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玥收到暼来的目光, 她慌忙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行啊皇上,要姐姐诚心诵读佛经千日,沐浴斋戒, 那岂不是三年不能侍奉皇上,凡事以皇上的事为重,怎能因为区区嫔妾而怠慢了皇上。”
“无妨。”皇上将手钏扔到桌上,“朕是皇上, 也是你的你夫君, 宫中还有许多妃嫔,何况只是三载而已, 朕不差秀贵人一个。”
“秀贵人,”绣玥得到皇上的恩准,向下方倾下身,笑着:“姐姐,如此可是委屈了你。你为绣玥所做的一切,绣玥都会牢牢记得的。”
秀贵人跌坐在地上,惨淡着脸色已然说不出半个字。
“皇上。”
常永贵在门边处适时道了一声, “您用晚膳的时辰到了,您看是不是——”
“朕知道了。”
颙琰让他下去,“秀贵人, 你来养心殿侍奉朕这么久也累了, 你跪安罢。回去尽早地给绣玥抄录佛经, 免得她爷爷睡不安稳。”
“如贵人随朕去用膳。”
绣玥应了声“是”, 便被皇上拉着向暖阁外走。
她没有再多欣赏一刻秀贵人此时的样子,若她还知进退,懂分寸,就应该记住今日的教训,钮祜禄绣玥,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善庆赶出善府的野孩子,不会再任由她污蔑陷害而毫无还手之力。
这次只是给她个警醒,下一次再生事端,可就没这么容易放过她了。
只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收拾钮祜禄秀瑶,她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沉重的。
晚膳的时候皇上只让她浅尝辄止,她就隐隐知道要不妙。
果不其然,午睡的时候,皇上驱走了所有伺候的奴才,让他们都远远的躲开,然后把她关在稍间里,变换着花样折腾得她哭天抢地。
“朕也不是白白给人作靶子用的。”他居高临下道。
绣玥早就知道那些胡话骗不过皇上,皇上只是不拆穿她罢了。
只是她仍旧有些后悔,后悔为何要皇上给她剥了两个桔子,皇上一瓣一瓣给她吃下去,不许吐出来,她嘴里一直含着东西,混沌不清地出声,更让自己的承受愈发变本加厉,最痛的时候,桔子汁从嘴边流出来撒了一床。皇上便将她从龙床上扯下来,将薄衾挥到地上,将她按在上面狠狠作弄。
绣玥最怕背对着皇上,这样让她害怕没有安全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刻会承受什么,偏偏这是皇上最中意的,滚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肆意地为所欲为。
夜里,绣玥照常还是被留宿养心殿。
她合衣躺在里侧,皇上倚身靠在床边,还在看白天没批完的几个折子。
烛火有点晃眼,绣玥瞧着他那份辛苦,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声活该。
若不是晌午折腾了那么久,耗费时间精力,现在何至于亡羊补牢。
她翻过身,趴在床上瞧了一会儿,皇上仍旧陷在他的聚精会神里,半个时辰的工夫,那一摞批完的奏折,又筑高了三本。
“皇上,”绣玥不由轻轻道了一句,“白天在暖阁里,嫔妾看您瞧的书,几本都是《圣训》中关于疫情的处置,是宫外不太平了么。”
听到这话,颙琰的目光从奏折中转向她,“秀贵人在养心殿伴了朕一个多时辰,她都没察觉,一直给朕端茶倒水,你进来那么一会儿工夫,便留意到朕在忧心什么?”
绣玥不想炫耀这个,“皇上您就说是不是。”
皇上叹了口气,“朕前几日听大臣禀报,宫外又有百姓染上了痘疫。”
“我大清入关以前,就颁布了很多法令聊对抗痘疫,只是历代皇帝,仍深受其苦,太宗皇帝当年为了“避痘”,被迫躲到盛京的天宁寺,世祖皇帝为天花所迫,身为天子天寒地冻躲避在山野之中,六年没有接见蒙古王公,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身染痘疫而死,圣祖两岁便染上了痘疫九死一生,如今又到了朕这里。”
“朕瞧过记档,凡民间有出痘者,立即迁出城外四十里进行隔离,以防传染蔓延。甚至一些感冒发烧、风疹疥疮等症状与天花相似的患者,也被迁出城外。贫苦百姓城外无居无食,遂将弱子稚女抛弃道旁,到最后只能等死。”
绣玥支起了身子,“皇上——”
颙琰瞧着她,“你不必担心,先帝曾在乾隆二十八年命人在圆明园为朕种痘,朕的身子应该对痘疫还有抵抗能力。”
“只是朕担忧,若是这一次的痘疫传到宫里,朕怕后宫的人性命堪忧,尤其是你……”
“若不是因朕那一时兴起的试探,也不会累你没了那颗保命丹。”
绣玥笑笑,“皇上您知道的,嫔妾有丹药防身,嫔妾手里的草药躲过这一次的疫情应该不成问题。”
她口里这样说,实质上也是为了宽慰皇帝,私下里同样忧心不已。
清朝历代皇室中便有多少人的性命都折在这上头,就连顺治爷都是感染痘疫驾崩,一旦于宫中爆发,岂非是一场浩劫。
万一……万一真的蔓延到宫里……岂不是要天塌地陷。
为这,绣玥第二日天不亮的时辰便起了身,忧心忡忡地从养心殿赶回了延禧宫。
她回到延禧宫西偏殿,衣裳没顾得上更换,便紧着唤来宝燕,让她查看内室的草药存量还够用多少。
“小姐,”宝燕却没她这么紧张,“这痘疫爆发频繁,在宫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太老爷早就防着这一手,给小姐你带了十足的草药过来呢,撑上三个月都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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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取了鼓鼓的一袋束口的草药拎起来,在绣玥眼前晃了晃。
绣玥见了那一袋草药,神情却仍不见松缓,“外祖父当日为我进宫思虑周全,可如今宫中除了你我,还有许多的性命需要它来抵御痘症,这些草药的分量明显不够啊。”
宝燕听了皱眉道,“咱们保住性命就足够了,还管旁人做什么。”
“那小禄子呢?柔杏、木槿哪一个的性命咱们能袖手不管?还有逊嫔娘娘和李官女子……”
宝燕忍不住插嘴道:“小姐,她们三个是咱们西偏殿的人,来来往往的日常接触自然是要管要顾,那逊嫔和李官女子你还要再管?”
“当日在延禧宫,諴妃欲取我性命,是李官女子冒着风险去正殿通风报信,逊嫔娘娘为了我不惜諴妃娘娘翻了脸,怎么能不管呢?”
绣玥忽然想及,接着道:“不说这个我差点忘了,还有秋公公上次为咱们四处奔走,鄂公公来延禧宫送信,他们都是有恩于咱们的,还是要多做些准备。”
“帛尧的身子最弱,就算我自己一两草药不用,也要保证他那边平安无虞啊。还有皇……”
还没等她说完,便被宝燕翻着白眼打断了,“我说小姐,你就同我讲,你到底要怎样?你还要管多少人?”
“再分下去,一旦疫情在宫中爆发,咱们自己的药量连十天都撑不到!”
绣玥思忖着,“所以,我这不是想着,咱们还是先有备无患,从杨府再取一些草药回宫来。”
宝燕摇摇头,“这抵御痘症的药方,都不是寻常药草,极难采摘,否则前些年爆发疫症,何以死了那么多人,太老爷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辛辛苦苦存下这些保命的药材,自然是取了大半给你带进宫以防万一,杨府即便还有些存货,小姐,那府中的人也要自保啊?那都是小姐你的骨肉血亲,难道要他们在宫外冒着生命危险?”
说到这,绣玥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便没了气力。
宝燕的分析,永远是冷情冷血冷静到无懈可击。
“是啊,”她喃喃道,“额娘和外公的命最重要,她们更要平安无事啊。”
“现在就只能盼着疫情不要蔓延到宫中,所有人躲过这一场浩劫罢。”
不幸的是,在过后的第十四天夜里,随着钟粹宫的一个太监染上了痘症,紧着着两日内数个宫人被抬走,痘疫彻底在皇宫爆发。
东西六宫所有的宫门紧闭,内廷主位们躲在深宫中闭门不出,宫人们谈“痘”色变,纷纷避痘唯恐不及。
延禧宫内也开始乱作一团。
西偏殿里,宝燕将药炉一一焚上,放在绣玥寝殿周围的四个角落。然后又给柔杏、木槿和小禄子一人一个香囊,告诫他们道:“无事就在耳房待着,不要出去。”
“宝燕姑姑,”木槿捧着分给她的香囊,小声道:“咱们这里面的药材,是不是比宫里太医院给各宫的更灵验呀。”
“知道就好。”宝燕道:“不过香囊随身佩戴,药效毕竟有限,若你们有非出去不可的差事,回来主子的寝殿门口,站在药炉边上熏一个时辰。知道了吗?”
“是,姑姑。”
“小姐,你也快戴上这个罢。”
宝燕将缝好的香囊系在绣玥腰间,“该送去的人,我都送了香囊过去,这香囊用的药材量小,费不了多少,只是每日的食物需药水浸泡过后方可食用,还有药炉,每日需早晚更换一次,用量虽小,却架不住所需次数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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