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王狗儿, 镇子上的人都知道, 这就是个祸害!
小时候, 爷奶从不管教他, 惹了事, 也都护着, 只说是旁人不好。
而养着他的罗氏更是故意把他往偏了教, 生怕养好了,抢了自己亲生儿子的位置。
于是王狗儿从小就养成个刁霸王性子。长大后,一点好没学到, 倒把吃喝嫖赌玩得溜熟。
碍于王家实在没几个钱,设赌局的又都是镇子上的熟人,知道他家那个情况。所以王狗儿闹来闹去, 一直也没捅出太大的篓子。
然而, 就在一个月前,这家伙跑到邻镇去耍。结果被人领到一个暗娼那里吃酒。不想那竟是新来的几个混混专门做局的地方。才两天功夫, 就让王狗儿欠下了五十多两银子的债。
原本, 做局的人想把王狗儿家的房契弄来, 不想这家伙挨了几顿揍后, 竟提出可以把自家妹妹送来抵债。
混混们想着有个漂亮女人来, 这暗门生意好了,也是个不错的事情。所以也就同意了, 宽限了王狗儿几日,让他速去速回。
王狗儿回家后, 也不隐瞒, 就把自己欠债想拿妹妹抵债的事同他奶奶王婆子说了。
王婆子埋怨了两句,就嘱咐他多抵些钱,也就随他去了。
于是,王猫儿就被奶奶吩咐,说要她去邻镇做段时间的短工,让跟着哥哥出门跑一趟。
王猫儿今年十八岁,哪怕在家很少吃饱,却也出落成个纤瘦美貌的小娘子。
刚到了邻镇,王狗儿还真给她弄了个帮人洗衣服的活计。
接下来,这狗哥哥竟开了心眼,请了好几个暗娼和人牙子来相看他妹。
他打算谁出的钱多,就把妹妹卖给谁家。这样一来,回头把债抵了,还能多出些银子来。
然而,他左等右等,竟是没人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买人。毕竟这只是个小地方,就算王猫儿长得不错,也值不到那个价钱。
就在王狗儿还在寻买家时,谢沛八人已经到了福坝镇。
而当初设局的人也等得不耐烦,前来逼债了。
李彦锦打探到王猫儿的下落后,直接就将人打晕,带走了。留下那狼心狗肺的王狗儿去面对设局之人的怒火。
带走王猫儿之后,李彦锦并没立刻离开。他用布巾堵住王猫儿的嘴,把人弄醒后,就拎着她去偷听了王狗儿与赌局庄家之间的争执。
王猫儿听得眼泪长流,虽然她知道这哥哥从不在乎自己,可她却没想到,王狗儿如今竟为了赌债要把自己卖进窑子里去……
也因着这个缘由,王猫儿跟着李彦锦回来的路上就很配合。再当她见到谢栋这个舅舅,听了谢家的往事后,就痛哭流涕地认了亲。
两天后,王家事发。恶毒无耻的王家母子被赤身裸/体地捆在闹市暴晒而亡。王家老头瘫如僵尸,王家二子彻底成了废人。一天之内,王家除了两个儿媳,就再没好人了。
至于从地窖中解救出来的谢珠,也被她返家寻亲的大哥,接走了。
看着谢珠的惨状,众人都觉得,谢家大哥没有当场杀了王志和王老头,就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谢家如今还住在袁把头家,只是这段时间里,众人已经在闲暇时,把袁家好好捯饬了一番。
袁浩见到谢珠半人半鬼的模样,心中也是自责不已。当初他真以为谢珠疯癫了,想着疯子关起来,也属正常。却不料,好好的人竟是被害成这般模样……
谢珠到了袁家后,被侄女精心护理着,终于恢复了几分人气。当王猫儿被李彦锦带回来后,她更是振作起几分精神,好好与女儿长谈了一夜。
第二日,王猫儿就找到舅舅,请求改姓改名。
谢栋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放心,舅舅会让你娘和你都有个好名分的。”
当天,谢栋与女儿女婿带着那份盖了官印的公文和按了王志手印的和离书,以及几包礼品就登了丁诚的家门。
丁诚此时也知道王家的事情了,他还亲自跑去集镇,看过那对不知廉耻的母子的下场。所以,待谢栋上门时,他也没想出什么可以拖延的借口。
人家有和离书,还有公文证明身份,完全可以越过他,直接去龚县县衙里办事。别看他在镇子里称王称霸,可真到了县城里,见到个衙役都得小心陪着……
丁诚哪怕心里对谢家这个失踪多年的大哥有些膈应,可面子上,却仍要表现的和蔼可亲。毕竟人家是能拿到县令公文的人,又听说还开了很大的酒楼,这结识几个权势贵人,也是说不定啊!
谢栋也压下心中对丁诚的厌恶,一脸苦闷地提出要让妹子与王志和离。且按着谢王两家当年约定,还要把外甥女迁回谢家,改成谢姓。
办和离这事,需要去县衙的户籍那里,注销婚姻,迁出人口。若是有里正跟着,就算是当地比较可靠的人证。若是没有里正跟着,县衙的人想要卡点油水的话,就会以需要人证来拖延。
不过,谢家情况不同,他手里有盖了官印的文书,王家这事,也闹得众人皆知。县衙里多半不会卡着,因此来找丁诚,实际上是尊重他的意思。
丁诚当了多年里正,心里也是有数的。既然有他没他都能办成的事,丁诚自然是要卖个好的。毕竟后面说不定还要与谢家打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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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的事说好后,关于猫儿的问题也不难解决。毕竟当初王猫儿就被王家人说成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如今要跟着谢珠走,王家没人阻拦,旁人也觉得应该。
丁诚收了礼,下午就跟着去了趟县城。路上,丁诚偷偷打量谢家几人,嘴里也试图套一套他们的话。
“谢老哥,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定居了吗?”丁诚比谢栋小几岁,按袁把头的辈分算,虽然他要高一些,但因为没有亲缘,所以就干脆喊声老哥,图个亲切。
谢栋脸上愁容不解,道:“原本只是回来认个宗的,毕竟那么大的酒楼开着,没法离开太久啊……可是,丁里正,你也知道,我这妹子如今惨成这般模样,我哪儿能放心离开啊,我怕爹妈在地下也不安稳啊……”
丁诚听了,心里一动,看来这谢家老大只要妹子问题解决了,说不定就要走了,那可太好了!
“这是大哥的孩子吧,看着就不错!”丁诚笑呵呵地看了看谢沛和李彦锦说道。
谢栋面色稍缓,有些自得地说:“都是好孩子,愿意陪着我跑这么远,尽心尽力了。”
丁诚听了,还以为李彦锦是谢栋的儿子,就继续问道:“如今大哥出来了,酒楼是谁管着呢?”
谢栋因为提防着丁诚,此刻干脆就忽悠他道:“幸亏丫头的长辈在,人家在京城和好多府城都开了铺子,生意做得好,也看不上我家那酒楼。让他们帮着看顾,我是放心的。”
丁诚一听,得,这谢家的儿媳来历更大。能做到全国各地连京城都有生意,那绝不是普通人家。一个谢家,他就有点头大,再多个厉害的岳家,这……硬来是肯定不行了……
想到自己姐姐家截了谢家的财,丁诚心里就虚了起来。
龚县县衙里,事情办得挺顺利,人家看了谢栋的文书后,那完全都不要丁诚开口,直接就给办了。还把猫儿的户籍也给填上,大名改成了谢润,从此就是谢家的孩儿了。
上了户籍,办了和离后,谢家人在袁老爷子的院子里,摆了桌酒席,自家人,好好庆祝了一番。
在他们庆贺家人团聚之时,王家却成了墙倒众人推。
罗氏死了丈夫,因为死因太污糟,当天她就搜刮了些东西,带着还没出嫁的小女儿回了娘家。
她走后,黄氏竟也有样学样,趁夜卷了些钱财,跑得不见了踪影。
而王狗儿回家没寻到法子,害怕赌局的人来抓他,在家里胡乱翻腾了些干粮,也离开了镇子。
此时,断壁残垣的王家里,就剩下挺尸般的王老爷子和下身伤口还未愈合的二儿子王志。
两人没吃没喝几天,竟是还没死掉。
王老爷子,想着老妻和长子,再想着自家一夜之间的遭遇,心里不住念着“报应啊,报应啊!”
奸/淫弟妹的王健,最后竟弄到了亲娘身上。鼓动乱/伦的老婆子,最后被长子奸了……
在一旁干看着不制止的自己,余生都要就只剩下“干看着”这件事可做。而为了掩盖自己不举之事忍耐多年的王志,如今却成了远近闻名的阉人……
就连霸道的王狗儿,似乎也落到了个被人追逼的境地,王家已然完了……
王志前几日被谢家人按着签了和离书,签完后,谢栋没忍住,抄起个凳子腿对着他好一通揍。
谢沛看着没打到要害,就随她爹去了。再不发泄发泄,老实的胖厨子怕是要气得哭出来了……谢将军可受不了这个,还是让他揍揍人算了。
王志如今仿佛行尸走兽般活着,在谢珠被救出那天,他就被那冰冷鄙夷的眼神刺得险些昏厥过去。
那一刻,他才知道,谢珠原来没疯!这么多年来,她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看在了眼里!
当年那些承诺、那些哀求,此刻都化成利刃,无情而疯狂地切割着他的心神……王志觉得,自己披着的这层人皮已经破烂不堪。下面藏着的那个恶鬼禽兽,被阳光晒得就要魂飞魄散了……
然而,他还不能死。家里还有一个全瘫的老父,要他尽孝。所以,王志连死都不能,就这样顶着阉人的名头,为了伺候亲爹,耻辱地活了下来。
后来,有好事者把这段离奇的事件编成戏曲,在蜀中一带广为流传。多年后,这出民戏被传了下来。而王家母子的臭名就这样流传了千年。乃至于,后来要是骂谁做了不伦之事时,都要赞对方一声“果然是王贱转世,王婆投胎!”
谢家这边,精心调养了谢珠一阵,最终还是没能把人救回来。十天后,谢珠带着满足的微笑,在亲人环顾下,离开了人世。
谢润抱着可怜的母亲,几番哭到晕厥。她打从记事起,就被家里人骂是个野崽子,娘亲是个疯子,在外面偷人生下了她。
在这样的辱骂中长大的谢润,内心对那个疯子母亲也是有过怨忿的。然而,直到舅舅找来,她才知道,阿娘为了她,忍受了多么可怕的折磨。哪怕她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这份恩情……
她恨王家每一个人,她甚至想偷偷回去把那两个男人都杀掉。
可娘亲临走前,摸着她的脸说道:“润儿啊,娘要走了。可娘不放心你啊……你要是能好好过日子,娘不管在哪儿,都会安心。所以,别害了自己……好润儿,你如今长大了,舅舅一家都是有本事的好人,你以后就跟着他们。听舅舅的话,跟着舅舅他们走,知道了吗?”
谢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抽噎得不能自己。谢珠怜爱地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般,最后缓缓看了看大哥,这才阖眼而去。
谢栋忍着悲痛,给妹妹办了丧事。将她安置在了谢家老两口的身边,一家三口也算是团聚了。
办完丧事后,谢栋等人终于腾出空来。于是,谢家几人再次来到了里正家中。
然而,让丁诚大吃一惊的是,这次与谢家同来的,竟然还有蜀中势力极大的罗泉盐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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