:“唉,我今天算是伤心透了。阿爹竟然背着我,说了这么些坏话,我可从来都把他当亲爹一样,掏心掏肺地对待啊……”
“少来,”谢沛白了他一眼道:“那是我亲爹诶,不向着我,难道向着你啊?再说了,若我俩换一换,我是男的,你是女子,我爹定然不会如此忧虑。这世道对无法生育的女子,实在太过残酷。”
李彦锦听了,连忙把娘子搂紧了些道:“二娘别难过,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最怕小孩子了。一见到他们我就头疼!所以,真有了孩子,那没办法,咱们只能好好教养。可若是没有小屁孩来闹腾,那我就能和亲亲娘子痛快地玩一辈子了。”
谢沛知道李彦锦这是安慰她,不过这话说得着实让人欣慰,于是就一伸手抱住某人的狗头,用力亲了一口。
李彦锦打蛇随棍上,赶紧凑上去,亲亲热热地舔咬了一番。
“娘子,听说本宗的黄婆婆传授了你几套不错的……功法,嘿嘿嘿,今晚就让为夫开个眼吧?好不好,好不好嘛?!”李彦锦的两只爪子已经伸进了谢沛的亵衣中,摸摸捏捏,上下求索。
谢沛被他弄得发痒,也伸手过去又挠又抓。
小两口打闹了几下,就情投意合地练起了黄婆婆新教的“功法”……
窗外,竹影摇曳,夏蝉轻唱。窗内,水乳交融,阴阳合一。
谢沛和李彦锦心意相通,对阿爹说过子嗣之事后,并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然而,几天过去,谢沛发现胖爹竟消瘦了一些。这可真是太反常了!
她耐心地与谢栋谈了又谈,却始终没法解开阿爹心中的忧虑。
没奈何,谢将军干脆剑走偏锋,找了个时机,偷偷对胖爹说道:“阿爹,你可别再胡思乱想了。之前,我有些羞臊,不好对你直言,可你怎么都放不下。得了,我今儿就给你交个底吧。我这功法练到如今,想回头是不能了。若我是男子,靠自己苦练也就罢了。偏你闺女是个女娘,想要练至圆满,就必须……必须……必须得采阳补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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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咳咳!”院子里喝茶的李彦锦和智通齐齐喷出一口茶来。
房间里,谢厨子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无法接受闺女的说辞,好半天,才颤巍巍地说道:“二娘,你……你是说,你练的是……是……话本里说得那种……那种邪功?”
“咳,不邪。只是这功本应男子练,女子就算练了,多半也是没什么成效。可我体质特殊,竟是练得比男子都好,只是有些个小小的……瑕疵罢了。”谢沛脸色发红,继续忽悠亲爹:“说正事,我这不是要采阳补阴吗?天长日久的,就对阿锦哥多少有些损耗。我师父也是担心这事,所以特意把阿锦哥也带着练起了武功。这样,总能让他撑得更久点。”
谢厨子张大嘴,半晌才喃喃道:“那咱谢家可太亏着阿锦了……”
谢沛用力点头道:“可不是吗,关键是啊,阿锦被采补的时间越长,他那什么阳气就越少。待过些年,就算、就算他想找别的女人生孩子,那也是生不出来的!”
“咳咳咳!!!”李彦锦在院子里咳得撕心裂肺。而智通刚才就已经跑出门去,再不敢听二娘在家里胡咧咧了。
被自家闺女彻底忽悠住了的谢厨子,再看到李彦锦时,那目光中的感情,复杂得让人直掉鸡皮疙瘩。
又感激又愧疚又同情又庆幸……总之是看得李彦锦头一次生出了揍老婆的念头……
从这天起,谢家的菜式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顿顿不离韭菜不说,泥鳅、羊肉更是换着花样来。除此之外,李彦锦还开始有了特别待遇——开小灶!
什么烤羊腰子、水煮牛蛋,运气好的话,还能凑一份三鞭汤。简直是……逼得李彦锦开始反思起婚姻的意义。
谢沛看着,老爹虽然不再忧郁地消瘦了,可这么下去,相公估计就得狂躁发疯了。
于是,她赶紧找到老爹,把什么男人的尊严、师门的特效药又胡扯一番,才算是把家里的菜式恢复了正常。
受补过度的李彦锦也没白白浪费老丈人的心意,每天晚上都要拉着媳妇好好探讨一下,生命的意义,宇宙的和谐……
就这样,谢家人在渝州城里安顿了下来。谢厨子在同福客栈里边练厨艺边赚钱,谢沛夫妻俩则恢复了正常的练功作息,表姐谢润每日跟着小白和蟹黄一起,在客栈里打打下手,帮些小忙。
转眼半年过去,渝州城里已是到了冬季。
十一月下旬,谢沛的生日和贞娘的祭日又快到了,谢家父女俩就按惯例准备起了纸钱一类的东西。
李彦锦见状,就有些心疼媳妇。来谢家这些年,他看二娘每次生辰时,也就是吃一碗阿爹做的长寿面罢了。
因着生母贞娘的祭日与谢沛的生辰是同一天,所以李彦锦从没见过二娘在她生日这天做何庆祝。
看着父女俩准备好的丰盛祭品,李彦锦就特别想给媳妇也做点什么。
于是,从这天起,谢厨子就发现,自家女婿竟开始对厨艺有了兴趣,而且家里的鸡蛋似乎也莫名少了许多。
十一月二十六日,谢二娘和她爹早早就在院中给贞娘烧了祭品,上了香烛。
当他们准备做早饭时,却发现李彦锦霸占了厨房,不但搞得厨房里乒乓乱响,大锅中似乎还呼呼地蒸着什么东西。
大约比平时早饭晚了半个时辰,李彦锦才得意地大喊一声:“吃饭了!!!”
院子里,谢家父女和谢润、智通、李长奎几人,早就摆好了桌椅。他们都等着,想看看李彦锦今天究竟做出个什么东西来。
李大厨心里无比嘚瑟,他端着个大面板就出来了。
让所有人都有些忍俊不止的是,这面板上,还倒扣着一口大锅。黑黑的锅底与李彦锦灿烂的笑脸,颇有些相映成趣。
“来来来,今儿就让你们都沾站二娘的光。这可是我为二娘特意做的生辰蛋糕,当当,请!看!”李彦锦说罢,猛地把铁锅一拎,露出了锅内藏着的东西。
大家凑过去一看,竟是圆圆的一大块雪白糕点。
也不知这糕点是何物做的,竟是洁白细腻赛过凛冬雪花。有趣的是,在糕点中心,竟还用红萝卜丝拼出了一个“二娘生辰快乐”的贺词。
智通刚想上手戳一下,就被自家徒弟非常不敬地用铁锅挡住了。
“慢着慢着!”李彦锦赶紧拦住大和尚,急吼吼地说道:“这是给二娘庆贺生辰的,所以要由二娘闭上眼许个愿之后,才可切开分食!”
“且,搞那么麻烦!”智通被徒弟拦住了,面上有些挂不住,忿忿地嘟囔了句。
谢沛看着这个奇怪又有趣的糕点,满眼都是愉悦的笑意。她翘着嘴角,看着李彦锦,道:“多谢阿锦哥!”
“快闭上眼,许个愿,不要说出来啊!”李彦锦顾不上手里还举着个铁锅,已是左摇右摆地笑成了一朵狗尾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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